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林婶,您说。”何逸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进门之后,也没招呼一句。
蓝衣妇人便把方才对张氏说的,又复述了一遍,只把那老仙师说得无所不能,何逸尘听了,半信半疑,连忙问道:“林婶,当真如此么?”
蓝衣妇人斩钉截铁道:“那当然,咱们街里街坊的,若是说谎,早晚也得被揭穿,到时候俺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去?”
何逸尘见对方态度如此肯定,再说相处多年,从未有过先例,心中疑虑顿消,看来对方说的得道仙师,指定比马大夫这样的庸医高明啊,若是找他询问,凭他慧眼,想要看出端倪来,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再说他老人家正发宏愿,广纳门人,若能借此拜在在他门下,不是一举两得?
张氏守寡已经,行事非常谨慎,见儿子眉宇间浮出一丝欣喜,猜他十九是动了心,不禁担心道:“尘儿,此事还是过些时日再说吧,不必急于一时。”
“他大婶,儿子都病成这样了,还不找个高人看看,连俺都替你急呢。尘儿,俺说的就是河西绿竹亭,反正离家又不远,你不妨去一趟,看看那老仙师怎么说。”
何逸尘目中精光一闪,笑道:“林婶,我理会得。”
接着又对张氏说道:“妈,不就去一趟么?权当散散步,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家得道仙师,还能跟一个门都没入的后辈计较?”
张氏无奈,只好作罢,但仍然叮嘱道:“好吧,你可得小心啊,发现有何——”正说着,突然目光一转,朝蓝衣妇人道:“让浩天陪他一块儿去吧。既然浩天已经被老仙师相中,到时候见了老仙师,也好说是浩天介绍来的啊,不然人家还会有想法哩。”
何逸尘淡然一笑道:“这种事儿,哪用得着人陪啊?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若是见到危险,这把剑,可饶他不得。实在不行,我还长着两条腿呢。”
蓝衣妇人无所谓地回道:“也罢,就让浩天陪你一块儿去吧。你俩见了那老仙师,记得要对他老人家恭敬啊。”
“好啊,尘哥,咱俩一块儿去瞧瞧。”突然间,从门外传来一位少年的声音,接着,一个虚幻的影子,飘进了门。
“哟,浩天,你这手法不错啊,啥时候学的啊?”何逸尘听到这声音,哪还不知道,是他的小伙伴,林浩天来了。
林浩天,也就是何逸尘的发小,二人从小玩到大,关系不错。只是林浩天这家伙,可比何逸尘要精明,而且脑子灵活,无论什么新花样儿,一学就会。
方才这幻影入门的招式,就是他从街头地摊儿上,低价淘来的破旧魔法书上学的。
他也是打定主意,要加入大宗门的,而且是非加入布雷德魔法学院不可。
可惜,这所学院的大门,一直都对寻常子弟闭塞,纵是削尖脑袋往里钻,也很难钻进。再则他老娘刘氏也不愿意花钱打点,所以迟迟没能入学。
就在那位老仙师从他家门前路过时,他正在布雷德学院门口转悠,希望能跟路过的长老搭话,借此混个熟脸,日后好进去。
叵耐路过的长老们,都是匆匆走过,谁也没理他,反倒被守门的大胡子给数落一顿。
被那大胡子数落,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以往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浑然不当一回事的。不仅如此,反而还掏出一两支偷偷从客人桌上抽出来的烟,塞给对方,让对方慢慢说。那大胡子收了烟,只顾吧嗒吧嗒地抽,哪还跟他计较。
可是今天,情况却不一样,不知为何,那大胡子把话说得极是刻薄,让他连半点儿的自尊都没啦,恨不得寻个地缝儿钻进去,死了得了。
他可不敢向对方动手,毕竟对方是魔修,随便念几句咒语,自己也吃不消,最终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
回家听老爹说起前事,立即就心动,于是准备去河西绿竹亭试试。从他家到河西绿竹亭,刚好要经过何逸尘家的店铺,顺便叫他也去瞧瞧。
二人简短交谈了几句,就一块儿上了路。
从何逸尘家到河西绿竹亭,也就里许路程。那绿竹亭乃是附近渔人们出资修建的亭子,捕鱼累了歇脚用的。
何逸尘还没走多远,只觉脑海中嗡嗡作响,仿佛有面锣,无人自敲,那震荡的声波,越发让他难受,到后来只好双手抱着脑袋,才稍微缓和一点儿。
“我说你这是咋啦?”林浩天见他一副抱头欲哭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早上给人送货,路过野猪林子,走着走着,就感觉脑袋发晕,回头四望,也不见人影儿,别说人,连个畜生也没有,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啦。”
“这可奇怪了。”林浩天也很是纳闷,“野猪林子,平日里也不过是些野猪进进出出。”突然间,林浩天咧嘴一笑,“莫非哪只母猪修成了精,想把你给迷晕了,再——”
“去你的,想象力倒挺丰富啊。”何逸尘说话间,脑袋又是猛地一震,顿时只觉两眼发花,天旋地转,双耳轰鸣,轰声隆隆,就跟天地定位一般,只把他震得七荤八素,如非仗着腰板壮实,只怕早就一跤坐倒。
“咦,还真是中邪了不成?”林浩天见他浑身颤抖,举步维艰的窘样儿,忍不住就伸手去扶,可是刚伸过去,突然间,一下子缩了回来。
原来,林浩天平日自学魔法,略有小成,凭着微末法术,觉出对方体内有股诡异吸力,朝着自己卷将过来。
他可是精明之人,一觉有异,哪还会再把手凑过去?说不定对方真是鬼怪附身,自己一旦碰到他,岂不是自找麻烦?
