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看着几个人,眼神发直,样子呆板,如同刚从沉睡中被人惊醒,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扎西排长!”小欧激动喊道,快步向扎西跑去。
扎西看着小欧,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直到小欧跑到他身边,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他才完全反应过来。扎西转头看了郑连长一眼,然后又盯着奥云塔娜,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可是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话,扎西显然有些慌神,但他没有过多迟疑,他示意小欧蹲下,然后用手指在地上飞快写道,控制住这个女人,绝对不能让她吹笛子,更要注意她身上那条红蛇。
小欧拍拍扎西肩膀,把双方已经和解的事情告诉扎西。扎西显然无法相信这个事情,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小欧,然后又看向姚队长。
姚队长冲扎西点点头,说扎西同志,你就放心吧,我们双方已经达成协议,不会再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扎西微微点头,但脸上依旧写着警惕,他又对小欧写道,不管怎么说,都必须盯紧这个女人,绝对不能让她一个人离开,一旦发现她有什么小动作,必须立马采取行动。
小欧重重点头,说他都记住了,他一定会依令行事。
在过去这几分钟里,布日故德父女一直愣愣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扎西,眼神里充满惊异、不解、怀疑,总之是眼神复杂。
等两个人停下交流,布日故德对奥云塔娜说:“你过去看看他的伤口。”
奥云塔娜应着,快步向扎西走去。
见奥云塔娜走过来,扎西连连摆手,示意她不要靠近,然后他试图从地上站起来,可是刚起身又倒下去,显然他使不出太多力气。
奥云塔娜道:“你想活命就不要乱动,否则没人能救你。”奥云塔娜伸手按住扎西肩膀,然后俯身查看扎西脖子上的伤口。
见小欧用枪对着奥云塔娜,扎西没再过多挣扎,估计也没有力气挣扎。
奥云塔娜也不打招呼,突然伸手捏住扎西的伤处,然后用力挤压起来。扎西毫无准备,顿时痛的惨叫连连,他想用手推开奥云塔娜的手,可是根本就推不动。
“你在干什么?”小欧大吼道,用枪口在奥云塔娜背上顶了一下。
奥云塔娜头也不回道:“如果你不想他死,就给我滚一边去。”然后又对扎西说:“你忍着点,我帮你把毒液挤出来。”
接下来的一两分钟里,尽管扎西紧咬钢牙,但还是痛的哇哇大叫,满头大汗。直到见扎西的伤口里流出红血,奥云塔娜才停下来,她喘气对扎西说:“你死不了了。”
扎西啊了一声,他以为自己可以说话了,可是还是不行。
奥云塔娜直起腰道:“把你衣扣解开。”
扎西一脸茫然,比划着问奥云塔娜什么意思?奥云塔娜生硬道:“让你解开你就解开,问那么多干什么?”
见扎西扭捏不动,奥云塔娜又沉下脸道:“一个大男人,磨磨蹭蹭干什么,难道非要我亲自动手吗?”
