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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账目四 各自的改变以及,新的生活

———东广岛市?西条?山田公寓2304——————————世界时07:25————————

早间新闻作为背景音,明黄的灯光充斥着房间的四壁,在墙角那件反光的白色夹克上映出一条橙色的印记。

温暖的房间,更加温暖的被炉里,蜷缩着一个开始渐渐融入这边气氛的女孩子——十六夜咲夜觉得如果再这样懒下去:用着二十四小时不断的热水和电,看着电视啃着仙贝,听着AKB或者新政改的新闻,那么迟早有一天自己连【异变】是啥都得忘了。

没有办法道出任何不满,只是单纯地因为职业习惯和性格而受不了自己现在这样的清闲——女仆长烦躁地甩了甩银色的短发,便从被炉里抽出身来,踱步向厨房走去。粉嫩而纤细的脚趾刚刚踏上那冰凉的防水瓷砖,下一秒,女仆长就端着热气腾腾的红茶走了出来。

路过那唯一的独立卧室的门口,她迟疑了一下,接着轻轻敲了敲门,银色的发丝拂过木门的裂痕。

“嫾酱?起,起床了吗?到上学的时间了哦?”

十六夜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口气,她不希望那里面有任何担心或者关怀的意味,更不希望变得很强硬。但是过于在意,到头来却全都变成了某种底气不足——这种情况,这种无法把握自己的状况,在那边,在幻想乡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发生在女仆长身上的,倒不如说没有这样的机会。

“喔,起了!现在就去~”

屋里传来的是十分精神的声音,但却并不令人感到安心。很快,门就被打开,穿戴整齐的神外嫾,围着围巾背着书包,向十六夜投去一个笑容。

“那么我就走了,今天也要拜托您看家了嘛啊,咲夜姐姐!”

像是没有办法继续维持那样的语气,这句元气满满的话神外嫾说得很快,像她穿鞋出门的动作一样迅速——或许,也像她关门的时候那样强硬。

甚至可以说,一点点愤怒。

十六夜咲夜望着那道防盗门,心里从未像现在这样梗塞。她回身扫视着房间,凝视着屋里的一切,一丝莫名的冲动和狂躁如同一条小蛇,在她的心口搅动着,让她不禁握紧了拳头。

于是随着房间里空气的一丝颤动,在下一个瞬间,屋子便被收拾整洁——那道才闭合的门,“砰”地一声再次被合上,而屋角也不见了那件白色的夹克。

浑浊的外界所洗刷掉的,不仅仅是女孩们的能力。

————人间之里北区三町目205室—————————河童时06:20———

酒井昭一正在倒时差,已经倒了一周了,还是不适应。

根据他现在的了解:也就是在那个奇怪的天狗交给自己的说明资料,以及这个奇怪的小镇上能够借到的名为【幻想乡缘起-精华版】的书刊的讲解下,昭一意识到三件事:

第一,这个名为幻想乡的世界所存在的方式,和自己所能够想象到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一样。这个所谓在空间上与外界处于【叠加?交互?隔离】状态下的世界,又不知为何会出现时间的上的相对滞后和停顿,从而导致了季节的不同,进一步导致了自己的失眠和疲惫(从天狗给的资料上了解到);第二,自己之所以能够来到这里,全都是拜那个博丽巫女所赐。似乎那边的那三个少女的来历都不是很单纯,但具体情况昭一却没有得到更细致的说明;而第三——

这个本就很混乱的世界,在他来之前刚刚变得更加混乱。

他拉开身上薄薄的被单,坐起身子挠着头发。清晨的阳光比他以往所感受过的还要有活力,还要温暖——或许也是因为前几天他还置身冬季的缘故,忽然让他重新回到夏天的燥热之中,难免不能适应。

铺在榻榻米上的褥子,是从楼下邻居那里借来的,盖在身上的单子也是。而床头那本【缘起】也是天狗从借书屋那里租来的,甚至现在自己所寄宿这件屋子、吃的饭也是天狗说服这里的房东暂时提供的。

这种状态,就像睡在一张横跨一个峡谷的吊床里,两边的绳子系在了两颗悬崖边的小树上,让酒井昭一没有半点踏实的感觉——倒不是说因为世界不同,环境陌生,也不是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产生了如此的心慌:一个成年人,一个经历过中二期的普通日本研究生,是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吓破了胆的。

