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岱如期回到了‘三合盛’。见了吕仲蠡第一句话就问:“两支商队的去处定了吗?”
“定了一个,另一个还没着落。”
“去哪里?”
“准备让占良去甘南。”
“甘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另一支我看就去汉口吧!”
仲蠡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周岱,因为这多少有点儿出乎吕仲蠡的意外!
看着仲蠡没说话,周岱接着道:“汉口是个大商埠,商业繁荣,可以买到很多我们这里需要的东西,销路不成问题!再则立勤是这方面的行家,咱们这里需要什么、缺什么,立勤了如指掌,马玉堂兄弟你们分派到谁的商队中了?”
“没征求你的意见,我们已将这兄弟二人给了立勤了。”
“好,我也正有此意,这兄弟二人曾经走过这条商路,路熟,身上又有点儿功夫,是最佳人选!立勤、占良都在吧?”
“都在做着出发前的准备,是不是叫他俩过来?”
“都叫过来吧,我有话对二人说说,把马玉堂兄弟也叫上!”
几个人很快就来到了客厅之中。仲蠡看了一眼大家:“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就绪!”占良道。
“周掌柜有话要对大家说说。”仲蠡道。
周岱郑重地看了一眼大家伙:“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出发!”立勤道。
“那好!”,周岱看了一眼仲蠡:“那就明天一早两支商队就上路吧!”仲蠡没说话,只是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周岱接着道:“那明天就是‘三合盛’正式开张营运的日子!这次先辛苦童掌柜和马掌柜了!因为‘三合盛’刚开张,我想把东家先留在西宁,这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他出面办理,一些人还需要他出面打点应酬,以后我们几个都可以带队上路,童掌柜、马掌柜您二位没意见吧?”
“看周掌柜说的,没意见!”童马二人同声道。
接着,周岱又将立勤在路上要注意的事情重点交代了一遍,还特别吩咐马玉堂兄弟二人一路上要注意些什么,要在什么地方给立勤提醒什么都一一做了交代。当晚,仲蠡叫伙计们买来了酒肉,大家伙在一起乐呵乐呵,算是给出远门的人践行打气,‘三和盛’的东家、掌柜和伙计们在充满憧憬的氛围中度过了商队行前之夜!
第二天一大早,仲蠡和周岱就早早起了床。尤其是吕仲蠡对着占良、立勤千叮咛万嘱咐,又一一检查了大家的随身衣物,这才让商队启程。仲蠡周岱站在当街目送着商队,直到大家的背影已经消失了,仲蠡仍痴痴矗立在街头,望着商队消失的方向出神······
“东家,我们回屋吧!”周岱的一句话,打断了仲蠡的思绪。
“啊,好!”仲蠡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跟着周岱进了房。
仲蠡在客厅中坐定后,周岱拿起茶壶给仲蠡和自己先倒了杯茶。然后看着仲蠡,仲蠡被看得不好意思:“周掌柜,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呀?”
“有!这话在我心里已经好长时间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现在是时候了,今儿个又正好就你我二人,所以想跟东家说说。”周岱话说到此又停住了,眼睛看着仲蠡。
仲蠡这几天脑子一直被立勤和占良带队出发的事儿占领着,所以他现在还真不知道周岱要跟自己说点儿什么,因此他用眼睛看着周岱,期待着。
周岱也用眼睛看着仲蠡,好像并不急着开口说话。
吕仲蠡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周岱开口,突然想到周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可能不好开口,毕竟他跟自己共事满打满算才三个多月,不像是立勤与占良那样无话不说,他是有所顾忌!想到此仲蠡道:“有什么话可以尽管开口,不论是什么事儿,都可直言!”
看着仲蠡诚恳的目光,周岱的顾虑打消了:“那我就直言了!东家您的家事我已经从叔叔那里全都知道了。今天我说的这事儿有点儿‘交浅言深’的感觉,所以······”
仲蠡打断周岱的话头:“周掌柜,此言差矣!我等三人来西宁找你的那天起,就没有把你当外人,这下日子相处下来,我们的感觉都是一致的,别有顾忌,请直言!”仲蠡已经大概估计出周岱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所以催促道。
“那好,我就直言了。东家来西宁目的有两个!一是在生意上给自己开出一条新路子,这第二嘛,应该是寻机给炳德公昭雪、给自己正名!周某说的没错吧?”
