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信息量太大,加上事情又太过突然和复杂,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更是无法完全理解。但有一点我听明白了,那就是郑连长已经无药可救,随时都会离我们而去。
只是我不愿意接受这么残酷的局面,真正的任务还没有开始,如果郑连长就这么牺牲了,那以后的路又该由谁来领导我们?
靠姚队长吗?我一点也不看好他。如果只论考古专业,姚队长肯定是一流人物,这个我完全相信;可论领导和反应力,他就无法与郑连长相比了。
别的不说,单凭他明明知道村里有蛇,却不提前告知我们这一点来说,他也绝对不是一个严谨的人。正是出于他的侥幸和错判,我们才会落到如此境地,郑连长才会命悬一线。跟着这样的人走下去,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心里没有半点底。
还有扎西,一个藏族小伙儿,怎么突然就变成蒙古小伙儿了?这实在是让我难以理解,更多是无法接受。
我突然意识到,也许从我们靠近这个村子的那一刻开始,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在悄然发生变化,天知道什么时候,我或者其他战友的身份也会发生变化呢!
我突然有些想笑,他/妈/的,这到底算什么事,到底还有多少怪事在后面等着我们。
直到手指上传来灼烧感,我才从思绪中缓过来。我猛抽口烟,问姚队长道:“关于扎西,关于蛇毒,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姚队长续上一只烟,然后把我昏迷后的事情详述一遍。直到见我不再动弹,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那女子才对我停下抽打。
姚队长说,我整个上半身都被鞭子抽烂了,有几处伤口都可以看到骨头了,那种惨状他根本不敢多看。
收拾完我后,女子又转向姚队长,再次问他短笛在哪里?姚队长心里很害怕,但还是坚持说短笛掉楼梯上了。
女子瞪了姚队长一眼,二话不说就要开始挥鞭子。姚队长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有心想劝女子两句,可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他索性闭上眼睛,等着接受非人折磨。
可就在此时,他忽听楼下传来搬动楼梯的声音,接着又听到一个男人的咳嗽声。
姚队长以为又有战士进村了,他刚想提醒楼下的人赶紧离开,可见那女子放下鞭子,快步走到窗边,冲楼下喊了声阿节,他就没忙着吭声。
姚队长对蒙古族很有研究,多少能听懂一点蒙古语,他知道阿节就是父亲的意思,显然是女子的父亲回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个子高大,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上楼来,他扫了屋里一眼,一张大脸上没有一丝疑问或波澜。
女子忙迎上去,和男人交谈起来,当然,大部份话姚队长都听不懂。
父女俩交谈完后,男人缓步踱进屋子,他先看了看我们几个伤员,然后打量着姚队长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来这里做什么?”
见男人说话还算客气,样子也算友善,姚队长赶忙说明情况,最后道:“这位老大哥,我说的都是实情,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派人去部队里打听一下。只是现在我们有好几个同志受伤,而且伤势严重,无论如何你都要救救他们,万一闹出人命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男人沉思好一会儿,然后示意女子把我们放下来。女子有些不乐意,但见父亲态度坚决,她也没有多说什么,拿出短笛吹了一下。
笛声一响,那些黑蛇就丢下我们,迅速退出窗外。
姚队长从地上爬起来,忍着腿上的震痛向父女俩表示感谢。父女俩没有任何回应,姚队长很是尴尬,但处在那种状态下,能保命就不错了,哪还敢期待别人热情。
男人对姚队长说:“你快去叫你的同伴,然后带上伤员赶紧离开,以后不要再来这里。”
姚队长搓搓手说:“老大哥,我刚才都说了,我们是奉命而来,没有完成任务……”
男人摆手打断姚队长,面无表情道:“不要多言,否则你们谁也走不了,我刚被你们欺骗过一次,我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姚队长知道男人话里的意思,忙赔笑道:“老大哥,我们真的和前面那伙人没有关系,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帮你调查一下那伙人,或者帮你把那伙人追回来。”
男人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多谢你的好意,不管你们和那伙人是否有关系,在我反悔之前,我还可以放你们一马。再有,虽然那伙人骗到我,但他们不会有好下场,就算他们还能活着出来,我也不会放他们离开这里,他们必须死在这里。”
尽管男人声音不大,语气也不算狠,但他那张冷脸,还是让姚队长感到一阵心寒。
男人又向女子作了个手势,女子又拿出短笛吹了一下,声音明显比刚才大了一些,也长了一些。
姚队长不知其义,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他以为父女俩又要对他下手了。
男人冲姚队长摆摆手,说你别担心,我女儿已经把你那些同伴都放开了,你赶紧招呼他们上来,然后带上伤员赶紧走吧。见父女俩都冷着脸,姚队长不敢再多言,他真怕哪句话说错,父女俩就会突然翻脸,那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这时,姚队长身上的对讲机传来托娅的呼叫声。听到托娅的声音,姚队长心里一动,忙回应道:“托娅同志,你赶紧到楼上来,我在楼上。”
托娅声音颤抖道:“我手里没有电筒,屋子里一片漆黑,我不敢乱动啊!”
有个战士插话道:“你别怕,我在你隔壁,我马上过去接你。”
姚队长长松口气,询问道:“小江同志,小欧同志跟你在一起吗?”
小江回道:“在,他惊吓过度,已经昏迷了,我把他安顿好就去接托娅记者。”
姚队长叮嘱道:“楼梯上很黑,你们上来要注意安全。”
在等小江他们的时候,姚队长鼓足勇气和那个男人交谈起来,他问男人怎么称呼?
男人说他叫布日故德,自称是村里的族长。
姚队长点点头,又含笑问女子如何称呼?女子根本不搭理他,目光一直盯着窗外,窗外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布日故德指着女子介绍道:“她是我女儿,名叫奥云塔娜。”
“奥云塔娜!”姚队长赞美道,“好名字,真好听呀!”
奥云塔娜还是不吭声,布日故德微微一笑,显然他对这样的赞美感到欢喜。
姚队长又问道:“老大哥,你就这么一个女儿吗?”
布日故德嗯了一声,没有做过多回应。
姚队长看了扎西他们一眼,试探道:“老大哥,你让我们离开,我也没话可说,但你能不能救救这两个同志,我先替他们向你表示感谢了。”
布日故德还没开口,奥云塔娜就冷冷道:“被红蛇咬上,没人能救他们,你还是早点给他们准备后事吧。”
姚队长心里一沉,刚想再多求两句,奥云塔娜又道:“还有你,如果你不把那根短笛交出来,你也别想活着走出村子。”
姚队长心里又是一沉,但他毕竟见过大世面,经历过无数凶险,虽然当时心里很害怕,但表面上还算沉稳。
姚队长说:“姑娘,我可以帮你找到短笛,也可以把短笛交给你,但请你也帮我一把,无论如何也要救救这两个同志,如果他们有个什么好歹,我回去也没法交差,而且政府和部队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不要跟我讲条件,更不要威胁我,我可不吃这一套。”奥云塔娜语气生硬,态度极其傲慢,“那根短笛根本就没有掉在楼梯上,而是一直藏在你身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姚队长闻言,心里顿时就是一跳,暗道,怪了,这丫头片子怎么什么都知道,难道她有火眼金睛吗?姚队长强压慌乱,故作疑惑道:“姑娘,你可别冤枉我啊,如果短笛在我身上,我肯定早就给你了,我又不会用那短笛,我留在身上干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