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见静玄说的极为肯定,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她是不是中邪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是“绝无异常”,故不死心地道:“道长,不仅倚月,兰苑中的都多人都见过我的‘异相’,否则也不会劳动掌宫道长出马。还请道长可怜小女子身份低贱,出来一趟实在不易,解了小女子身上的困苦……”说完又再度起身对静玄行了一个大礼,一边的倚月也是连声乞求。
这静玄默默受了,目光锐利非常,仿佛能穿透人的眼睛直击心灵深处,白瓷站直身体后坦然与他对视,静玄问道:“依姑娘所说,这异相持续时间颇长?”
白瓷点头:“少则半个时辰,最长一个半时辰左右。”
“这样,今日依贫道所见,姑娘一切安泰,如若真如姑娘所说,可能要在变化之后才能看出端倪,贫道的大徒弟守一正在东上坊的李宅,近日恐怕不会离开,那里离兰苑不远,我一会儿便着人通知于他,如白瓷姑娘再有异常,即可差人去李宅寻我徒弟。”见白瓷面有犹豫之色,静玄微微一笑:“我那大徒弟尽得我真传,手里也有祖师爷的宝贝,若真有邪崇作祟,必定能够解决。”
兜率宫的掌宫道长都这么说了,白瓷也不好再坚持什么,静玄又让小道童取来一枚造型古拙的法印,装在一只香囊中,让白瓷随身携带,说是能驱邪避祸。白瓷再度谢了,让倚月送上一张二十两的银票,添做香火。
仍由那个小道士引领着送白瓷出去,白瓷先去三清殿了拜了拜,随后遣了小道士先走,说自己想在兜率宫里走一走。
白瓷心里有事,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走着走着来到一处清幽的竹林里,林间小路上有石桌石凳,供人休憩,白瓷选了一处坐下,忘着林间土地上新冒出的竹笋,出神地想着什么。
“姐姐你也不要太过担忧了,说不定有个道长给的法印,那东西不敢再出来闹了呢!”倚月上前宽慰道。
白瓷苦涩一笑,不知怎么的,她现在觉得那东西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能赶走的,想了想,白瓷在身上翻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倚月:“你去把这个也布施出去吧!”
倚月接了银票一看那金额登时吓了一跳:“姐姐,怎么要给这么多,刚才已经给了二十两了!”普通百姓一家四口一年花销也不过六七两银子,二十两换一个法印,倚月觉得已经够多了,何况她刚才只是有心劝慰,那东西有没有用还是个未知之数呢!
“让你去你就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如果计划成功,这些银子留在手上也没用,白瓷一面是为了日后别浪费了银子,另一面也是为了多做善事能让神明保佑她心想事成。
倚月不敢忤逆白瓷,这里是兜率宫内部,就算白瓷一时间变成另一个人短时间也跑不出去,见白瓷又让她安心,说自己没事,只好道:“那我去去就来。”倚月离开后,白瓷仍默默盯着那冒芽的竹笋,这世间万物总是一岁一枯荣,可惜人只有一条命,一次机会。
“姑娘,多思无益,我劝你啊,还是要珍惜自己哇!”
突来的男声吓了白瓷一跳,白瓷循声望去,却见几丈开外的石凳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面目脏污看不太出年纪的道人,如果不是身上的道服还算明显,只怕白瓷当场就要尖叫起来。白瓷勉力定了定心神,还是先确认这人的身份为上:“您是兜率宫的道长?”那道袍上油污明显,前襟下摆上有两个火烧过的洞,他一只脚翘在石凳上,原先的青布圆口鞋已经快变成了深褐色,大脚趾处也有破损。
那邋遢道士并没回答,只是道:“你也不要费心驱邪了,驱是驱不走的!”
白瓷心中一凛,问:“方才这兜率宫的掌宫道人说小女子身上一切正常并无邪崇,道长是怎么看出来的?”
“哼,静玄那个小骗子!”邋遢道人似是对这个掌宫非常不屑,他站起身来,弹了弹自己的袖子,“我就是看你小小年纪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来劝你一句,你都命不久矣了,何必想着什么驱邪?谁活一遭不是活呢!换个活法,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白瓷正为这话奇怪,一抬眼那个道长就像凭空消失了般,她上前几步,那石凳左右空无一人,白瓷正四处寻找,倚月已经回了来。
白瓷问倚月来时可看见一个邋遢道人,倚月却道一路上道士遇到好几个,却没有一个邋遢的,白瓷惊疑不定,却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突然出现的道人凭什么说她命不久矣?是看相还是知晓了她的秘密?白瓷细细一想,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计划,那件事情知道的人极少,连曹阁老都没有猜出她的想法,怎么可能有人能推测出自己想做什么从而说自己命不久矣?如果是从面相上得知,那刚才静玄道长怎么没说?难道他真的是这个邋遢道长口中的骗子?
白瓷不相信,一个骗子能稳坐兜率宫的掌宫之位多年,更不相信皇家多年来会把一个骗子奉为座上宾。
思来想去,那个邋遢道人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多思无益,不管是自己对这道人的想法,还是自己将要做的事情。
白瓷和倚月正要往外走的时候,遇上了进来寻他们的罗定。其实这罗定是提早了上山来的,白瓷是为了防止精魂上身才有了约定时间之举,但罗定并不十分清楚,白瓷离去后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虽然说这狮子岭兜率宫进出的山门只有一条路,狮子岭上树木茂密,又长满了刺人的藤曼,但万一白瓷真的逃进山中,恐怕也不是那么好寻的,他又不放心倚月,于是没到约定时间,便提前上山来寻。
见到白瓷之后罗定的心这才真的安定了下来,三人顺着兜率宫那条小河往外走,小河这头一直流出兜率宫围墙之外,围墙在河面上这段被砌成了镂空八卦图的样子,白瓷走着走着便停了下来,望着那八卦图发呆。
“姑娘,怎么了?”罗定在身后定了定,小步上前询问。
“白瓷”慢慢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倚月,笑道:“你们两个一路跟的很紧啊?”
罗定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白瓷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倚月看着白瓷的目光先是疑惑,慢慢眼睛越睁越大,一脸的惊诧与了然,她一把抓住了白瓷的手:“姐姐,你可别乱来!”
倚月现在可谓是火眼金金了,几乎宋词一来她就立刻分辨了出来。宋词想想也是,估计自己跟那位白瓷差距十分巨大。她一只手搭在了倚月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温柔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可不会胡来……”
虽然不是白瓷,可是此刻那双眼睛仍是白瓷的眼睛,诚恳无比,倚月心中一松,刚刚任由宋词把自己的捋下来,就见眼前这人忽然把帷帽一掀,狡黠一笑,再伸手抓时,却是抓了一个空。
“扑通”一声之后,罗定仍是呆占在路边,直到倚月伸手推他“你干什么呢!”罗定才后知后觉般也跟着跳了下去。
直到初春的冷水刺得他脑中一片清明时,他还是不明白,白瓷姑娘怎么突然跑两步跳河里了?
河里的宋词也觉得冷,可是这在她的可接受范围内,她三下五除二解下身上的碍事披风,可速度却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她担心自己跑起来跑不过身后那个打手模样的人,可是游泳却完全不担心!这身体刚开始在水里还有些笨手笨脚,可是眨眼间,宋词就跟罗定拉开了一段距离。
在现代宋词的身边,还从来没有人能在水里快过她!
她刚才注意到,前面顺着路走正门离那八卦墙还有好一段距离,她完全可以通过从河里游出去,把水里的打手和路上的小丫头都甩掉!这次醒的太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