姚队长上前道:“扎西同志,你手上没力气,要不我帮你解吧?”扎西摆摆手,然后迅速解开衣扣。
只剩下一件内衣的时候,扎西有些不好意思了,手停在衣角上不知如何是好。奥云塔娜白了扎西一眼,伸手拨开扎西的手,接着就把他的内衣撩起来。
当看到扎西胸口上那个纹身的时候,奥云塔娜一下子愣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胸口有之雄鹰对吗?”布日故德突然问道。
“是!”奥云塔娜回道,人已经蹲在扎西面前。
“鹰爪上有条蛇对吗?”布日故德又问道。
“是。”奥云塔娜回道,她看着扎西,眼神里没了疑问和怀疑,也没了敌意和凶狠,而是变的柔和起来。
布日故德长叹口气,眼里竟然噙满了泪水。
看到这一幕,姚队长他们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他们时而看看扎西,时而看看布日故德父女,心里升起很多问题。
姚队长他们疑惑不解,扎西就更加疑惑重重了,他看着奥云塔娜,有心想问点什么,可是又说不出话来,他只能在心里着急。
奥云塔娜拉起扎西的手,突然张口叫了声阿哈,也就是哥哥的意思。
扎西当然听不懂,他茫然的看着奥云塔娜,想要把自己的手收回去。奥云塔娜又用汉语喊了声哥哥。
哥哥?扎西彻底蒙了,等回过神来,他以为奥云塔娜又要耍什么花招,赶忙用力甩开奥云塔娜的手,然后一个劲冲小欧打手势,示意小欧不要放松警惕。
布日故德叫过姚队长,沉声说:”你们不用再拿枪对着我们,有我儿子在这里,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们。“说话间,布日故德指了指地上的扎西。
儿子?姚队长已经够诧异了,听布日故德称扎西儿子,他就更加诧异了,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不要胡扯!”小江动动手里的枪,警告道,“扎西排长怎么可能是你儿子,你们在耍什么把戏?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否则别怪我不讲信义。”
布日故德也不说话,他缓缓解开自己的衣扣,露出胸膛让姚队长看。当看到布日故德胸口上那只抓着蛇的雄鹰的时候,姚队长顿时睁大了眼睛,同时也明白了一切。
良久,姚队长才稳定好情绪,他冲小江摆摆手,让小江把枪放下。小江什么都没看到,他当然不会把枪放下,只是稍微把枪口收回一点。
布日故德费了好一阵口舌,才把他和扎西的关系说清楚。
当然,扎西无论如何也不接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他想张嘴大骂,可是他现在又说不出话,他想跳起来跟布日故德拼命,可是他又使不出太多力气,尤其是在那些证据面前,他更是百口莫辩,无言以对。
有亲父子这层关系,姚队长他们也不再担心布日故德会突然翻脸,所以小江也不再用枪逼着布日故德,但为谨慎起见,他还是紧紧跟在布日故德身边。
听完姚队长叙述,我长长吐出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姚队长又给我点上一支烟,然后抽着烟说:“你是不是感到很离奇,感到不可思议?”
我没吭声,也没有任何表示,有那么一会儿,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有太多事情我都想不明白,更无法理清头绪。后来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情,如何做才能保住郑连长性命,难道真要把他送到山外去抢救吗?可问题是,从这里出山至少要三天以上,郑连长能撑那么久吗?
就算郑连长能撑那么久,医院就一定能解他身上的蛇毒吗?
想到这些,我有些坐不住了,我问姚队长,郑连长他们在哪里,我要去看看他们。
见我站起身,姚队长知道劝不住,便起身带我向屋外走去。
出门我才发现,我们现在还在那座大碉房里,我住在二楼的一间屋里。顺着楼道转了个弯,姚队长带我走进一个房间,进门我就看到郑连长静静躺在床上。
估计是蛇毒的缘故,郑连长脸色发黑,看不到半点血色,脖子上那个伤口肿的像馒头一样,时不时就有黑血从伤口里流出来,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扎西、小欧、温佳琪、还有托娅都在屋里,他们个个儿脸色沉重,眉头紧皱。
看到我走进屋,扎西忙迎上来,他握着我的手,吃力而含糊道:“兄弟,你受苦了!”
我用力握握他的手,突觉眼里一阵酸塞,我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下。
扎西拍拍我肩膀,他眼里也有些潮湿,他又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冲他点点头,然后快步走到郑连长床边。
看到郑连长牙关紧咬,双眼紧闭,好像他昏迷着也在忍受着剧痛,我心里很难过,泪水不知不觉就流出眼眶。
托娅起身对我说:“如果不是等你,我们已经向回走了,既然你醒过来,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出发吧。”
我抹去泪水,对姚队长说:“该怎么做,您就下令吧。”
姚队长看看手表说:“离天黑还有三个多小时,现在出发还可以,具体安排我还要和扎西同志商量下,也还要和布日故德说清楚。”
托娅催道:“那赶紧呀,多等一秒钟,郑连长就多一份危险。”
我瞟了托娅一眼,她面容憔悴,显然是没有休息好,她如此关心在意郑连长,显然他们关系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