第九章
耳边风声呼呼的响,两人在人群间隙间穿插,两边的人影飞快地倒退,落天看了一眼逍遥道人,只见他须发未乱,不慌不忙地看向前方,一只手搭在落天肩上,一股神秘的力量便传遍全身,带着落天风驰电掣。恍然间,落天几乎觉得,他们在安静地站着,正望着世界在眼前呼啸而过。
落天脑中不由浮现出“行”字天书的口诀,他仿佛在那串金色大字中,看到了疾行如电的身影,那身影越来越轻,他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轻。
“轰!”一道青光撕裂空气,直直轰击在落天与逍遥道人上一刻的位置,若不是逍遥道人突转横移,那青光就要打在了两人身上。落天猛地从悟境醒转,他看了看身后土石纷飞的地方,插着一柄雪亮的仙剑,落天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好险,好险。”
逍遥道人却头也不回,好似什么也没发生,淡淡道:“悟性是好,只可惜悟境不稳,用心不专。”
落天怔了一下,随后冲着逍遥道人吐了吐舌头。
转瞬之间,两人便到了百丈之外,高雄从街道上方一掠而过,拔出插在路中的仙剑。洛风城的百姓何曾见过这重架势,前方大街一片混乱,尽是奔逃的人群。高雄一击不中,眼见逍遥道人和落天混入人群中,没了踪迹,不禁心中烦躁,手中仙剑汹涌剑气爆发,不仅周围人群,就连街道两边的建筑也遭了殃。剑气渐息,地面上留下心惊的沟壑,旁边的木质楼阁也轰然倒塌。
“都给我闪开!”
高雄怒不可遏,持剑当前一指,掐决喝道:“蛟灵噬魂!”
吴海三人从后面刚刚赶到,急道:“高师兄,不可啊!”
三人声音刚喊出,一道巨大青蛟虚影,便从从高雄手中的仙剑凝出,高雄充耳不闻吴海三人的喊声,直喝道:“去!”
青蛟横冲直撞地冲入前方的人群,许多来不及闪避的百姓在巨力下击飞向两边,青蛟所过之处,哀声遍地。
这样无差不别的攻击,伤亡虽大,但也有些效果。落天扭头一看,只见那巨蛟张牙舞爪,已扑到身后不远处,来不及逃命的百姓在这等修真法术下毫无反抗之力,像谷场的稻壳一样被翻起,落天用力拉了拉逍遥道人,叫道:“老头子,你快看啊!”
逍遥道人停了下来,回头看去,道:“青蛟门的几个小家伙不懂收敛,青蛟门怕是真的要势微了。”
“青蛟门?他们就是要杀我爹的那伙人?”落天愤然道。
逍遥道人没有回答,看着大街上的灾难,皱眉道:“不能这么再下去了,若是毁了洛风城整座东大街,即便不是我们亲手所为,也难保洛风城主不会找我们麻烦。”
说着突然听见一声惨叫,一个黑影从天而降,逍遥道人身子一动,伸手化去了坠力,将他接了下来。落天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中年男人,看他头戴锦帽,挺着肚腩,一身衣装上满是铜钱图案,多半是个富家老板。这人运道不错,被逍遥道人接住,不似其他人那般,被巨蛟冲飞后滚落到街道两旁,生死未知。只是这人虽毫发未损,但见脸色苍白,嘴唇不住颤抖,两眼只见眼白,看也是吓得半傻了。
“哼!怎么不逃了!”大街上被清了个空荡,高雄见逍遥道人和落天站定在那里,不禁大喜,便横剑成决,那巨蛟受到感应,立在逍遥道人面前,足有数丈之高。巨蛟张开血盆大口,放声嘶吼,似乎随时都能一口将他吞没。
吴海三人从后面赶来,见此情景,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高雄真的追上逍遥道人。他们相视一眼,便摆出阵势,将逍遥道人和落天包围。高雄狠声道:“老匹夫,看你还往哪里逃,不把你扒皮抽筋,难抵我心头只恨!”
逍遥道人把那名中年男子丢在一旁,把落天拉到身后,随后看了看周围的青蛟门几人,毫不理会面前的凶恶蛟兽,最后,他把目光停在了前方高雄的身上。逍遥道人笑了笑,望着高雄道:“年轻人,性格如此狠辣,小心走火入魔!”
高雄喝道:“呸!老匹夫!我要把你挫骨扬灰!”
“高师兄!”吴海提醒道:“幻星盘!”
“哼,等结果了这老鬼,从他尸体上再搜也不迟!”
