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我想进入她的内心,也是不可能的,她的心灵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墙,我不能进入。即便是我的好奇心很强,此时也不得不退却。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看到月光洒落,便起床出去看。
在经过外屋的时候,我看见小梅正在恬然的睡着,睡得那么安详,宛若一个婴孩。我被她吸引着,坐在她窗前,安静的看着着她。我能够感受她的呼吸声,在起起伏伏的飘荡着,就好像是飘荡在水面上的浮木。你试图抓住她的气息,但它却像调皮的精灵,总也抓不住。
我也不敢亵渎她,生怕会破坏这一件至善至美的艺术品。不想打破空气的宁静,也不希望她醒过来,只要星星还在眨眼,月亮的光芒没有消散,那么她睡到什么时候,我就安静的看到什么时候。
当我整个身心都融进到这环境之中,忘却了时间流逝的时候。她醒来了,她先是吓了一跳,而后慌张地躲到床的角落,一脸的恐慌,好像是受惊的兔子。只是遗憾的是,她既不会跳,也不能逃跑,只是瑟缩的看着我。大概是被突然出现的我,吓住了。我也有些尴尬,在这种情况下,我自然向她道歉,请求原谅,即便是不肯原谅,也不要怀恨在心。“女孩儿是不能用来伤害的。”我一直记着这句话。只可惜这句话的主人已先我而去。
我转过身,走到桌子前面,将桌子上的蜡烛点燃。只见烛火舞动,宛若翩翩起舞的女子,舞动着腰肢同时,也挥洒着袅袅的青烟。她手中拿着长长的飘带,在空中舞袖甩动,看起来十分的美妙。我对着火焰说道:“也许你不信,但我还是要说。我心里多出来一块石头,总是想找一个人倾诉一下,将心中的苦水,吐露出来。我并非圣人,看见漂亮的女孩子,总是欢喜的。但正如一朵莲花,或许我会赞叹她的美貌,也或许会舀起一可掬水,洒在她的身上,但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本来是要看星星的。”
我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小梅已经换好了衣服。只是还没有穿上鞋子,洁白的脚丫耷拉在床边。她的眼睛已没有惊慌,只是有些慵懒。
小梅笑道:“我相信你。你方才说看星星,我们一起去吧。”她的声音甘甜,竟然让我浑身一阵,竟比醒神药还要提神。虽然屋里也能看到外面的星星,到底不尽兴。
所以我提议:“我们去看外面的星星吧。”她也很兴奋,认为这事一个绝佳的主意:“为什么不能?”于是我们走到外面去,坐在槐木做的台阶上,仰望苍穹。今天的星空,可真是美妙,每一颗星星似乎都是造物主精心放置的。璀璨的星光洒落下来,细细看去,似乎能看到极其微小的颗粒。她坐在我的身边,脑袋依靠在我的肩膀上,安静地望着满天繁星。
我们保持缄默,生怕打搅夜的安静。一如一块石子,会打破水的平静。只是天上偶尔传来恼人的寒鸦,呱呱的叫着,好像是在展现自己的雄辩,要让天下臣服,万国来朝。然而在我听来,却是万分聒噪。想拿起一块石子将它赶走。但我又怕惊醒了小梅,因为已我看见她两只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明媚的目光,也变得含混。我像是一个生物学家,紧紧地盯着她看,唯恐一时的疏忽,错过人间最美的画卷。她已经睡着了,睡得那么安详,好像是冯骥才笔下的珍珠鸟,又好像是中世纪神学家眼里的安琪儿。
时间漫不经心的流动着,月亮也划过了树梢,若是我手中有表,应该是凌晨一两点了吧。在地球上,我手腕上经常带着表的,但是那天不知为什么犯浑,竟然将这件事忘记了。现在想来,还有些懊丧。
我不知道多久没有如此安心体味夜色的静谧了。更何况是和如此美丽的女孩子一起。我有些感谢她了。若不是她,我怎么会有机会,看到如此璀璨的夜空呢,若不是她,我恐怕只会匆匆一瞥,喊一声“好冷”便又回去睡了。虽然她恬静地睡去,但我并不因此而遗憾,毕竟能睡着,是一种福气。若是她醒了,我反而为说什么而发愁。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脑袋一晃,身子莫名的一晃,好像是在梦中看到了什么,“啊”的一声,惊醒了。声音如同裂帛,将湿润的空气,割裂成两半。我看着她要摔倒,连忙伸手将她抱住。那是一个漂亮的公主抱,而动作又如此流畅,便是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若用“犹如天助”来形容,是最合适不过。