真正让这个男人感到不舒服的,是因为这里除了自己的衣服之外,没有任何物品的“所有权”是他的——换句话说,他失去了自己的资产,而这对这个偏执的经济史研究生来说是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

“不过……能不能有所收益呢,我……”嘟囔着从昨晚就开始发愁的问题,酒井拉开了窗帘,将视线投向早已苏醒的人间之里的街道。

和日本一样,低矮窄小的房屋密集又不失宽裕,而整洁的道路上也少不了人来人往。其中,能够看到自行车,或者三两辆汽车穿行其间,人们纷纷让出道路,有说有笑地放他们通行。街道上随处能够看到架设着的电线,一直延伸到村子外围,视线能够穷尽的森林边缘。而大多数房屋的屋顶也都能看到类似信号接收器一样的天线,这些相互交织的线路更加为这个城镇增添了几分现代化的气息。

昭一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以前是什么样子,那本写给这里居民看的【缘起】自然也不会对本地有什么翔实的记载——然而他能够看出:这个城镇有着太多诡异之处,诡异到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所学过的历史,究竟能不能适用于这个世界的现实。

比方说:那边,中间一栋砖瓦建筑是机械丝织作坊,右侧是一个木结构茅草棚的小酒馆,左侧则是一口井——而它们的后面,居然是一小块稻田和牛棚!而这种组合的四周围着的,却是工整的黑色沥青路。街上行走着的人们虽然被看似现代化的设施和氛围所包围,衣着却怎么看怎么像是从江户时代穿越过来的——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时不时再出现一些妖怪和妖精的存在,突兀且明显,场面就更加叫人眼晕了。

在酒井昭一的眼里,这就像在看一副拼坏了的拼图一样——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今天是他的第一天。

酒井昭一站起身来,穿好白帝白蜥送给自己的教师制服:一件和博士大褂颇为相似的外衣和衬衣衬裤,接着利索地打好了领带——然后顿了一下,就又把上衣都脱掉了。

妈蛋,没刷牙洗脸呢——他估计也被搞晕了。

————新东方魔法学校——————————————河童时06:42———

拎着派发的黑色公文包,站在这道铁门前,酒井昭一不禁驻足下来。

人间之里没多大,从昭一所在的北区走到南区外的学校都花不了10分钟——而且就连这所名为“新东方魔法学校”的综合学校,都比镇子本身还要大。

初来乍到的时候,从这学校的上方飞过,酒井昭一就发现了一个事实:这所占地超过十亩的大学,其建筑风格和设施规划与它旁边的人间之里完全就是两个画风。就好像把一块一气呵成的精美雕塑放在一块东拼西凑的后现代艺术旁边——学校和镇子绝壁不是一个设计师的作品!

学校里是整齐划一的钢结构玻璃建筑,带有绝对的科技美感和实用价值。而且教学楼,实验楼,食堂,操场等等,分工明显且规划合理,很明显是出于精心的考虑和设计依照图纸建造的,前后工期绝对不会超过10年。

然而,随后他就了解到这学校是这里的土蜘蛛们在两天内盖起来的,据说她们还因为有些逾期而自发地开了一个检讨大会——卧槽这里的妖怪都是怪物吗!?酒井昭一如此想到,才发现好像这话有点问题。

“啊,酒井老师,早安。”

一个特别的声音,沉稳而轻盈,在昭一那因过度思考和失眠而有些发痛的脑袋后头响起,将那眩晕清退了许多。

“啊,雪女…..早上好。”昭一回过头来欠着身子打招呼,映入眼帘的,自然就是那个裹着白色头巾的白发女子,“挺早的呢。”

“不是雪女,多少记住别人的名字吧?”女孩有些冷漠的语气并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气质使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过了?本雪女是蕾迪?霍瓦特罗克——嗯,当然很早了,等热起来的话我就不来了。”

昭一并不是没有记住对方的名字,只是对方的身份比名字更加具有冲击力一些——毕竟对于这个日本研究生来说,见到真实的雪女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只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第一个认识的雪女是自己所带的班的班长”这种几率也比较小就是了。

名为蕾迪?霍瓦特罗克的雪女抖了抖自己蓝泽色的短裙,又快速抓了一下头巾下蓬松卷曲的白色发梢,眼睛瞄着酒井:“怎么了?站着不进去?”