一句话,点到了吕仲蠡的心痛处,这是吕仲蠡做梦都在想这解决的一大心病,‘他怎么知道我的心事?’就在这一闪念间,吕仲蠡同时想到了另一句话‘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既然人家已经点破了,我还有必要遮遮掩掩吗?因此仲蠡没有回避:“说得对!这的确是吕某的一大心病!”
“不敢说我周岱有多大本事、也不敢说能帮上多大的忙。但东家既然走出这一步了,就不要犹豫,我倒是可以去尝试一下,东家暂时也不用出面,事情有了一些眉目了再看情形!”周岱说的比较委婉,他不愿用过激的话语刺激吕仲蠡。
吕仲蠡听了周岱的话并没有马上做出回答,这事儿虽然一直在吕仲蠡的心中,但此时从周岱口中谈起此事,仲蠡还真没有什么准备,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话回复。
“家父虽然现在闲在家里,但家父的同学和学生现在有几个在省政府做事,我想把东家的遭遇向他们道一道、说一说,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个解决的方法,不知东家是否也有此想法?”
听了这一番话,吕仲蠡不再感到意外了。可事出突然,仲蠡此前压根儿没想过让周岱在这方面帮助自己,这是仲蠡的性格决定的,他是任何事情都愿意自己扛的一个人!不愿意给他人添不必要的麻烦。再则自己与周岱交往时间太短,来西宁已经给周岱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事,这份情还不知怎么能还呢!
看到仲蠡一直在沉默,周岱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东家,周岱有言过的地方还请原谅!”周岱突然想到自己的这话说的可能有不对的地方,这必定是人家的隐痛!
仲蠡立刻感到自己的状态给周岱带来了误会,立马道:“周掌柜不要误会!事情来得突然,我一时语塞,请原谅!此事一直是我的一个心病,周掌柜如有门路、有人脉,我会鼎力配合!”
“那好,我就先试试看,先将东家的遭遇找合适的人说一说,东家可否将事件的经过详细对我说一说,再则有没有对东家有力的证据?”
“有!”仲蠡便自家的遭遇及利用青龙山土匪劫持姚均拿到口供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对周岱详细说了一遍。
“那好,证据先保存好,我先试试看。”
周代的话不多,也没有信誓旦旦的话语,说完了就去商会办理入会的事情去了。仲蠡看着周岱走了,心里却不平静,此事不会那么容易,周岱有这么大的潜能吗?
周岱是周敬轩的亲侄子,这吕仲蠡老早就知道。但周敬轩家里的事情吕仲蠡只是隐隐约约的知道些,这隐隐约约知道的也是从当初父亲吕炳德与德夫人及其他人的谈话中得知的,当时吕仲蠡还是个孩子,所以这方面的事情知道的不是很全面。
