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丽神宫?供奉殿前—————————河童时14:20—————
酒井昭一动了动自己的大腿,发现他们还有些不听使唤。他的手脚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麻木,脑子里也似乎在有什么在声嘶力竭地呐喊,轰得他不得不晃了晃头,但换来的,却是更加严重的耳鸣——
但这一切的不适,都在他把视线落在眼前那个男人身上的时候慢慢减弱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酒井发现面前这个男人给了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某种程度上的熟悉。就好像曾经在哪条街,哪个拐角不经意地一瞥时,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张阴气沉沉,但又透射着一种神秘感的脸庞——而事实上,他却能够断定这是不可能的事:日本的街头基本是看不到这样淡蓝色头发,眼睛闪烁着幽蓝的暗光的人的,除非是cosplay……
然而,毫无征兆的,就好像自生下来第一次开口,在他的喉咙里生涩地挤出了“白帝白蜥”这四个字。酒井自己都没有搞懂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意义,甚至,他都没意识到这是一个名字。
“嗯……没错,我是白帝白蜥,”蓝头的男性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让他们看上去更加凌乱一些,眼神瞄向一边,像是在思考什么,“唔,总之,能站起来吗?”
“嗯…..”深呼吸,迟钝地点了点头,酒井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就好像低血糖蹲久了一样,起身的一瞬他只觉得天旋地转,闭着眼睛拧着眉梢好一阵,才适应过来周围的重力和温度。
很热的温度。
酒井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觉得十分不对的地方——周围的景色,是一片翠绿和橙黄相接的,树海深处的景象!是置身自然,深山的树荫与阳光下的草地之间的阴暗对比,是在高温渲染下的,盛夏。
呼吸,是令人自肺腑感到舒畅的清新和氧含量充沛的暗示;耳畔,是各种意义上都代表着夏天最高峰的蝉鸣。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不,酒井所穿的长裤以及厚实的羽绒服上存在的最后一丝冰凉都在提醒着他,现在——应该说直到刚才,身边的季节都还应该是严冬才对。
不对,再直观点说,直到刚才天都还是黑的啊!
“怎么…..这里是…..?”
再一次环视四周,酒井昭一才意识到周围的景象有多么奇特:身后,是一条古老的,意境深厚的下山石路,两侧包围着的古松,无论怎么看也得有个上百年的历史(仅仅是猜测);而身前,则是一座高大辉煌的庙宇,深色的实木和坚实的,类似某种金属材质的建材,构成了庙宇的主体——而从那半开的红色大门里望去,内侧那气派的建筑以及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围墙,不禁让酒井产生了一个很有趣的想法:
“这不会是地狱吧……”酒井如是说。
“所以我刚才都说这是幻想乡了?!另外这么赞的景色不说天堂也就算了干嘛扯到地狱那边去?!”
对面男性,似乎是叫做白帝白蜥的男性,那毫不吝啬的吐槽倒是将酒井已经开始神游的精神拉向了现实一点点。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谁?幻想乡是什么?”问出了最基础的问题,强烈的既视感再一次闪电般袭上酒井的神经,就像同样的问题,对同一个人问出了第二遍——只是,这感觉一带而过,更多的则还是现实的困惑和混乱。
“哈…….诶….该从哪里说好呢…..”白帝白蜥叹了口气,抱起胳膊举起一根手指,“现在您的头脑可能还有些混乱,所以为了帮助您理清逻辑,我就先说一点——这后边这个建筑,名字叫做‘博丽神宫’,原来是神社但后来扩建——呃,不,拆掉重建了。怎么样,这样能够联想起什么吗?”
“博丽”。
听到这个熟悉的姓氏,不,该说是一个称谓比较好吗?博丽神宫?和博丽灵梦那个女孩和她的神社有什么关系吗?酒井皱着眉毛,僵化的头脑也渐渐因为开始思考的关系变得清晰了起来。
“我刚才…..坠楼了吧……?”试着将断片前的回忆整理出来,酒井昭一一边思考一边脱掉了大衣,他已经开始出汗了,“然后…..博丽灵梦,那个女孩….那个巫女!好像也和我一起,跳了下来?这里,这里是博丽神宫的话——那个女孩子,那个博丽巫女——”
酒井昭一的语气越来越惊讶,因为结合现实,他得到了一个很科幻很怪异的结论。半响,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已经开始点头的男子。
一切都清楚了!
