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没人那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的?”何逸尘把话说得很轻,生怕惊扰到了老仙师。
“哈哈,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林浩天竟然边说边笑起来。
何逸尘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过身,一脚踏入亭子,仰头一探,只见头顶横梁上悬着个竹篓,不知篓中装着什么物事,正在不停地跳动。想必方才的声音,便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好奇之下,各自足脚尖点地,纵身一跃,目光透过缝隙,发现竹篓中不过是几只螃蟹,兴许是哪位村民捉的,害怕被野猫叼走,这才挂在亭内梁上。
“看来果然没人啊。”何逸尘回想方才下跪的情景,不禁满脸通红。这可丢人啊,根本没人,却还边说边跪!幸好只他一人知道,否则……
如此一来,二人都极是扫兴,看来那位老仙师,并不在此地啊。难道今天就白跑一趟?
何逸尘显得有些沮丧,原本还指望老仙师帮助自己看出毛病来的,这下可好,连个人影儿都不见,不是有心消遣人么?
林浩天则很快恢复了平静,开始查看亭子里留下的蛛丝马迹,在他看来,这也许跟方才出现的数道人影有关。
他很快发现左边石阶上,有一串脚印。话说亭子左侧,他俩尚未涉足,必定是别人留下的。看脚印大小不一,显然不止一个人。
难道方才发生了变故?
何逸尘靠在柱子上,微微叹了口气,但心中仍然存有一丝幻想,于是说道:“也许老仙师临时有事,晚些时候再来,咱们再等会儿如何?”
“等吧。”林浩天显然也不愿就此罢休,毕竟,他的性子也拗,不到黄河心不死。
嘴里说是等,可他却没有闲着,只见他顺着附近的脚印,寻了丈许远,蓦然发现前方草地上,散落着细碎的黑色颗粒,还有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儿。
难道是方才那些人影留下的?林浩天一边想,一边继续查看。
何逸尘靠在柱子上,还在为野猪林子的事纠结。他把野猪林骂了一千遍,诅咒那鬼林子今后寸草不生,可是没有用啊,他不是魔法师,诅咒之后,又不能生效。
于是,他回到现实中,马上目光一转,只见林浩天正在左边树丛中寻找什么,“喂,你找什么?”
林浩天没有回话,只是用手拨开树枝,突然间,一道微弱的光芒,在他眼中晃了一下,这让他顿时一个激灵,顺着那微茫望去,只见一枚粉红色玉牌,挂在树枝上。
他伸手抓起一看,那玉牌正面,印着一男一女,正张臂搂抱,眉宇间尽显万种风情,人像下方,刻着一串奇形怪状的字符,仔细分辨,却一个也认不得。
随后他又翻到背面继续看,这一看,让他大为震惊,只见背面印着一位身穿丝绒长袍的女子,锦带环腰,双峰微袒,玉面生春,只瞥了一眼,就让他气血喷张,浑身燥热。
于是他赶紧收了起来,不敢多看,生怕心魄被迷,谁知道这玉牌是何来头?上边可有诅咒?
“浩天,你发现什么了?”
“你认得此物么?”林浩天转过身,把方才捡到的玉牌扔给何逸尘。
何逸尘接过玉牌,猛然间见得那赤身男女拥抱在一起,不禁心潮澎湃,是谁把春宫图刻到玉牌上了?他可对男女情愫懵懵懂懂,只是一瞥,就满脸绯红,只好翻过面瞧,方一瞧,又是一惊,但见那女子天生尤物,仿佛活过来了似的,正朝他咯咯娇笑。
他笑了笑,收起玉牌,还给林浩天,“这玩意儿,我也不认得。莫非是那对男女的信物?”
“不,此物,好像有些来头。”林浩天看来,这枚玉牌绝对没有男女信物这般简单,分明代表着一个团体,或者是一个宗门,甚至某个教派的标识。
二人正讨论着,忽听身后传来说话声。
“老仙师说的就是这里。”
“咦,已经有抢先一步人到了。”
“好,咱们赶快!”
林浩天连忙收起玉牌,转身打量来人,只一眼就认出来人是谁,为首那人,正是住在临街,家里开钱庄的王跃,接着那人,则是马大夫的儿子马晓东,再后边几人也很是面熟。
“你俩可看见老仙师了?”王跃一来,就很是不满地问何、林二人。
何、林二人听他语气骄横,各自都没答话。
这王跃仗着家境殷实,也从未把何、林二人看在眼里,见不答话,不禁喝道:“林耗子,何孙子,你俩莫非是要逆天,小爷问你话呢,如何不答!”