“呐,蕾迪,我问你啊,”酒井昭一插着兜,眼睛看着严整的大门上那金黄的大字,忽然问道,“你杀过人没有?”

然后就冷场了,即便是蕾迪,即便是路过的船长村纱水蜜也知道现在冷场了——后者明显地放下了本来打算打招呼的手,加速离开了现场。

然而酒井却完全没有在意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即便是雪女也能感受到的寒意,面不改色地说了下去:“我所带的这个【妖?B班】上的大家,都是妖怪对吧?你们多多少少,不论是吃,还是爱好,或是有意无意——总之,杀过人没有?”

蕾迪有些惊讶的表情渐渐趋向一种犹豫,她发现身边这个才认识不久的人类是认真的——并不是出于什么讽刺或者是胆怯,而是出于什么目的在考虑这件事,并征求当事人的意见:因为对方此刻是一种思考的神态。

“多多少少,有的——所以你在害怕吗,酒井老师?”半响,雪女轻声回答道。

“诶?为什么这么说?”酒井昭一扬起眉毛,这次换做他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诶?”雪女大惑。

“哈?”昭一不解。

昭一和雪女小眼瞪大眼,两个人都没有太明白对方在纠结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两人才发现身边的学生陆续多了起来,还不时有一些不认识的妖怪在指指点点的笑过来,八卦之心都写在脸上了。

“嘛,总之先进去吧,”说着,昭一拍了一下雪女的肩膀,招呼对方跟上,“话说,我还有个小问题啊…..雪女,一般不是都在冬天出现么?还是说幻想乡这里的雪女和我所认识的有什么不同么?”

蕾迪呆呆地揉了揉自己被拍过的肩膀,皱着眉头眨了眨眼,有些好奇似的地跟了上去,同时回答:“没,听说要准备开始授课,所以才想要赶紧来听一听的——要是等到冬天的话岂不是所有人都比我懂得多了吗?再去请教别人或者当后辈什么的,本雪女可不想那么落后喔。”

两人走进教学楼的自动门,进入了光洁的大厅。

“嘿,真好强啊——没问题吗?这夏天的温度?”

“不要小瞧雪女的力量哦?笨蛋妖精都能吃着冰棍过夏天,为什么我就不能?”蕾迪有些不满地甩了甩头发,伸手按了上行的电梯按钮。

“诶,也是,”酒井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让他们回到向后翘起的状态,然后和雪女并肩走进了电梯,“话说【精?A班】的琪露诺是你什么人啊?妹妹吗?”

“哼,本雪女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傻妹妹?”仰起头,就像是提起了什么令人厌恶的话题,蕾迪的表情带上了一丝不屑,“不要把我和她相提并论好吗——啊,早安多多良——喂,你那伞不合起来就别上来了,会给人添麻烦的。”

挥手送走了卡在电梯门口半天最后哭丧着脸去走楼梯的唐伞妖怪,意识到这个话题不能深入下去的昭一于是按了3层的按钮,电梯门便缓缓合上——同时把来迟一步默不作声面无表情的面气灵秦心关在了外边——里面的人真没注意到。

“话说,我件小事想拜托你,”昭一揉了揉依然有些肿痛的眼睛和额头,“作为雪女的你应该能够很轻松办到才对…..”

“什么?”

蕾迪抬起头来,银色的瞳孔里,蕴含着妖怪特有的光芒。

于是,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酒井昭一的脑袋——只有脑袋的部分像是经历了一场小型的暴风雪一般,眉毛和睫毛上都落上了冰碴,甚至连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色的水雾。

“抱歉…..下手好像有点重了。”

“没四…..这下清醒了…….”

对于酒井昭一来说,作为教师的路才刚刚开始。而此时的他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神奇的,自由的,热闹的幻想乡即将对他的人生造成什么样的改变——不,或许改变已经开始了也说不定?

远处,人间之里,北区三町目205室的那个明朗的房间里。在似乎能够融化掉一切的光线下,窗台边,那枚穿着银链子的钱币正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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