高雄手中仙剑动了一下,那条巨蛟又嘶吼一声。
逍遥道人单手伸出,摆出一副架势,道:“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落天看了看逍遥道人,不禁腹诽。他深知逍遥道人只是做个样子而已,实则他心中轻松,并未把青蛟门几人放在眼里。
青蛟门几人吃过逍遥道人的苦头,此时小心戒备着,高雄另一手按在剑刃上,巨蛟随他而动,关注着逍遥道人的一举一动。这几人处境忽然变得尴尬至极,虽然追上了逍遥道人,却心有忌惮,倒不敢妄动。
落天暗自偷笑,心道高雄不过也只是雷声大嘛。忽然,他看见逍遥道人消瘦的脸颊一跳,缓缓地,又重新站好,换上一副肃然表情。
青蛟门四人和落天一样,一齐愣了一愣。
落天刚想发问,逍遥道人低声道:“走!”他一手抓在落天肩头,喝道:“动息天地,行虚在我,雷遁!”
逍遥道人的咒声晃若一声惊雷,猛然炸响,洛风城上空,电光闪闪,滚滚雷声似在相与呼应。
两个身影,化作一道电光,激射而出。
仿佛时空停滞,两人轻而易举地越过巨蛟,冲面迎见高雄手持仙剑施法姿势,虽然仙剑寒光阵阵,可极速相差之下,落天却看见高雄动作停滞,目光还警惕地定在二人先前所在之处。落天在对逍遥道人手段惊奇之时,更是惊喜,不由觉得自己的这个老不正经的师父实力实在深不可测,在越过高雄所在位置之时,落天看到高雄嚣张跋扈隐藏着几分胆怯并满布血丝的眼睛,不由朝他吐了个鬼脸。
电光停落,逍遥道人与落天已脱离青蛟门四人的包围,站在了长街那头。
与此同时,高雄几人像是被解了定身咒一般,终于反应过来。在几人眼中,逍遥道人和落天两人,仿佛是在突兀的电光和雷声的刹那,硬生生凭空挪移了百丈的距离。
高雄虽然心惊,但怒火更盛,当下明白逍遥道人在他们的包围中实则浑然不惧,只是摆出架势戏弄他们一番。虽不知他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但高雄对逍遥道人如此轻视的态度,凭他在青蛟门中百般宠惯的性子,这口气,是万万不能忍下的。
只听一声呼喝,青蛟门四人望向大街尽头,却见一老一小从容站在那里,逍遥道人颇带了几分幸灾乐祸之意,扬声高叫了一句:“再见了!”随后他拉着落天,闪过拐角,消失在视线之中。
高雄咬牙切齿道:“我杀了你!”他运足灵力,握着仙剑的手虽气得发抖,但剑上青芒更加亮了,同时那条巨蛟也变得更加粗壮,后面吴海三人见此,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说出来,只看着高雄当剑往街头一指,巨蛟呼啸一声,追了过去。
高雄正也要飞身追去,忽见身后三人并无动作,便转身过来,怒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给我追!”
三人无奈,吴海涩声道:“高师兄,我们还是赶快出城去吧,趁洛风城主还未过来,御剑北去,也许还来得及!”
“出城?”高雄愣了一下,突然听见一声悲鸣,尖锐刺耳,他手中仙剑也猛烈一颤,高雄急忙回首,只见仅仅离他十数丈远的地方,巨蛟被数支长矛插在要害,钉在了地上。
长矛被加持了雷电之力,上面“噼里啪啦”的电弧响个不停,而且每一支长矛,都钉在巨蛟灵力运转的关键之处,那巨蛟虽挣扎连连,却只是徒劳而已。
高雄脸色白了又白,吴海三人也是大惊失色,只见他们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列铁甲卫士,挡在了街道前方去路。吴海向周围看去,猛然发现,四周的楼台和身后街道,都出现了铁甲卫士,足有数十人之多。他深吸了口气,目光停留在铁甲卫士身上铠甲的紫色闪电标记上,心中顿生绝望。
这时,正前处的铁甲卫士身后,走出一个英俊青年,他与其他人打扮不同,一身银白紧身铠甲,身后白色披风,年纪虽不大,却是气度不凡。他朝着青蛟门看了几眼,道:“几位来我洛风城中,却坏了我城中规矩,只怕是出不得城去了。”他语气平缓,不带片毫情感,却透着几分干练。
那条巨蛟同时又无力地挣扎了一下,巨大的尾巴奋力扬起,却又重重摔下。
高雄脸色一变,怒道:“你是何人?竟敢伤我蛟灵!”
青蛟门不同与其他门派,门中弟子虽修仙剑,却是以器养灵,用蛟灵代替剑灵,战斗时将其召唤助阵,据传当蛟灵拥有独自意识,化身为蛟龙之属时,其剑便能列入神剑之流。高雄虽召唤的只是最低层次的蛟兽,但见蛟灵受伤,岂能不心痛。
那名银甲青年看了高雄一眼,便径直走到巨蛟硕大头颅旁,单身一伸,电光闪动,便凝出一支雷矛。他不顾巨蛟的挣动,抬手一个利落的动作,雷矛不偏不倚,正中巨蛟的天灵盖。
巨蛟惨叫一声,灵力尽散,化作点点青光。青光想要逃脱,那银甲青年却张手一挥,一张电网将光点团团包裹住,高雄手中的仙剑随之也巨震起来。
高雄露出惊惧之色,急道:“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