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皇宫,勤政殿。
一黑衣人向正在批阅奏章的朱英宗禀报道:“吕端已挂印而去,自说才德福薄,要辞官归隐。”
朱英宗眉头一皱,沉声道:“庸才罢了,理他作什么!只是我这个四子,呵呵,过家家么?露牙却不一击致命,非要咬人尾巴,差得太远了。”
那黑衣人自不敢评论官家事,接着问道:“那先前安排的人手?”
朱英宗想想说:“暂时按兵不动。此子渐有些声望,此时杀他却有些妨碍。”
“是!小的退下了。”
那黑衣人大摇大摆地出了殿门,守殿的侍卫似乎根本没见到他。黑色的披风展开,行成两个羽翼,如同蝙蝠一般。
羽翼微动,连一丝风都没刮起,人却早到了空中,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正是天云国最神秘的黑鸦军。
庆王府,四皇子朱青宇,面无表情的听完了手下的报告,整个肥脸都皱成一团,暗道:这次父皇恐怕对我更加失望了。
这时幕僚陆子文劝道:“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朱青宇黑脸少转,说:“怎么说?”
陆子文接着建议道:“众医虽被抓,他们却不知道是殿下所为。不如公开支持楚天争的《医典》计划,若侥幸成功,殿下在民间的声望,自然水涨船高,即便不成,殿下也留下亲民的形象。”
朱青宇两只小眼转了转,越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过这还不够,远远不够:“我要加入,主导它,让那楚天争那小子白忙一场。哈哈!”
他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在房里转了两圈,接着对陆子文说,“拟一封书信,说本王明日要在“倚花楼”……嗯!……“馨德楼”好了,请他喝酒,共商大事。”
陆子文写好信,找一个机灵的小厮江波送了过去。江波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朱青宇道:“回信呢?”
“没有回信!”江波越发窘迫,低头道:“剩下的话还请殿下赦免小的罪,小的才敢开口!”
朱青宇黑脸一沉,怫然不悦,却更想知道楚天争打得什么算盘,说:“赦你无罪!快说吧。”
江波才大着胆子接着说:“他说他的时间珍贵得很,没功夫去和您喝酒打屁,连您捣鬼的事情都没算清,还过来赴鸿门宴,喝断肠酒么?还说让您洗净脖子等着,他有空时给您来上一刀。”
朱青宇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面红如血,心里有口气总也喘不过来。
陆子文忙劝道:“殿下息怒。他越重视这次天下医学会,说明他的图谋越大。如果能将他的好处夺来,一来增强殿下的威望,二来大仇得报扬眉吐气。两全其美,还请殿下暂息怒火,早日筹划!”
朱青宇强压怒气道:“那小子欺人太甚。”
陆子文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先忍他一时,他若失败,哪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哼。到了我手里,非收拾他一番不可,嗯,喂他吃馒头,十个!”朱青宇想到童年的经历,恨恨地说,“现在他不理会我怎么办?”
“何不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啊Q!最讨厌话都不说清楚。”
楚天争喝了些酒,打了个喷嚏,接着跟那些医道圣手探讨养气长生之道,
大多都是冥想枯坐,动静结合,效用倒不清楚,只是费时颇多,动不动就三年筑基,十年修行。
楚天争看着沙漏里可怜的蓝沙,欲哭无泪。
“可有速成法?十日筑基,十日金丹,十日元婴,再有十日已霞举飞升天界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说得都是什么境界。
只有李长生老道士,奇道:“敢问楚公子,天界是什么所在?”
“天界自然是神仙府地,天神居所。喝不尽的琼浆玉液,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看不完的吴歌楚舞。拔个萝卜,能解世间奇毒,吃个红薯,功力飞涨。最最关键的是,每个主角都有一个金手指,单我没有。”
“这金手指为何物?”
楚天争知道自己再解释下去,马上就要变成祥林嫂了。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穿越是好的,却忘了带金手指。”
他忙打住牢骚,笑道:“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梦中所见。酒一多,便信以为真.酒后狂言,大家勿怪。”
墨竹两眼放光,向往之色跃然于表,问道:“少爷的梦也与众不同,当真是天界呀。比生生写得话本好看多了。”
李长生手捻长须,意味深长地笑道:“楚公子所说的天界,确实新鲜。贫道还是第一次听闻。”
楚天争奇道:“难道还有别的天界不成?”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庆王府差人送了一株药材过来赔罪。
楚天争虽对天界好奇,现下药材却关乎身家性命,忙道:“让他进来,看看什么货色。”
不一时,墨竹将江波领了进来。
江波青衫小帽,干净利落,见了楚天争忙跪倒于地,道:“小的给楚少爷请安了。再次打扰,只因四殿下轻信谣言,以至对公子有所误会,特遣小的先来赔罪,明日在馨德楼摆酒谢罪,万望公子赏脸,也请各位圣手赏光。”
楚天争点头道:“起来说话!”
