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釉原本就不是我自己发掘……接下来白瓷如常应对就是。”白瓷低声回道。她没有登上姬家营造的“高台”故弄玄虚,下面也就不敢太过隐藏锋芒,否则落在姬家眼里就是故意作对了。
随着酒菜不断端上来,桃花宴也渐渐进入高潮。行酒令不知是不是姬家有意为之,十次里到有两次落到了白瓷头上,猜谜赋诗白瓷皆坦然对之,好在桃花宴上的女宾都聪慧善言,她也没有绞尽脑汁,所以倒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兀。只是女宾们已经完全注意到了她的容貌,相互间的谈话使得男宾们好奇不止。
“此刻各位兴致颇高,总该到了今年的评诗时间了!”每年桃花宴上每案宾客皆要赋诗两首,选全宴上得票最多的十首诗词编撰进《桃花诗集》中,虽然不要求以桃花为题目,但诗词中决计不能少了桃花桃树的。
婢女们将案上的杯盏暂时撤去,换上笔墨纸砚,以一炷香限时,每案两首。因出席桃花宴的许多人身份高贵或是姑娘小姐尚未出阁,为避免笔迹外流,故一般由主人口述,侍女书童代写。许多人早早就想好了字句,不慌不忙的在自己婢女书童耳边吟诵。倚月上前将墨再研开些,醮好了笔,递给灵芽。
白瓷早前倒是真没想好,不过好在她涉猎颇多,之前读过一首词觉得其中一句意境颇幽,便决定将其演化成一首新诗。这只算借鉴,何况女子作诗本就少有佳句新意,旁人并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风暖扶山峦,春和碧林中。燕归见花落,彩蝶不知空。”灵芽一手小楷,写的端庄秀丽,写好一张后署上白瓷姓名,交给倚月吹干。
“第二首?”灵芽歪头问。
白瓷心思完全不在这桃花宴上,因此也懒得打磨,打算再报出一首绝句,嘴巴刚张开,整个天地却似乎为之一换。
“姐姐?”一旁的倚月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以为是白瓷一时想不出新诗来,道,“姐姐不用着急,这桃花都被写烂了,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反正咱们也不想当状元,随便一首就好。”
妈呀,这是要考作诗吗?宋词左右一看,真的想直接穿回去。不过她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好时机。
“让我想想。”宋词开口。
这次不能惊动身边两人,她得找个理由。
慢慢地,倚月见白瓷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你……你帮我想一下……”宋词作势想起,却被左手的灵芽拽住衣袖。“我可想不出来!”灵芽瞟了一眼正在燃着的香,低声道,“你赶紧的,说完再去。”
宋词觉得头大,但又不好表现的太过反常,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来穿越前那晚去夜校一开始进错了教室,听了半节课的古诗词,黑板上那诗里有桃花的,叫什么来着?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宋词简直佩服死自己的超绝的记忆力!再要起身,却见左手女子望着她:“还有呢?”
我他妈哪记得这么多,两句顶天了!
但宋词嘴上不敢这么说,只得讨好的笑笑:“这肚子真疼,我都没脑子想,前面你再加上两句……什么去年今年的……”宋词脑袋里除了那首被唱成歌的《明月几时有》,剩下的唯一一点诗词已经被榨的干干净净。灵芽松了手咬唇动脑,白瓷来之前她是兰苑的顶梁柱,诗词歌赋倒是略懂一二。“白瓷”报出的两句她一时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也知道这半诗已是佳作。如果自己能对上前半句或后半句,仿佛自己也能沾上些佳作的荣光。
宋词可不管灵芽在想什么,她根本不知道这是谁。一边的倚月倒是想跟她一起起身,却被宋词给按着坐了下去。
“别招眼!我一会儿就来!”
倚月看看左右,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宋词却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消失在桃花树林中了。
自从穿越过来,宋词从来没有离自由这么近过。这里的桃花林那么漂亮,古代的空气那么清新,连头顶天空飞过的鸟儿都那么可爱!
“白瓷姑娘?!”突然来的人声吓了宋词一跳,她第一反应就是跑!也不管身后人再喊什么,宋词没命的往前奔跑!这鬼桃花林好像没有边一样,宋词左转右绕的,把自己给绕晕了。等身后听不见人声,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如果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不说会不会遇上认识她的人,她根本就不知道往哪里跑!宋词转了转,选了一株较为高大的桃花树,随手把裙子一撩,塞在腰带里,三两下爬上了桃树。站在桃树枝丫上,拨开眼前碍事的桃枝,宋词这才算勉强看清自己现在所处的这篇桃林。
蔚蓝的天空下,漫山遍野全是桃花,各种颜色深深浅浅的,仿佛一望无尽的花海。这花海之中有数处古代建筑,远处似乎还有亭台楼阁,只是距离太远又有花海遮挡,看得并不太清楚。
宋词现在已经隐隐的觉得不对了,这桃花长得这么好又这么多,恐怕不是什么野外自生的,怕是人家的庄园,古代这么大的庄园四周都有围墙吗?
她低了头,突然身体一颤,整个人差点跌落下去,忙伸手去抓枝丫稳住自己。
白瓷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她上下左右地看看自己身体所处的地方,刚才她还在作诗,此刻怎么跑到了树上?!又是那精魂上身作怪!只是不知道她在爬上这株桃树前到底还做过什么!
白瓷往枝丫低处移了移,十分头疼地想着自己该怎么下去。她站的地方离地面的高度恐怕超过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高,若是贸然跳下去,万一崴了脚身在这茂密的桃花林中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树上彷徨半天,白瓷始终找不到下树的好方式,可是她也不能总在这树上呆着,她回忆着以前在乡间看孩童们爬树的样子,鼓足勇气转身面向枝干想慢慢往下滑,谁知她高估了自己手上的力道,刚刚把脚从枝丫上移开,双手根本承受不住她身体的力量,整个人顺着树干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手掌心火辣辣的疼痛,白瓷一看,果然是被树干划破流血了,她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用衣服擦了擦手掌上的桃花鱼泥土,挣扎着站了起来。
“原来你在这里!”
这声音吓了白瓷一跳,慢慢转过身去,白瓷脸上的惊吓快要变成惊恐,居然是定宁侯的独女,卫宁。
卫宁以前来过桃花宴,对这种吟诗作对的宴会实在没有兴趣,这次只是拗不过清平郡主的请求才权当陪她作伴来赴宴。从一开始卫宁就看见了白瓷,因此格外关心她的一举一动,是以刚才白瓷一离席,卫宁就跟了上来。
既然都能来出席桃花宴了,想必也能跟她算一算账了。谁曾想这白瓷的脚步如此快,居然把姬家的下人都甩了。卫宁追着追着自己也迷了路,可最后两人又胡乱撞上了。
此刻白瓷的样子跟平日里的传言可大不相同,前襟被什么划破了,裙子系在腰上,身上既有桃花残瓣,又有去年冬日留下的草絮。卫宁看着好笑,上前走了一步:“选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就在这桃花林中把事情了了!”自从搬回京城住,卫宁的武艺也渐渐荒废,再没有在边城那般勤勉,可自从那日被白瓷按在地上,卫宁这几天几乎片刻不闲的操练。
白瓷知道这又是那精魂的“孽债”,可是在旁人看来,那精魂与她无异,所以她也不打算解释。“卫小姐,今日白瓷实在不方便,不如我们改日再约?
卫宁眉毛一拧,不悦道:“怎么?占了本小姐的便宜不想还吗?我看你今日方便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