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吕仲蠡没有想到的是从姚均嘴里得到事情的真相会如此的容易!青龙山三当家的根本没用手段就让姚均全盘托出了事情的真相,看来平时作威作福的官僚根本就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与青龙山的好汉告别后,回到河汊旗的吕仲蠡一连三天心情都非常的沉重。让他想不到的是索家和吕家是实实在在的亲戚,索天响怎么就会如此的心怀叵测?如此的憎恨吕家?以至于下此狠手,搞的吕家家破人亡?吕仲蠡反复回忆,又多次问童立勤、马占良,吕家有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索家?得到的回答是一致的“没有!”,那这一切又都是为什么呢?吕仲蠡百思不得其解!
吕家被陷害的一幕幕现在已经比较清晰地呈现在吕仲蠡的眼前:罪魁祸首索天响一手策划、罗列罪状;县长姚均积极参与、利用好手中的权力,使索天响组织的虚假证据变成事实;马占江顺水推舟,推卸剿匪失利之责,这应该是吕家被陷害的基本事实!
琪琪格看到仲蠡自打回到河汊旗就一直陷入沉思之中,很少与人说话,很是心疼:“事情基本弄清除了,你想干什么,怎么做,这得一步步地来。你整天这样苦思冥想,能想出解决的办法吗?应该集思广益,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说出你的想法,大家帮你参谋参谋不知更好?”
立勤和占良也劝解道:“琪琪格说得对,你想怎么干?说出来,我俩还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吗?干嘛一个人跟自己过不去呢!”
仲蠡想了一会儿,觉得他们的话有道理:“我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弄懵了,索天响是害死我爹的真凶,这一点着实令人意外。下一步怎么办我还没想好,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想好了,我会跟你们商量的!”
其实,经过这几天的思考,吕仲蠡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凶手血债血偿!只不过现在单凭自己的力量还很难做到这一点,再则,此事与占良、立勤二人无关,将二人牵扯进来恐怕不合适,所以没说那么多。
甘南草原这次经历一下子让吕仲蠡现实了许多。以前希望借助‘那达慕’、‘青海湖祭海’做生意,赚到第一桶金的想法现在基本被否定了。从这次甘南草原‘那达慕’的情形来看,今年八月的‘祭海’少不了各地的头面人物,自己是不可能再在青海湖露面了。好在自己现在的资金还说得过去,算是有点实力。应该改变以往的思路,另辟蹊径!现在自己这几个人的生存不是问题,问题是选择什么手段生存?如何生存的更好?如何在更好的生存状态下完成夙愿——复仇!彻底洗清吕家蒙受的不白之冤,为老父昭雪,自己今后堂堂正正的做人!看看自己要面对的人,一个是柳河镇的由头有脸的索天响,另一个更不必说是一县之长姚均,一个平头百姓想跟这样的人打官司讲道理指望他们良心发现是与虎谋皮!其可能性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看样子总在偏僻之地做生意是永远实现不了自己的目标,必须接近权力中心,广泛结交各色人等,等待时机,借机发力,才有可能实现自己的目标!就这么定了,到西宁去,在那里扎下根基,等待机会!
经过两天的思考,吕仲蠡感到想法比较成熟了,便跟马占良、童立勤商议。
立勤听完仲蠡的想法后突然想起自己在吕家临走之前周敬轩给自己推荐的一个人‘周岱’,所以没等马占良说话就道:“我赞成仲蠡的想法,我来之前,周敬轩老先生还给我推荐了一个人叫周岱,是周先生的堂侄,现在在西宁做生意已经七八年了,可以去找他先了解一下西宁各方面的情况,仲蠡,你若看好这个人,咱们就把他也吸收入伙,怎么样?”
吕仲蠡没有回答童立勤的问话,而是看着马占良,因为自己的这个打算实在是替自己考虑的多些,会影响到他人的利益,必须考虑别人的意愿!
占良明白仲蠡的心思:“其实自从‘那达慕’之后我也在想是不是换一种思路做生意,我认为此法可行!到西宁几乎没人认识我们,只要改名换姓,踏踏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生意,遵纪守法,西宁的市面儿大,机会多,我们一定能又跟大的发展!”
“那你们想到过风险了吗?”仲蠡问。
“在哪里没有风险?”占良回答道。
“我是说跟我在一起的风险?”
“我们也没说别的风险那!”占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答道。
“认真点儿,这是一个大事儿,决定着我们大家今后的命运,你俩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再说!”仲蠡见占良不是太认真补充道。
“我不是说了吗?改名换姓,这就是在规避风险那!”占良道。
“就是,我们三人都改个名字,谁还会查我们的老底子?”立勤道。
“你俩改不改名字不重要,如没有不同意见,那咱们就准备准备,到西宁去!”······
公元一九三一年八月八号,阴历的六月二十五,占良反复挑选的日子,宜开市!