但见何逸尘越发没辙,便出言安慰道:“喂,你先忍着点儿,此地离绿竹亭不远了,待会儿让那位老仙师给你瞧一瞧,肯定没问题的。”
何逸尘正处在迷迷糊糊之中,对方的话,根本就没法听见,实在撑持不了,就一把抓住路边一棵树,接着整个身子靠了上去。
过了半晌,症状有所缓解,这才跟随林浩天,继续往河西走。
那河西之地,从前是一片河川湖沼,不大顺路,去的人少。近年来植被日益茂密,芦苇蒲草水竹藤萝等将其覆盖得阴气森森,前去的人就更少。
不过附近湖沼中出产一种美味的鲑鱼,村民们为了打鱼赚钱,只好三五成群,壮着胆子去。
村民们为了方便休息,一起自出资修了一座丈许见方的亭子,取名绿竹亭。
何、林二人走了不久,就到了离河西不远的小河边。林浩天刚一抬头,就望见绿竹亭边人影飘闪,仿佛十几人正打斗一团,本想细看,那人影竟一闪即逝。
林浩天最是警觉,发现异状,当即走近何逸尘,以最近学会的魔力传声说道:“逸尘,那绿竹亭,怕是有些不对劲儿。你方才可看见有人影在闪烁?”
何逸尘好不容易从眩晕中回过神来,正暗自庆幸,并未他顾,闻言只是笑道:“人影儿?莫非是那位老仙师在亭子附近展示神通?”
“不对,”林浩天摇头道,“若是他施展神通,也应该是一道人影儿,可是我分明看见数道人影在闪。”
“这有什么?据说有的大能们练就了数十分身,你只一瞥,就能看出端的?”
林浩天无言以对,但心中疑云已起,两眼继续望着绿竹亭,可是方才的人影,却再也不见。
何逸尘道:“走吧,说不定是老仙师故意考验咱们的,若是胆小怕事,必定被他老人家拒之门外。他既然明说要咱们来此一趟,必有深意,否则,为何不当面收下,反倒省事?”
林浩天转念一想,这家伙说来也有道理啊,且随他前去吧,若有意外,我这把无名小剑,防身倒也不错。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剑鞘,鞘中是一柄银灰色的短剑,前些日子,到野猪林打野猪的时候,无意中捡到的。
当时只有一把裸剑,并无剑鞘,他特地花了二两银子,到街头罗铁匠那儿打了一个鞘配上。别看剑身极短,可是剑刃却十分锋利,虽不是削铁如泥,但若用力劈砍,就有一道剑锋凭空乍现,无论多坚硬的木材,都能一剑劈断。
只可惜没有配套的剑诀剑谱,无法彻底驱使。
在何逸尘的劝说下,林浩天也不再犹豫,随他走近了绿竹亭。
见时,亭中空无一人,何逸尘环顾四人,也不见人影。突然间,从亭子顶上传来噗噗的声音,二人各自一怔,难不成那位老仙师返老还童,在跟人捉迷藏?
“晚生何逸尘拜见前辈,还请前辈现身相见!”何逸尘说着,就扑通一声跪下,对着亭子就是一拜。
林浩天却没有跟风,而是不声不响地站在原地,思量着什么。
何逸尘跪在地上,却不曾听见有人出声,可是那噗噗之声,却没有间断。心中暗忖,莫非这老仙师生就一副小孩子脾气,不肯出来么?
他正胡思乱想着,林浩天轻喝一声,“你这是跟随下跪啊?亭子里根本就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