周家祖上是山西榆次人氏,也算是当地殷实人家,周敬轩的祖父清咸丰年间曾考中进士,被外放到青海当时还是甘肃管辖的碾伯县做知县,周家的这一支人就此落户湟水流域。周敬轩的父亲是家中的独苗,虽有父母宠爱,但书读的非常之好,聪明。不到二十就中了秀才,诗词文章无一不通,也算是远近闻名的青年才俊,父母的期望值一下子被提得很高。但命运似乎在开周家的玩笑,这青年才俊中了秀才之后,就再无进展,虽多次参考,命运之神却再无光顾,年近四十了,仍是秀才之身,最终放弃了仕途的努力,安心教书育人。由于周家书香门第,名声在外,私塾办得相当红火,到周敬轩的父亲去世时,已经是桃李满天下,河湟一代学生遍布。周敬轩这一代,周家有兄弟二人,周静斋、周敬轩。长兄周静斋比周敬轩大一轮,十二岁,兄弟二人中间曾有过三个孩子,但都没能成人,仅留下了周静斋、周敬轩兄弟二人。周岱两岁时,周家老太太就是周岱的奶奶因病去世。周家兄弟二人按照老规矩守孝三年。周家书香门第,周静斋周敬轩也是打小聪明伶俐,一点即通,但时运不济,两兄弟成人时,大清废了科举,之后又被民国取代,所以周家兄弟二人中周静斋继承父业专心教书育人,周敬轩则在十四岁那年到西宁一户商家当学徒,开始学习做生意。周敬轩聪明伶俐、勤快用心,深得东家喜爱。学徒三年,出徒后,他就想自己单干,可周静斋觉得弟弟年纪太小,不放心,让弟弟在历练两年。十九岁时,周敬轩回家与哥哥商量,自己经商的门道也掌握得差不多了,想自己一显身手,做咱周家自己的生意。哥哥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弟弟不能总是寄他人门下活着,周家的私塾的收入虽然目前还可以支撑生活开销,但现在已经是民国了,各地新型学校如雨后春笋,西宁也开办了新型中小学校了,往后私塾的生源也会成问题,不如让二弟先行一步。再则周家世代节俭,周敬轩做个小生意的本钱还是不成问题的。因此也就同意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周敬轩如愿以偿,自己当了东家。
周敬轩三年学徒是用了心的,学到了很多东西,期间又跟着商队走南闯北跑了两年,在做生意方面已经成了内行。因此在他的带领下,生意做的蛮不错,辛苦是辛苦了点儿,但收入却是私塾的好几倍,周静斋十分庆幸自己的抉择!
周敬轩二十岁时,哥哥嫂子张罗着个周敬轩成个家,但都被周敬轩以生意太忙等理由推掉了,哥哥嫂子虽然很着急,但拿他也没办法,周敬轩的亲事就这么一直耽搁了下来。
周敬轩一直没个媳妇,哥哥嫂子很是着急,二人没事时就商量,是不是咱这地方太小了,姑娘都太土气了,二弟看不上?碾伯这地方的人家虽然有读书的传统,但毕竟是个小县城,加之民国初年土地兼并形势严峻,一大批土地所有者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现在上得起私塾的人家越来越少,私塾的收入已经与从前无法相比,已经很难维持一个家庭的正常生活。再则兄弟做生意也不方便,不如到西宁去,那里的大户人家多,读的起书的人也多,加之父亲的许多学生现在也在西宁做事,无论是自己的私塾还是弟弟的生意都会比在这小县城好很多。夫妻二人商定后,找二弟一商量,周敬轩举双手赞成。因此,周家就举家来到了西宁。
到西宁后,周静斋仍旧是办自己的私塾当先生,这里的衙门大,富户多,倒是比在碾伯时强一些。可明显见到成效的还是家里的生意,确实有了更好的势头,周静斋又一次庆幸自己的抉择!