“博丽灵梦也死了吗?!凭什么她死了就可以盖神宫?!啊!我知道了,这是神职人员的特权对吧!啧早知道当初就读佛学了可恶!诶我说,我可是她的朋友啊,我也得有什么特权吧?”
白帝白蜥乐了一下,然后一掌,拦腰砍断了身边一棵直径起码一米左右的古木!抽出那只看似纤细且苍白的手,抖了抖上面的木屑,男人人畜无害地笑了笑。
“那个,我姑且是只天狗哦,再犯傻的话我就不会对您这么客气了哦?”
酒井昭一,看着嘎啦嘎啦倒向一边的大树,慎重地点了点头…..同时意识到自己的脑子仍然处于短路状态之中。
“啊!找到了!机械天狗!”
突然,一个略显焦躁的,女孩子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响起。循声望去,酒井昭一看见了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个深紫色头发,身着黑色连衣裙和黑色丝袜的女孩子竟然从天而降!更不可思议的是,等来者到了近处时酒井才发现:那个女孩子有着一双玫红的眼瞳,而背上那三只不知材质的,如同镰刀一样的红色“翅膀”以及三条琉璃色恶魔样的尾巴,正在随着女孩降落的身形有意识般摇动着——那难不成是真的长在她身上的!?
另外更不可思议的是,纵使那连衣裙基本是短到不能更加了,自己的仰角也是绝佳到不能更加了,但却碍于各种巧妙的遮挡关系,怎么也看不到那女孩绝对领域之内的景致。
酒井于是认识到了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自己或许真的是来到了一个奇妙的地方——话说你对“奇妙”的定义是不是有点不妥?
“学生翘课也就算了,你听说过老师翘课的嘛!”降落后的女孩子,叉着腰,看起来像是要表现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却难以掩盖脸上不知为何有些开心的色彩,“搞得我不得不利用宝贵的休息时间过来找你,你要怎么赔我?!”
训话的对象,自然就是那位刚刚自称天狗的男人,白帝白蜥——后者挠了挠头发,笑了笑,但却一点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态度。
“得得得,晚上我请你好吧?也顺便把多多良带上呗?”男人打着哈哈,但却似乎早有这样的准备。
“哼,算你上道,这次就先放过你了——话说,那边那个人类是谁啊?”
果然,自己并不是透明的——酒井在和那个女孩对上眼的时候不禁一个哆嗦,然后他才后知后觉:不管是这个女孩,还是白帝白蜥,他们都有着尖尖的,如同各种漫画里所描述的妖怪或妖精那样的耳朵。
他们真的不是人类么…..
“啊,这位啊…..”
酒井只感到自己的肩膀一沉,然后,天狗刚刚才用来砍断过大树的胳膊就跨过了自己的后背,好哥们一般架在自己的脖梁上。
“这是新来的老师,酒井昭一——呐,酒井老师?”白帝白蜥,笑得那样天真。
看着那样的笑容,酒井昭一忽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人间之里?新东方魔法学校?职员室—————河童时15:30———
酒井昭一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就像你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所学校的名字一样。总之他了解到这里是另一个世界,是自己的邻居——那个游手好闲二人组加神外嫾小天使三人可以称之为“故乡”的世界。而由于某人作死坠楼,为了改变那血肉模糊的惨烈结局,确保剧情以正确的姿势展开,作为博丽巫女唯一可以做的事情,酒井才被传送到了这边。
而且,博丽灵梦和雾雨魔理沙,似乎是这边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连神外嫾都似乎出身不凡——只是这些信息,眼前的天狗都是精炼地简单概括了。
本来,这一切有太多难以置信的地方以及需要消化的信息量,但是酒井昭一并没有在意那些:理由并不是因为他足够镇定善于分析,拥有强大的接受能力——而是因为那个死鱼眼的天狗在解释完之后说:如果不能接受的话,他就松手了。
说是说,然后却真的松开了手——于是酒井昭一,23岁,来到幻想乡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所遇到的第一件奇事,就是从离地三四百米的地方,自由落体。
“没必要玩真的吧!给我点接受的时间不行啊!?”酒井跪坐在地板上,捂着胸口,感受着自己那从未如此悦动的生命,喘着粗气,“一般来说不能这么粗暴地对待刚刚穿越的人的吧!?这是拷问吗!?”