她在我的怀里,我可以看到她粉嫩的脸上,已经释放出柔和的汗珠,惊慌的眼睛里,散发着柔和的目光。我冲她一笑:“没事的,有我在,你不会摔倒。”她的泪水落了下来,流过眼郏,看得人爱怜。但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像是安慰小宝宝那样,安慰她不要哭。
我将她抱起来,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方才知道她并不像看起来那样轻飘飘的。不能抱着她围着庭院跑圈玩儿。好在这几个月我举着天火流星戟,四处游荡,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几个月前,那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了。所以将她抱到床上,不成问题的。
我为她轻轻盖上被子,柔声道:“睡吧。再次向你道歉,让你受到惊吓,是我的错。”我轻轻的抚摸了她的柔软的头发,柔顺而且清香,她浅浅一笑,宛若盛开的花。不知怎的,我感觉这一幕场景很是熟悉,但人生万千幕场景,我怎么能一一回想得起?我凝神半响,忽然见她羞涩的目光,竟如丝绸一般柔软,丰润的脸上生出娇艳的花。这时我才知道自己失态,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离开。
那一夜我睡的安详,好似在家里一般。我一醒来,便香气扑鼻,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朵花扣在我的鼻子上。不用问,一定是小梅搞的鬼。我仔细打量着这朵花,看起来好像是木槿花,却有比它轻盈,该是地球上没有的品种。
我走到外屋,床上已经没人。走出门,才看到小梅正晒洗衣服。她冲我甜甜一笑:“醒了?”我点点头,算是答应。忽然门外闯进一个人,我知道他,即便不认识他,从他那不管不顾,既不敲门,火急火燎的架势上,也该知道,他是传令官了。传令官很少有好事,但今天似乎有个例外。
他走到我身前耳语了几句,我的脸色也变了:“议事厅?”议事厅是卫国大夫商议对策的地方,按理说是没有我这个小兵什么事儿的,我也没有那个资格进去。万一是搞错了,保不齐是要受处罚的,我反复确认,我可不想因此事掉了脑袋。最后传令官急了,竟然指天为誓,如若不实,人神共弃。我见他都发了毒誓,想来没有舛误,便换了一身衣服,随着传令官一同去了。议事厅在落水城中部,更确切的说,是在卫王宫内,是卫王召集卿、大夫议室的地方。也是大将军龙尾泽确定战术的地方。
在我心目中,议事厅该是气势磅礴,虽然比不上三大殿,至少与府衙大堂有一拼吧。可真到了议事厅,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大吃一惊,议事厅不过是一个较为宽敞的房子,兀然立在一片空地之中。上面的瓦片有一块缺一块的,我疑心下雨天会不会漏雨。议事厅周围没有房子,只有几棵疏疏朗朗的树。房子上面的漆已经剥落,露出了本色。看起来有些寒碜。若不是议事厅四周占满了士兵,我是不会在意这所房子的,也不会想到卫国的大政方针,都是在这里确定的。
我快步走进屋子,里面已经有了人,很多人我只是眼熟,最多知道官阶,都是些士大夫。上卿司马宸似乎没有来,亚卿也只有一个。里面很是喧哗,细细听去,不像是在谈论国事,倒像是在谈论私事,这个说贵府大公子可娶了妻,那个问,听说许大夫新添枝叶,可喜可贺。我不觉疑惑:“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我想要回头去找传令官问个清楚,可传令官已经没了踪影。忽然有人扯了我的衣服,轻声道:“你逮了一条大鱼。”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