可幸运之神不是总光顾一家人!周敬轩二十一岁那年,又有机会来了,周敬轩认识的一个姓张的生意伙伴,大家都叫他张老板的来找周敬轩,说有一桩大生意!按说周家的生意做的挺顺利,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在西宁维持个中等的生活水平绰绰有余,可年轻人禁不起诱惑,一听到有能赚大钱的买卖谁不动心!什么买卖呢?去上台挖金子!张老板的生意做得也不错,人精明能干,又是自己的生意伙伴,他的话对周家兄弟很有诱惑力。张老板走后,周家兄弟二人一打听,还真有人在上台挖出了金子,一夜之间暴富,周家兄弟那颗心开始浮躁起来,在家里怎么商量、怎么衡量都认为张老板的主意不错。可一真的动起来,周家兄弟就有点儿犹豫了,原因是先期投入太多,光办采金的许可就要大洋三千多块,周家刚刚来到西宁,买了房子花费了不少,着资金上有点紧。可张老板说咱两家合伙办一个许可,开出金子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还是能赚到钱的!周家兄弟一听,这主意不错,有了风险可以共担,因此,就七凑八凑,把家里能变现的都换成了现钱,就差买房了。就这么着,周敬轩把家里的生意托付给了哥哥,自己跟着张老板带着一帮人到了上台。这个张老板和周敬轩在采矿方面可都是外行,熟话说‘隔行如隔山’。到了上台,选了个地方,开挖,运气不好,没挖出什么!换个地方再挖,又是什么也没挖到!张老板急了,找行家一问,才知道,要选好矿址,可当时有矿的地方都被人家先来的人占了,结果他们又费了不少劲,花了不小的代价从别人手中买过来一处矿址,但却不是富矿,金子是挖出来了,可连二人的本钱都不够,不用算都知道亏大了,眼看着是没希望了。更让周敬轩雪上加霜的是此时张老板借口外出买粮食,一去不归,一个人带着挖出的那一点点儿可怜的金子跑了!剩下周敬轩一个人面对烂摊子!一听张老板跑了,周敬轩顾的那帮伙计都来找周敬轩算账,要工钱!周敬轩哪来的钱那,那帮人可不管这些,只管要钱,周敬轩没办法,一一给大家打了欠条,说回到西宁从家里的生意上支付,这才平息了要账风波。周敬轩强撑着回到了家,要账的人接踵而来,没办法,从家里的生意账面儿上一一支付收回欠条,家里完全空了!
周家里的一切瞬间又回到了起点。还好,有那么几个厚道的伙计留了下来,周敬轩就只好带着这几个伙计又重新起步,但是这股火一直窝着。哥哥嫂子倒是没有责怪他,一直安慰周敬轩说这事情是事先预料不到的,做生意嘛,都会有赔有赚,哪有光赚不赔的。只要人能平安回来就是万幸,事在人为,周家可以从头再来!
周敬轩在家一呆就是三个多月,秋天已经来了,眼看着天气就要冷了,周敬轩跟哥哥嫂子商量,也缓得差不多了,年前我带着伙计跑一趟吧,从小本生意做起,多少能赚点,况且留下来的伙计也要过年啊,哥哥嫂子虽然不放心,但也别无他法,千叮咛万嘱咐之下,周敬轩带着商队上路了。
祸不单行,周敬轩带着商队走到三合镇突遇大雪,天气一下子变冷,雪有一尺多厚,根本无法前行,牲口在雪地里都迈不开腿,人就更困难了,他们顶风冒雪又走了大半夜被才到了小河村。人困马乏,村里的人家都早早睡了,没办法,硬着头皮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还好,这家人接待了他们。看着这伙人冻得这样,这家的主人赶紧给大家伙儿烧了热汤,伙计们又拿出自己带的干粮,算是吃上了一顿晚饭。第二天大家一睁眼,就看见东家周敬轩迷迷糊糊躺在炕上说起了胡话,用手一摸,烫得吓人,东家病了,还病得不轻!伙计们一下子乱了方寸,这人生地不熟的可咋办那?
还好,他们借宿的这户人家的主人看到有人病了,就与周敬轩的伙计商量:“我看这个年轻人病的不轻,应该尽快找个大夫给看看!”
“我们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如果附近有大夫那就请您把郎中请过来给看看,多少钱都行!”领头的伙计答到。
“离这里十来里地的柳河镇上有个郎中,今天雪大,路不好走,你门派个人跟我一起去吧”主人家道。
请郎中的人走了,其他人就在小河村等着,到了中午,郎中是请来了,但却不是要请的。原来这家的大夫带着他的大徒弟前两天出诊去了,正赶上这场大雪,没能按时回来,何时能回来不知道!因此这二人就把大夫的二徒弟连拉带拽地请来了,人家不来,原因说的很清楚,我现在还没到给人看病的程度,刚刚学了一年,师傅根本不让单独给病人看病!但事情紧急,人命关天,二人好说歹说强拉硬拽地算是把人请了过来。
这二徒弟仅仅是学了点儿皮毛,把他拉来是霸王硬上弓。到这一看,不敢下药,也不敢确定是什么病。只是保守地开了点发汗的药,临走时说得好,我的师傅一回来,马上告诉他,让他过来,说完就走了。
一个有心的伙计说要送送这个二徒弟,一出门就悄悄地问:“东家这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一开始这个二徒弟是怎么也不说,但架不住这个伙计不停地哀求,就随口说了一句像是伤寒!
