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就像睡觉的时候被人打了两拳,也不知道昨天做了什么梦了,大抵是记不清的。
他本想再睡会的,却因为憋尿再也睡不着了,通向洗手间的那条走廊旁边就是他父母的卧室,从挺远的地方就听到了争吵声,哭骂声,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他父母的房间是亮着灯的,想来是已经到了他的父亲上班的时间了,他的母亲也是起来给他做早餐的吧,要不也不会起能那样早。
张丰慢慢听着父母吵架的声音,不出意外还是为了他吧。
“你看你生的什么孩子,学习不好可以慢慢学,没有礼貌可以慢慢教可他这样,这些陋习都没有什么可.......”
“你怎么能怪我,我一个人反正生不出来,结婚之前你和跟条哈巴狗似的,现在你是不是嫌弃家里的黄脸婆了,想找个更好的了?“
“你一不提狗我还不生气,我就是养条狗他也知道见我的时候叫两声。而他....”
“那你养你的狗去吧,,就算是条臭虫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都养这么大了,那还想怎么样,”
“前天他们初中的老师把成绩给我了,全班一共三十多个人,他考三十二,这让我怎么怎么好意思去拉下脸去求人。”
“万一离开久了,他认别人当爸妈怎么办?我已经养了他十几年,不可能说忘就忘吧。”
“呵呵,那可不好说,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这个病....”
“谁。。。。。。”他的爸爸好像看见他偷听了,他做了个急忙走过去的动作,呼喊着“爸,妈,我就是上个厕所,我爸这是要工作去了吗?”他父亲推开门笑容和煦的对着张丰道“奥,那你赶紧去,再睡会就该起床了。”不动声色,好像刚刚砸东西吵架的根本不是他,只有从门缝中破坏的家具才能刚刚发生的事情。
张丰知道自己是多此一举,他们根本不会在意他是否能够听见他们吵架的声音,因为他们知道就算张丰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他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忘掉这些,张丰只是为了掩饰自己一时的尴尬罢了,也不是多想瞒着他的父亲、。
微远市又到了春去夏来之日,气温也慢慢升了起来,无论是男的还是人的,老人还是小孩,都穿上比较清凉些的衣服出门。对于处在青春期的张丰他们应该是个比较好的季节,没事在大街上瞄上两眼也是挺不错的,毕竟是他正处在本能觉醒的时期。
可惜张丰却没有多大的福分来享受这些,倒不是说他背背山,天生没有感情之类的。他顶多是因为懒,当然还有一个最为主要的原因,却是更加难以对人言的难言之隐。
戴上一个蓝色的帽子,穿上一身灰蓝色的衣服出门,步行不知长短的路途,就到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堤坝。堤坝不算大,河也说不上小,至少那里的堤坝是能够容人蹲着的,并且还有很大的富余。
张丰七拐八拐地上了堤坝,刚到了顶部,就一屁股坐了下去,拿下了帽子对着流动的河水大喊着。即便是说他大喊,他在无人的地方好像还是放不开,也没有多少郁闷可以发泄,就这样停了下来。
张丰本就无事可干,不像学校的同学一样有这样那样的追求,要实在地说他的心的话恐怕就只有空荡荡的一片地吧,就像一片空白却像留白,也不需要填平。
不知何时从地上爬上来一个男子,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当然这是看轮廓,要是真是比较老的人,那张丰也没有办法,思来想去,不过是萍水相逢,陌生人互相了解那么多干啥,对方又不是他需要认识的人...
那个男子也没有理他,自言自语道“这怒涛河还是这样的性子啊,微远市地处平原,却没有太多河流经过。唯一一条上怒涛河还专门在微远拐个弯走。自古以来微远当地就常常因干旱,不知道旱了多少庄稼。也不知道挖了多少运河,填了多少沟壑,没过多久小清河还是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一直到现在,微远市的用水还都是在地下铺设了管道,大部分是从小清河河抽过来的。“
张丰似有所悟,却好似什么都没有明白,来者竟无缘无故地在这里念这样一段像百科一样的东西,很诧异地问了一句“你在说什么?“
“没有说什么,只不过有些感慨罢了,别看我这样,我小时候可是很喜欢爬到这里来的。“
张丰还是没有懂,黑色的瞳孔却有蓝色的光一闪而过,就像小孩的彩笔划之后就消失了。他眼前的身影却有些模糊地能够看个大概了,脸上没有胡须,手里好像拿着像手杖一样的东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上来的。
“你现在依然很喜欢往这里爬啊。”
“不一样了,那时候我是为了发泄,是为了快乐。现在我来是为了找你。”
“找我干什么,我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真的没有吗?”