“嘛嘛嘛,请别那么紧张嘛,人在受到压力的时候都会爆发出惊人的潜能的,为了帮助您在赶路的同时就能够尽快面对现实,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嘛~”当事人,白帝白蜥依旧人畜无害地笑着,安慰孩子一样拍了拍酒井的后背,“再说不会真的让您摔死的啦,也有好好接住不是嘛?玩笑的玩笑的哈哈哈。”
对于刚刚才认识不超过一个半小时的人开生死攸关的玩笑,酒井不知道面前这个一直在用敬语的古怪家伙为人到底是有利还是失礼。
不,不是为人,是“为天狗”来着?
不过可能也是由于惊吓过度的关系,这会儿酒井脑子里那团浆糊像是被彻底清空了。而渐渐地,他作为一个人类,作为穿越者的好奇心也慢慢恢复过来。靠着大大的窗户,看着这被称作“人间之里”的,古怪的村落,他忽然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因为外边的景色,同他在山田公寓的自家窗户看出去时相比,除了基本看不到超过十层以上的建筑以外,基本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这样,对他来说倒更加能够接受和适应。
只是他并不清楚,所谓人间之里,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说起来,白帝老师,您是天狗对吧?”斟酌着语句,想起几个不得不问的问题,酒井的目光重新看向一边的妖怪——后者正在那和广岛大学的任何一间办公室都没什么差别的办公桌后面整理着什么文件,“作为天狗,您的飞行方式还真是有点独特呢。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们那里对‘天狗’的认识都是长鼻子的红脸大妖怪,长着乌鸦一样的翅膀来着。虽说只是传说中的怪物,而且您这外形和人类差不多吧——但再怎么说背着那种飞行器也太…….啊,还是说这里的天狗都是这样的吗?”
闻言,桌后的天狗抬起头来,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略显自豪的表情。
“嘛,你说那个飞行器啊,”眼神瞥了瞥墙上挂着的,那个怎么看都像是高达后背包一样的机械,脸上写满了得意,“那是我的姐姐做给我帮助我飞行的,顺便一提那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河童姐姐哦?我虽然是天狗不过…..嘛,总之就是有很多特殊之处就是啦,不过这样的我在荷取姐的帮助下也能够像正常的妖怪一样有所作为,所以她可是很厉害的哦。”
在因为亲近之人的特长而感到骄傲吗——酒井因为对方这种十分人性化的心理活动,再一次对面前这个男人是“妖怪”的事实感到了一丝说不明的心安,同时也默默在心里对这个世界“妖怪”的形象多少有了一点认识。
不过,其实酒井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更加急切的问题,他有点不知所措,不如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其实您大可不必担心,”明明什么也没有去问,白帝白蜥却头也不抬地如此说道,话语间是一种值得信赖的沉稳,“只要有机会,一定可以让您回到那边去的,只是——”
天狗将桌上的几摞文件叠在一起,利索地在桌面上抖了抖取齐,两手握好工整地递到了酒井面前。
“只是?”
酒井昭一在库边上抹了抹手,弯腰接过文件后,并没有急着翻阅,而是看向了对方,等待着那半句转折的话语。
“只是,我们这边可能需要您的帮助,另外,说不定到时候您会主动推迟回到那边去的时间的。”那蓝色的瞳仁,中央的瞳孔是杏仁状奇特的莹白,似乎能够深入到到酒井的内心一般,让后者不禁握紧了手上的纸张。
低头看向那份厚实光洁的文件,酒井很快在封面上找到了一行节俭的的文字,轻声读了出来:
“东方……钞票恋?”
白帝白蜥点了点头,同时靠向椅背,像是心事落地一般舒了一口气:“我们这个世界虽然自古就被称作‘幻想乡’,但被叫做‘东方’的时候也是有的。并不是特指这片土地,或者单指这里的人或事,只是如果事情关乎到这里的方方面面,足以对你的【常识】做出一定程度的续写的话,我们就用上了‘东方’这个名字——而现在正是这样一个时期,一个即将迎来续写的时期啊。”
“什么样的……续写?你要我做什么?”
酒井昭一完全没有理解天狗的话语,但是,却觉得在记忆深处,在脑海里的某一个地方,同样的理念被联动着唤醒。同样的问话,同样的对象,自从酒井来到这个世界后,这种恍惚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了——而这最后一次闪现的片段,竟是那样的清晰,以至于过去某个时间的记忆和眼前的画面几乎重合在一起——
在冰冷漆黑的背景下/在职员室柔和的阳光下
那个用疲惫的面孔笑着的男人/这个用悠闲的口气认真着的男人
他这样说着
“我想要创造,钞票恋的世界,可以帮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