“公子要不答应。小的回去要被打死了。”
江波死活不肯起来,还是墨竹将他拉起,可怜兮兮地站在边上。
楚天争笑道:“我不会为难你。真是宝药,去揍一顿他也不错。”
江波赶紧将怀里的锦盒奉上。
锦盒装得是一株丹参,只有三根大枝,通体殷红如血,确实罕见。
打开后,早有医师过来把玩,有的道:“此参当在千年之上,无须无叉,当属绝品。”
有的说:“不然。此参三枝尚未合一,当八百年,若合一时才当得了绝品。”
“楚公子以为如何?”
“你们若喜欢,就当做大赛的奖品好了。”
楚天争一看丹参早没了兴趣,活血化瘀镇静止痛而已,对着江波说:“这四胖子也忒小气了吧。你让他搜寻一些延年益寿的药材给我。这件事就结了。至说吃饭么,浪费本少爷那么多沙的时间,他陪得起么?”
江波忙回道:“公子有所不知。四殿下今日已进皇宫寻找好药,明日一定不让公子失望。”
“哦!可有黄精?”
“那小的可不晓得,想来总是有的。”
楚天争盘算了一下手中的药材,却只少一味千年黄精,若没有只能用那株八百年的凑合,笑道:“我便去看看那四胖子耍什么花样。不过不在‘馨德楼’!而是在‘红袖招’!”
楚天争选择‘红袖招’,自然不是怕什么‘摔杯为号,图穷匕见’的把戏,只是因为它近,省时省力。
他打发走了江波,转回神想找李长生询问一下天界的事,却不见了他的人影,问几个医师,却都不清楚去了哪里,去住处寻时,却空荡无人。
楚天争一边差人去找,自己却发了倔脾气,只在他房间椅子上坐下,静等他回来。
墨竹机灵,早已打探清楚,边将少爷常读的《神农本草经》拿过来,边说道:“少爷!这老仙虽好称不老,其实才36岁,只是辈分奇大,众人叫他一声老仙。你看得满头银发,仙风道骨。实则未老先衰,哪来得长生要诀?我看少爷您还是先去休息,这等人的事儿交给我就行了,不用少爷费神!”
楚天争面露喜色道:“他真的只有36岁?”
墨竹不知少爷卖得什么药,喃喃道:“反正,他们都是这么说。”
楚天争笑道:“甚妙!甚妙!”
墨竹更加迷糊了,把听到的传闻,添油加醋地说出来:“原来那李长生也是丰神俊朗,潇洒风流的美男子。可是一夜之间,便白发苍苍,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有人说被情所困,有的说被人所伤,不过只有一样,他变老之后,医术反而精进了许多,远远超越了他的师傅,到了鬼神难测的地步。”
楚天争听了哈哈大笑道:“更妙,更妙。”
墨竹头大不已:“少爷你再说个妙字。我就要变成猫了,还不如被鸟啄来得痛快。先给我分说分说,让我这傻子也明明理。”
楚天争道:“你自然不懂与天争命的无奈。”
墨竹若有所思地点头说:“少爷说他命不久了?不过少爷年青力壮,自然长命百岁。”
楚天争同病相怜,慨叹道:“人生百年,弹指之间。莫回头,庸庸碌碌,纷纷扰扰。却慨叹,韶华易逝,红颜易老。当年壮志都抛却,只留下孤坟盈蔓草,凉骨随沙潮。当持三尺青锋,青春年少。斩落时光,贯穿日月,灭尽烟尘,只为了与天争命一秒秒!”
墨竹轰然叫好,却见楚天争神情有些落寞,劝道:“少爷何必如此。最近您老心事重重,却也知道天无绝人之路,路总会有的。这条路走不通,可以绕路呀!”
楚天争打起精神道:“当只有一条路的时候,已经无法退缩。只能仗剑直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少爷果然威武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