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辛劳终于快要到最终采摘的时候了,大家都归心似箭,虽然一个个都已是卵足了力气在赶路,但是受到笨重的猎物的拖累,体力耗费太多,这次意外的大丰收,路边事前设下的一些陷阱里的小兽也是没力气去取了,赶路的速度也是免不了的慢慢地降了下来。
途中不时地有一些小型的野兽偷袭,也都被大伙儿轻松的挡了回去或者干脆击杀了,被击杀了的野兽不会被当做猎物和先前的那些猎物放在一起,而是会单独的存放,不长时间,队伍周围徘徊的野兽越来越多了,便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投放一只尸体在队伍的末尾,在投放的时候,这只尸体会被以最彻底的方式解剖开来,借以把四周窥视的野兽都吸引到队尾去。
队尾不时地传来各种野兽争抢猎物互相撕斗发出的吼叫声,一头野兽因为争抢食物被杀死,马上就会引起新一轮的争抢,队尾越发的混乱了。不知不觉间,四周的野兽都慢慢的转移到了队尾,嘶吼声也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声,这代表着有更加强大的野兽加入了进来。
看着大家都开始有些疲惫了,田叔有些犹豫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下,但是算算时间,再走一个钟头就能出林子回家了,赶赶的话还能更早些,外面虽然还是大亮的天,但是这林子里的已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田叔咬了咬牙:“大伙儿再加把劲,不到个把钟就能回家了。咬咬牙再赶赶。”
没人回答,但是大家用行动回答了田叔。肩膀上原本有些下坠的猎物,肩膀往上抖了抖,猎物又重新扛了上去。原本有些弯的腰这会儿又挺直了不少。疲惫的眼神或许是在只要撑住个把钟头就能回家了的念头的激励下,也重新燃起了斗志。
无息无声的整个队伍的速度又加快了些,配合也更严密了些。
但是这个时候陆安生却不得不说话了。
“田叔,让大伙停下来休息下吧。后面来了个大家伙。”陆安生小声的对田叔汇报。
田叔一愣,看了看陆安生,又转头看了看刚刚重新鼓起劲头的大伙儿,再又细细倾听了下队尾的野兽的嘶吼声,向陆安生靠了靠,舔了舔焦干的嘴唇咽了口唾沫,小声道:“确定了?”
“确定,有个大家伙。我遇到过的最危险的。”陆安生觉得只有“最危险”三个字才能说明自己这次的心悸有多严重。初时感觉到它的时候还是似有似无,一会儿心悸一会儿又什么都没有,这说明它在不停的换位置隐藏自己。第一次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存在的时候,后面的野兽嘶吼声有那么一瞬间的中断,这说明它那么一瞬间就把后方的食物抢走了,攻击力强大并且速度奇快无比。它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不断地向后投掷诱饵也能坚持到大家离开山林,但是陆安生却无比心寒的发现,它似乎放弃了后方的那些零碎的小菜,直接绕到了侧面盯住了队伍里面大批的猎物,这说明它还很聪明,不,应该是狡猾更贴切些吧,不知道是因为它知道队伍马上就要出山林了还是因为它懂得取舍更看重队伍里这些量大的,不管哪样,无疑,它智商很高,至少比那些野兽普遍都要高很多,闻所未闻。
听到陆安生用“最危险”三个字来描述,田叔脸色不禁又难看了几分,陆安生从七岁开始便开始跟着狩猎,三个年头来见过大大小小数十头凶猛无比的猛兽,这次用“最强大”来形容,而这次的队伍却不是这几年来最强大的一次,一股深深的不安开始在心底徘徊。
“大家停下来休息。”田叔举起大手,艰难的挥了挥,大喊道。不停下来,以现在的状态根本应对不了即将到来的战斗,陆娃子也算是经验丰富的,而且年少老成,在这种事情上,他愿意相信他。况且他心里还抱有一线希望,很多猛兽都有着致命的弱点,别的猛兽们不知道利用,所以它们成了猛兽,但是自己是人啊,自己知道啊。
田叔刚刚还说要大家加把劲赶路,这会儿怎么又要大家停下休息了?怎么回事?