张丰想起自己的怪病,想起自己眼里的世界,又想起了自己好像在夜里时不时要做的梦,虽然记不清楚内容,可以知道那些梦的不同寻常,他忘了许多,不知为何却把这些记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有人提醒他一样,不过他还是言不由衷的答道“真的没有。”那些明明忘记的东西只是沉了海似的,专在他不想想起的时候回想起来,真是不愉快的记忆,捣乱一样在脑海中浮现。
“没有就算了,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如果真的有,一定要给我联系。”男子递给他一张记着他名字和联系方式的名片,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轻飘飘的下了堤坝。颇有些“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意思。
张丰把名片放到口袋里,他确信自己最多只是用几个小时,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就不会存在于他的记忆中了。
他在那里待了一会,滚滚的河水也再不能够让他思绪乱飞的心境平静下来,他也略感无趣地回到家。
还好他并没有离开家多长时间,要不他连回家的路都快找不到了。经过的路上依然有着他所不想接触的东西,就好像红底蓝字的衬衫,肆无忌惮的在那里摆着上,他又有什么办法去回避,归根及底他们才是这个时界的主流,就算张丰也算其中一个一个的话终究只是一部分,只是极个别异类罢了,又有什么权利去改变从未在他的掌握中的事情,他只能随波逐流而已。
到家以后,他的母亲也没有问他做什么去了,他就好像完全忘了早晨的事情,很自然的回答,又习惯性问了一句“爸爸去工作了?”。他的母亲笑容微僵,很巧妙的转过了身故作平淡的回答“是啊。”
“那我就回卧室了。”和在客厅演戏相比,他显然更喜欢回到卧室想东西,铺开一张白纸,就用一根黑色的水笔慢慢的涂抹。张丰不是想画画,他只是想在一个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的地方肆虐罢了。
也许下笔之前他并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笔下诞生,只有在涂抹之后,再他的想象中,这些原本只是无意义的方块才会被赋予意义。
墙上是他妈妈买来的海报,贴满了书桌上面的墙壁,除了这些就只有一张床和椅子了。
说实话张丰是相当喜欢这张椅子的,在节假日的时候比起出门去玩,或者是和他的父母看电视之类的他更喜欢的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想事情,有时候他一坐能坐好几天,就连吃饭都想让父母送进来,大小便都在憋到受不了的时候去解决。这样的事情理所当然的让人诟病。
“张丰,我们去玩去吧,你不要一个人闷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反正你都没有记下,总会忘记的不是吗?”
“我们玩的快乐,也会很快忘记不是吗?既然这样都是忘记,我为什么要忍受那一时的反感呢?”
“这不一样”那个本着好心来邀请他的自允为张丰好朋友的同龄人脸憋得通红,拼命地和张丰争辩着。张丰明显不想再做无谓的争辩,趴在书桌上任由他说着什么,怎么也不理他了。
自此,这个听说家境优厚,心智也比一般同龄强上许多的天才少年在未找过他。是因为他的成绩太差,被家长老师教育要远离张丰?还是感觉“烂泥扶不上墙”没有拯救的意义?
这些张丰都不知道,要不是他感觉新奇在备忘录上提上一笔,他甚至都不会再知道这件事情。
可惜,可惜。这张椅子虽然让他很喜欢,可是还是要坏一次的。
这就记在他的备忘录上,“在合适的时间发脾气,然后一不小心把椅子搞坏。”
一切就像他计划的那样,他以他的父亲不给他买一件东西为由,大吵大闹,最后摔掉了着张板凳的腿。他爸爸哭笑不得的安慰他,最后还是给他买了。
只有两句话被他记到了备忘录上:“你要买的哪样东西你记得挺清楚,要是其他。。。”
“你真的想要什么给我说啊,你看你把平时喜欢的这张椅子都给弄坏了,多可惜啊。等会我找人用钉子再钉一遍,下次不能这样调皮了啊。。”
让他椅子不那样轻易离他而去的最好办法,就是表明“我喜欢的是坐着,而不是坐在我屁股下的椅子”这样于张丰,于张丰的父母都好,他就是这样有时会防患于未然,即便这些只能说是杞人忧天。
杞人忧天也不过是事情没有发生而做了几千年的反面教材,反过来想,要是他所忧之事实现了呢?