何逸尘正是性情中人,你骂他孙子,他必定骂你灰孙子,听到这般侮辱,哪还能忍?正要怒喝,林浩天把手拍了他肩膀,示意不要跟他计较。
随即,林浩天色作愁苦之状,低声道:“老仙师因数百年不履尘世,不喜喧嚣,方才我俩因为嘻嘻哈哈,已然触怒他老人家,被他拒之门外,纵是苦苦哀求,也无效果。似你这般大呼小叫,要是被老仙师听见,岂不重蹈咱俩的覆辙?”
王跃一听,顿时大惊,连忙低声道:“原来如此,林爷,方才冲撞多谢你啦。”
林浩天郑重其事,续道,“我话还未完呢,你不急着谢。却说老仙师因为数日奔波,已于亭内梁上休整,不知何时醒来,你等既然来了,就在此等候吧。待他醒来,念你等苦心等候,十九能成。
若是听见任何杂音,都不要入亭窥探,否则触犯老仙师,这辈子也休想再遇仙缘。”
王跃听罢,点点头,大气都不敢出,双手抱拳,做了个谢谢的手势,便大手一招,示意其余人过来。
其余人等,见他手势,都凑了过去。
一行人围在一团,低声商议。何、林二人,则向为首的王跃告辞,“你等在此等候良机吧,我二人因为冒犯老仙师,无缘拜识,先行告退啦。”
王跃呵呵一笑,“不送了。”
那马晓东转过头来,冲着何逸尘大有深意的一笑,这才回过头去。在他看来,这家伙算是活该被老仙师逐走,而他老爹无故摔倒之仇,也算得报。
河西湖沼深处,数道影子仍然在浅草丛中盘旋飞舞。附近古木参天,云霭苍茫,更有大河奔流之声,将一切动静,都掩盖其中,修为浅薄之人,绝难看出。
在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松后,站着一位身穿灰袍,手持法杖的魔修,只因戴着一副黑色面具,无法看出其相貌。
此人,正是布雷德学院的护法长老邱健庭,专门负责学院的安保工作,因为学院高层带领大批弟子外出,为防敌人趁虚而入,他带着一干弟子,以便衣着装,在忠州城巡逻。
期间发现异派中人进城,其行事尤其诡异,便私下跟踪,打算在绿竹亭一举缉拿,不料对方仿佛事前先知,尚未等他施为,其属下门徒就被对方诱入林间,杳无踪影。
无奈之下,他只好亲自出马,铁了心找出门徒下落,哪知才一照面,就被对方引入荒山之中,几乎是单枪匹马。
好在对方人数也不多,除了不远处那位黑衣人外,其余人等,好似另有任务,
突然间,邱健庭朝着十几丈开外的一处灌木丛,朗声道:“某家斗胆一问,阁下是何来历,缘何来此布道?不知忠州城里里外外,都是我拜月教管辖么?”
岂料,那黑影并不作答,只是闷哼一声,倏地一扬手,一道赤色火光立时脱手射出,不偏不倚,直接对准了邱健庭面门。
邱健庭也极是敏捷,不待火光近身,已然身形一闪,法杖起处,一蓬银光凭空乍现,闪电般罩在身上,只将周身裹得严严实实。
“不瞒阁下,你若想索要老夫性命,却是休想。识相的,就通告一声来历,老夫立即不予追究。否则,你纵是逃到天涯海角,老夫也奉陪到底!”
那黑影仍不答话,趁着火光飞射之际,猛地一拍腰间储物袋,一溜血色火星儿夹着一粒拇指大黑珠电射而出,只听哧哧两声碎响,那黑色珠子竟打在了邱健庭的护体银光上。
邱健庭已经看出黑色珠子不是凡物,应该是雷珠一类烈性弹丸,不敢力敌,唯恐一个不小心,炸裂护体魔光,殃及自身。于是法杖一横,朝着黑色珠子侧面一捣,满拟借助法杖掀起的劲风,将黑色珠子荡开。
然则为时已晚,不等施为,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那黑色珠子瞬间炸裂,浓烟滚滚,火花四溅。
邱健庭的护体魔光,也被炸出一个拳头的豁口,而他受此重创,已经不由自主,向后倒飞数丈远,总算精神力不差,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那黑影嘿然一笑,乘隙一道法诀,打向了魔光的豁口。
邱健庭已经是精神力十级的魔修,加之平日作战经验丰富,哪是案板上的鱼肉,任由他人宰割?
见护身魔光开裂,对方后续法诀即将打到,连忙咬紧牙关,心中暗念密咒,只听“飕”的一声,一道银光,闪电般从那豁口处迸射而出,与黑影所打法诀一撞,登时光影横飞,响声如潮,附近草木,齐齐折断,地面尘土,四处飞扬。
那黑影见对方并未折戟,心中大怒,厉喝一声,抬手一道乌光,那乌光好似活物一般,刚到空中,竟化作一只凶神恶煞的怪蛟,直接朝邱健庭当头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