不过,有看到陆安生和田叔低声说话的人,联想到以前的一些情景,似曾相识啊,脸上便也有了些担忧,希望这次来的能够对付吧。担忧会传染,互相看了看脸色,不需要言语,大家便都明白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了。
除了饥饿和死亡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害怕,这种时候自然不会是饥饿,那就只有死亡的威胁了。
凝重的气氛不知不觉间布满了整个队伍,大家纷纷围起来,放下猎物,摸起来武器,细细的检查擦拭,或许这一战之后就能回家,或许也就没有以后了。
看着大家都已各就各位找好了位置,田叔重又来到陆安生的身边,蹲下身子沉声道:“陆娃子,跟我说说,要详细点!”
现在的陆安生早已没有再骑在那头大野猪身上了,这个时候还要是那样的话,化作那么醒目的大灯泡,陆安生才不会干那么傻的事情呢。他现在躲在猎物的后面,又正好在猎物和大家伙儿之间,无论往那边跑,都是最近的,对于一个现阶段战斗力几乎为零的小孩来说,陆安生觉得自己的做法丝毫不需要觉得羞愧,事实胜于一切。
见田叔蹲下来询问,陆安生也不敢有所遗漏,把自己的感受以及自己的每一种分析都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毕竟整个队伍里,还是数田叔的经验最为丰富,当然,战力也是最为强大的,强大的人对强大的东西的了解总是要比弱小的人多一些的。
当陆安生说完,就发现田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就知道情况可能比自己估计的还要严重许多,不由得问了句:“田叔,您怎么看?”
“危险!相当危险!”田叔沉默了稍许,似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这是一头聪慧的猛兽,也是最难缠的猛兽之一,它爪牙足够强大,速度足够快,也有足够的耐心,最可怕的是还有智慧,这种野兽是成长潜力最为强大的野兽之一,一旦成长起来,无一不是一方霸主啊,而且还极难灭杀,不能一击必杀它就会远遁千里伺机而动,还极其的记仇,瑕疵必报。只是现在还不能判断它的智慧到底有多高,但是也足以证明它具有足够的灭杀我们全部人的实力,现在只能随机应变了,希望它的智慧不要太高,不然真的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田叔的意思,陆安生明白了,也就是说如果不能一击必杀,那就只能远遁千里了,当然这个遁的只能是他们这些人了,万一被这么一头凶兽盯住的话,以后就甭想再狩猎了。
说完,田叔拍拍陆安生的肩膀示意他继续躲好了,就去跟大家伙儿商量待会儿怎么打了。
他们商量的声音比较低,陆安生听不真切,但是从听到的只言片语加上自己的一些分析猜测,也能估摸个八九不离十,可能到最后只能放弃猎物,空手而回了。
未几,大家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手持各种武器,围着猎物纷纷排列好,等待着那未知的猛兽的进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猛兽却始终不见踪影,队伍后面的嘶吼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队伍周围也开始有零星的野兽光明正大的巡视,目光不停的游离在猎物和人的身体之间,仿佛在判断哪个更好吃一般。
田叔脑门上的汗这会儿就一直没有停过,转过头朝着陆安生低声道:“它在哪边?”
陆安生闭目感应着,距离太近,已经能很清晰地感知到它的方位了。伸出一根食指朝着一个方向,身体也跟着旋转:“这边,它在快速的移动,这里,这里,这里,它停下了,在那里。”
陆安生手每指着一个方向,所有人便把身子朝着那个方向,等到最终停下来,大家才发现,原来绕到了原来的方向的背后去了,不由得在心暗骂:“真是个狡猾的混蛋!”