既已成定局之事,如今说来也没有意思,终究要做的隐晦些,才是万全之策。
其实他也知道“事情终究会忘记的”但这不代表他会愿意承受痛苦与尴尬。他用来搪塞来邀请他的那个人,只不过是用了一个不是借口的借口来堵住他的嘴。
张丰又听到了他母亲喊他的吃饭的声音,“我不过是想享受一刻的安宁,简单吗?还是很难?。”他轻轻叹了一句,拖着沉重的步伐,去了客厅的饭桌。
对他的父母来讲,他就这样安静的读会书,学会习也许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吧。
饭桌上依然少着一个人,张丰也识趣的没有再问起他父亲的去向。做的也就是两个小菜,没有多么复杂的东西,张丰就在那里沉默的东西,倒是他的母亲很是亲切的让他吃这个,吃那个,时不时看看他的脸。本来很亲切的动,张丰却觉得相当的不自在。
张丰只是闷头吃着,偶尔也会漂一眼他的母亲,只看一眼,停了一瞬,就低下了头。他似乎是想从他母亲的笑容中找到一点点不耐烦的意思。可惜,他母亲的不耐烦有很多不是能够看出来的,他也不是很会察言观色的人,等他真正看出来的时候恐怕她的不耐烦已经积累到了相当地步吧,大多是会从他不从记得的吵架中宣泄了吧。
吃着吃着,就听到了家里的电话响了的声音,这次也是他的母亲去接的。他没有兴趣去听,搞定了自己饭碗里的饭后,张丰又想到自己的小窝里待着了。
他的想法没有得偿所愿:他在回自己的卧室里的时候被他的母亲拦了下来。
她的脸上带着喜色,依然笑着跟张丰说“小丰啊,你爸给你找到个挺好的高中。好像是华微,听说是初中,高中,大学一体的。就是那个我们市最边缘的地方建的华微,你应该有印象吧。就这样你这些天好好的和同学玩几天,等到了九月份我送你去。要是钱不够和你妈说啊,找你爸去也行。”
张丰应酬似的点了下头,说了几句无意义的话,没有任何留恋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头想来他的母亲的笑容确实是比以前真挚了许多,也许是错觉吧。
在张丰不耐烦的时候,他的父亲在陪着一个喝着酒。要说这个人啊,也算是有在微远市说得上话的人了。人尽皆知也说不上,除了和自己息息相关的地方的官员和最高官员,稍微有些地位的人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知道的。
“小张啊,我这几天就要走了,不能再喝了。再喝就真是拐不动弯啊。”
他父亲陪着笑,劝着。“再喝点,没事,这次的事情真是谢谢老大哥了,不过那个学校张丰去了真的没有问题吗?”
他父亲口中的老大哥看着他,醉眼朦胧的眯着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明明只是黑色的瞳孔映照他的声影,眼里有着他所不懂得深远。“他死了不是就如你的意了?张俭名。”瘦弱的身躯中不知道藏了多么恐怖的灵魂,只是一声暴喝就险些让张俭明吓得有些魂不附体。
“张俭明,我告诉你:你和窦初秋之间是我给撮合的,孩子也是你们两个一起生的。你在外面怎么搞我不管,只要不带到家里就行。只要你不对孩子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就行。”
张俭明擦着汗“怎么会呢,老大哥。我这个人有的时候是有些浑,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怎么会对我的亲骨肉下手呢。再说了,我不正在为他的前途找出路吗?你看我吓得,我都快以为自己有想法了。”
“希望如此吧。”收放自如的‘老大哥’又变成了那个快要喝醉的样子,脸通红到了耳根,还在一杯一杯的喝着。“来,喝,喝。也别光...顾着...喝酒...菜也要吃点啊。”
他往前趴了趴,安慰了张俭明一声“老大哥说话是重了点,不过说这些也是把心里的东西都给掏出来放这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隔。。”打了个酒隔停顿了会又继续说:“小丰的事情你也不用多担心,华微也不像你们传的那样邪乎,他去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毕竟他我也是我侄子。”
“你仔细想想,小丰真的只有缺点没有优点吗?”
张俭明有些‘憨厚’的回答“没有啊。”
“哎,榆木疙瘩,给你说多了没有什么好处。等到他大学毕业了,我给他安排个绝对好的差事。”
“这几天我就要去四海市的小无通大会了,本来好好的一个交流会,这次却摆成了全武行,我最近是回不来啊啊。”
张俭明这次却没有说话,什么时候说话,什么时候该保持沉默,这样的事情他把握的度也是比较好的。或者说他这个“普通人”还不想接触那些特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