伤寒!这一下子就让随行的伙计崩溃了,这伤寒可是不好治,还会传染的呀!周敬轩这几个随身的伙计一商量,完了,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原本周家的生意已经大不如从前,我们就是看着周敬轩是个做生意的料才下决心跟着他从头再来的,这回完了,东家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找好大夫去?别东家的病没治好,把自己也染上伤寒,各奔东西吧!不到两天的时间里,伙计们就三三两两地找借口开溜了,最后就剩下周敬轩一人!
倒是这户主人家很是善良,一直端茶送水,熬汤喂药,一日三餐地供养着,可周敬轩的病似乎越来越重了,最后仅能喝一点点汤水。怎么办?再去找郎中吧,可那个郎中仍未回来,一转眼两天过去了,主人家十分地着急!
也是周敬轩命不该绝,正在这家的主人急的没办法的时候,吕炳德带着吕家的商队经过小河村。这家主人一听说吕家掌柜来到了村里,心中暗自庆幸,这年轻人有救了!赶紧去请!
吕家虽是经商之家,但在柳河镇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有不少人都知道吕炳德的医术不凡,很多人也都认识吕炳德。主人家见到吕炳德把情况一说,吕炳德立马过来,细细地给周敬轩诊了脉,扒开周敬轩的眼皮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又脱下周敬轩的上衣,仔细查看了前心和后背,之后对这家主人道:“这个年轻人得的不是什么伤寒,他是肝火太旺,心里有一股急火,没有排解出去,看似精壮,实则内虚,一遇外力引发便会发作出来。他这次的病因是突然受凉引发的,直接的症状是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像是发疟子。但又与发疟子有些许不同,所以必须对症下药。这倒是好事,否则,内火体内淤积,会越积越重。这年轻人好强,但越是这样,病来的越重,但不用担心,病来的重,好的也快。就怕得不到及时诊治,那样会有性命之虞。我开个方子抓两副药让他吃吃看。”
主人家要给吕炳德付钱,吕炳德说我看病从不要钱。
就这样,周敬轩吃了吕炳德开的药,两天之后明显见效。之后,这户主人家又到柳河镇抓了几副药,吕炳德还再三叮嘱恢复期间要注意的事项,这家主人按照吕炳德的嘱咐,精心照料,周敬轩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命保住了!其实周敬轩这病是躲不过的,大病一场是早晚的事儿。生意的失败、家境的突变,这一切都在短时间内降临到周敬轩的身上,眼看着往日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这道坎儿周敬轩实际上没有过去,虽然在哥嫂面前他一直坚持着,没有流露出自己的真实状态,可这个打击周敬轩实在是难以释怀,这一场大病反倒让周敬轩将心中淤积的不快和烦恼郁闷完全释放了出来。
周敬轩虽然有了明显好转,但身体还是十分虚弱。一起身便会头晕目眩。所以暂时还不能起身自理。看着周敬轩有了好转,没事儿的时候这户主人就与周敬轩聊天儿,在闲聊中周敬轩将自己的遇到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当然在谈话中周敬轩对这户主人家的情况也有了大致了解。
这户主人姓丁,叫丁兆龙,五十岁。丁性也是这一代的大户,但由于祖上几背人丁兴旺,弟侄辈太多,所以家财越来越分散,到丁兆龙这里,家里日子还过得去,家里分得了十八亩良田,日子过得也算有滋有味。丁兆龙老两口仅有一女,当年十六岁了,粗通文墨。丁老汉夫妇想着给闺女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就算这辈子有了着落,所以老两口平时吃斋念佛,积德行善,为人处世很是平和,心态也很好,遇事儿想得开,身体硬朗。
随着周敬轩身子一天天恢复,丁兆龙有时家里的事情一多,就会让姑娘来照料一下周敬轩,周敬轩知书达理,气质模样与小河村的年轻人也有着天然的不同,日常接触当中,周敬轩的谈吐、风度一下子就征服了年轻姑娘的心。周敬轩也对这个略知诗书的小姑娘挺有好感。日子就在这种相互吸引的时光中飞速度过了,一转眼二十天过去了,周敬轩几乎完全恢复了,他提出要到吕府登门拜谢,丁老汉十分赞同,就事先打听好吕炳德在家时来到吕家当面感谢吕炳德的救命之恩。
二人来到吕府,常规的客套之后,话题自然地落到了周敬轩的这次遭遇上来,言谈话语中周敬轩十分得体,这让吕炳德对周敬轩挺有好感,心里也十分同情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因此就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今后的打算。说句实在话,周敬轩当时除了当面当面感谢之意而外根本没有其他任何想法、也不敢多想!因此也就实话实说,我现在还没有做今后的打算!