猛兽每换一个方位,陆安生都能迅速的指出来它的方向,大家的武器也都随着一直指向它的方向,慢慢的它似乎也看出来了,偷袭是不可能的了。待在一个地方七八分钟没有动弹过。
它不动弹,但是他们这群人却不能这么干耗着,现在走天黑之前还能走出山林,不能再耽搁了。田叔上半身的衣服都已经全都贴在身上了。
或许是它也感觉这么干耗着很没意思,或许它是想正面的显示一下自己的强大,而不是只会找偷袭的弱小的兽类,于是它就那么优雅的踱着轻柔的步伐走了出来,直到距离众人不足五米之处。
这下,众人才是第一次看到了它的全貌,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约摸着至少一米八以上,全身的长长的毛发披散着,乌黑发亮,随着走动,此起彼伏,像是波浪,脑袋有点像猫,但是两颗硕大的虎牙散发着森寒的光芒,打了个哈欠,露出一嘴的白牙,颗颗都有一个成人食指长,陆安生比划了下,感觉自己这样的它可以一口一个,修长的四肢,纤细的腰肢,四个带着些黄毛的硕大的足掌,陆安生相信,藏在里面的爪子绝不比自己平时用来切菜的那把尖刀差,长长的尾巴确实只有短短的发毛覆盖着,只是在末端有些稀疏的红色的长毛聚成一束随着尾巴的摇动一摆一摆的,让陆安生想起了彩带。
它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来到了众人不足五米之处,还打着哈欠,半眯着的双眼透过众人之间的间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陆安生。陆安生揉了揉眼睛,他感觉自己要疯了,他居然认为一头野兽在“饶有兴趣”的这么人性化的打量他,他换了个位置,发现那家伙还在那那么“饶有兴趣”的打量他,一头野兽居然有这么高的智慧?
“卧槽,是世界变化太快,还是我太愚昧?”陆安生在心底哀嚎。
从这头猛兽出场,田叔就一直仔细的打量着它的一举一动,越是观察越是绝望。那神态人家压根就不把自己这些人手里面的武器当回事啊,这还打什么打,看来今天注定要空手而回了。不过看那猛兽的意思,琢磨着,这一场战斗看样子是可以避免掉了。
田叔一边低声告诉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一边要大家小心的后退,大家也知道这猛兽的恐怖,无一不遵从。一直不停的后退,退过了中间放在担子上的猎物,还在退,后面就是回家的方向,看样子,是不打算停下来了。
陆安生就一直混在人群里面,但是他能感觉到,那不知名字的猛兽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他的心脏一直“砰砰”的直跳。
待得众人退出去百来米,它就那么看着,也不动弹,还闲暇的舔了**掌,高手范儿十足。陆安生看的稍稍有些羡慕,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这么一天?转而就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在瞎想什么东西呢?居然想着跟野兽一样,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话说,这东西那眼神还真是邪门。
看到猛兽没什么反应,田叔估计它是对自己这群人没兴趣,号令着众人小心的继续后退,待得后退出了数百米,那强悍的猛兽已经慢条斯理的来到猎物前,正在大快朵颐,心里松了一口气,大喊一声:“跑!”
众人这时候也不管什么秩序了,只知道亡命的奔跑,田叔路过陆安生身边,手直接一个抄底就把他夹在腋下没命的狂奔起来。
本来一个钟头的路程,硬生生的被众人不到半个钟头就跑了出来,出来的时候,往林子里望去,一片黑暗中,一颗颗绿油油的眼睛恐怖之极,林子里已经黑下来了,外面却还是亮堂着呢,只是有些微的昏暗了。
出了林子,一个个累的半死,直接往草地上一滚,便再也不起来,面朝着天,胸膛急剧的起伏着,汗水顺着头发和衣物浸湿了身下一片人形的草地,虽然胸口窒息般的难受,但是死里逃生的感觉还是让大家齐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哈哈哈······”
就连一向稳重的田叔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只是张着嘴喘着粗气,面容有些扭曲,笑着笑着就有泪水流了下来,接着笑声便变成了无声的哭泣。
田叔为什么流泪陆安生很清楚,一天狩猎,丝毫无所获,还损失了五个人,工具物品丢弃无数,田叔把这些都归罪在自己身上了。
反手摸了摸背后篓子,幸好自己的药草还都在,母亲的药还够用,看着满地的疯疯癫癫的家伙,陆安生只能无奈的拍了拍额头:“貌似现在只有自己一个正常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