吕炳德一听,就试探性地问道:“那周兄如不嫌弃,不妨先跟着吕某先干一段时间,等积攒下来本金再去单干如何?”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哪儿找去!吕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上的!还没等周敬轩回答,丁兆龙就抢先答到:“那可太好了!小伙子,还不赶快谢谢东家!”
一句话,已经把周敬轩当成了吕家的人了。周敬轩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虽然他还不太了解吕家的具体情况,但与吕炳德的谈话中他也感知到吕炳德为人之亲和、稳健,初见之下就能有一股让人信任之感。自己现在这处境,人家非但不嫌,还好心给自己一条出路,再则从丁老汉的话语中,他也能感到这应是自己现在一条不错的出路!因此,他犹豫了片刻便答到:“如果吕东家不嫌周某无能,周某愿意跟着东家!”
干脆!吕炳德很高兴,眼看着中午了,那就在这儿吃中午饭吧。看着吕炳德诚邀的脸,二人没有推迟,当天中午就在吕家吃了午饭,饭桌上大家的话语更近了一层,吕炳德对周敬轩又多了些了解,真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因此越发喜爱这个年轻人了。就这样周敬轩正式加入了吕家商队。之后一切似乎是顺理成章,周敬轩在吕家当掌柜,管账房,一年后娶了丁兆龙的姑娘,把家安到了小河村,周敬轩跟着吕炳德干的挺顺心,收入也不错,也就再也没动过单干的念头。
周静斋三十八岁上才得了周岱,之前有过几个孩子,但都没成人,周敬轩到了三十二岁才得了一个姑娘,起名楚云。兄弟俩此后再无子嗣,所以周敬轩把周岱也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周岱十四岁时,周静斋得了一场大病,之后身体一直不好,私塾也就没再办下去,家里的一切都靠周敬轩接济,好在周敬轩在吕家的收入不错,养活两家人不成问题。周岱从小就看着叔叔做生意收入不错,一直一直以叔叔为榜样,从小就立志长大要做生意,十六岁时就嚷着要到吕家当学徒,由于周静斋需要人照料,嫂子又体弱多病,所以周敬轩就在西宁给周岱找了一户买卖人家学徒,周岱很珍惜这个机会,几年下来,不但已经成家立了业,积攒了一些人脉,而且在做生意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周岱也和周敬轩年轻时一样,随着自己年龄和本事的增长,那颗躁动的心开始活跃起来,多次捎信儿给叔叔周敬轩,打算自己单干。周敬轩总是认为时机还不成熟,不到时候,也是周敬轩保守,担心自己年轻时犯过的错误在周岱身上重演,所以一直没同意,周岱想自己单干的事情也就这么耽搁了下来。这次正好,仲蠡要在西宁另起门户,他就顺手将周岱推荐给了仲蠡,但由于仲蠡此时的身份所限,自己没有机会当面交代,说以托给了立勤,仲蠡此时也正缺帮手,见是周敬轩的推荐,又是实实在在的亲戚,肯定可靠!所以周岱便顺利的加入了‘三合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