本着吕家一贯秉承的‘低调做事,重在实效’的准则,‘三和盛’商贸行在简朴的仪式中开业了。取名‘三和盛’是周岱的主意,‘三’取其‘众’之意,意为众人齐心合力,生意兴隆,财源茂盛。地点是周岱经过一个多月的选择最终定下的,在西宁的东大街上,原本也是一户商号,是兰州的主家,由于一场官司败诉,主家撤资返回了兰州,托人代售铺面和后院的宅子,周岱得知此情到现场一看就当场决定兑下来,主家也是急着脱手,因此双方一拍即合,仅花了一千三百千大洋就成交了。仲蠡来到西宁后看了这铺子的地理位置,再看铺面儿的大小及后院的房屋,各屋子内部的家具齐全,铺面简单打扫一下换个牌匾就能开业,虽然院子小了点,但也让人十分满意了,这让吕仲蠡一下子就认识到了周代的办事能力,周先生给自己推荐的人靠谱儿。立勤和占良本欲倾囊入股,但仲蠡考虑到占良家有老母,年纪比自己还大一岁,早该成家立业了,应该留点儿钱已备成家之用。立勤虽无此虑,但将童马二人手头资金留做备用也是必需的。因此说服二人不必多此一举,新商行开业的一切费用都由自己一人承担了下来。仲蠡此举还有一个隐情没有明说,就是自己目前的身份问题,虽说是被冤枉的,但目前还是个被通缉的犯人,一旦有好事者将自己告发了,商行的一切就有可能损失殆尽,自己独自出资,可以最确保二人尽量不受损失!由于周岱在西宁地面儿人头熟,好办事儿,大家一致推举周岱为“三和盛”的大掌柜。
仲蠡等人在西宁没有什么熟人,‘三和盛’商行开业也没有像其他商号开业那样,亲朋好友一大帮前来道贺,倒是周岱的一帮年轻朋友来了十多个,多半是各个商号的二掌柜和伙计,当然伙计也全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一挂鞭炮响过之后,开业仪式就算是结束了。仲蠡、占良、立勤和周岱赶紧请前来到喝的客人到商行吃茶,这十几个前来道贺的人也没空着手,他们凑钱买了一对一人高的花瓶,算是贺礼。周岱打吩咐计将礼物抬进商行,接着又打发伙计前往预定好的饭庄打前站,虽然场面不大,也让四人也忙得不亦乐乎!
接下来的几天,周岱一直没闲着,‘三和盛’要正常运转,开业前招的四个伙计肯定不够用,他与仲蠡等商量,还要招上十几个伙计,最起码要有能组建两支商队的人手,从别的商家挖人显然很不地道,也不利于今后与大家和和气气相处,这一选项被否了!那就只有利用周岱的人脉,广泛发动熟人推荐年龄适当、有一定文化、家庭背静可靠、人品端正的年轻人了。决定了之后,周岱立马行动,十几天的时间,前来应招的年轻人有三十几个,经过挑选,‘三和盛’留下来二十一个,两支商队可以组建起来了,掌柜是现成的,童立勤、马占良,仲蠡周岱也可以带队上路,接着周岱又在西宁周边农村购买了二十六匹骡马以及商队应用之物。一个月下来,‘三和盛’商行万事俱备了!
仲蠡看着逐渐消瘦的周岱,很是心疼。看着商行一步步走向完备,仲蠡对周岱道:“这一阵子你太忙,累坏了,现在商行已经可以正常运行了,你好好休息一下!第一档生意让立勤、占良去做吧!他两人是熟手,不用担心!”
周岱道:“也好,那我就告几天假,将我在老东家哪里的事情彻底交接清楚,回来可以别无旁顾,不用再分心了!”
仲蠡眼睛一下子湿润了,自己真是太粗心了,我们一来西宁找到周岱,人家二话没说就参与了‘三和盛’的筹办,没想到在老东家哪里的事情还没完全了结,心里一方面是歉疚,一方面是温暖!赶紧道:“放心去办,这些天也把你忙坏了,办完了事儿你好好休息几天,家里的事也可好好安顿安顿!”
“家里也没有什么需要安顿的,我办完事情就回来!”
看着周岱离去的背影,吕仲蠡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一股暖意,这暖意之中又略带一丝丝的凄楚,仲蠡此时内心泛起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周岱的背影已经消失了,吕仲蠡还一个人痴痴地站在客厅之中冥想着。
周岱刚走,立勤和占良就脚跟脚过来了,他二人倒是有些兴高采烈:“东家,一切都定当了!我二人是不是可以带队出发了?”
仲蠡被问话打断了冥想,他立刻回过神来:“带队出发?你们想好了到哪里去吗?”
“不用想?占良带队去上台,我去河汊旗,现在正值宰杀季节,机会多好呀?这还用问?”立勤迫不及待地说道。
“唉,怎么不见周岱?”占良没等仲蠡回话问了一句。
“周岱老东家哪里还有点事儿没完,去处理一下。”仲蠡道。
“那我俩何时动身?”立勤追问道。
吕仲蠡并没有马上回答,先看了他俩一眼:“你俩先坐下。”待二人坐定后,吕仲蠡道:“你俩说说,现在‘德顺昌’的商队是不是也该出发了?”
“是呀,他们应该在路上了!”立勤道。
“少东家的意思是我们的商队应该另选地方对吗?”占良道。
“有这个意思!你们想啊,家里的商队肯定现在也是去这两个地方,这是吕家商队的传统经商地,我们再去不成了自家相争了吗?一个小小的地方两个商队相争,能挣上钱吗?”仲蠡一句话提醒了二位。
“那我们去哪里呢?”立勤道。
“商量一下吧!你俩看还有什么地方好去?”
二人沉思了一会儿,占良开口道:“可以去甘南试试。”
“我也正有此意,上次的‘那达慕‘大会时,我就留心了,也向当地人做了解了,平时大的商队基本不去那里,当地人的生活用品都是靠一些小商小贩,并且不固定,小商贩时来时不来的,很多人家里有事儿需要什么东西都要到上百里外的尼玛镇以物易货,路过尼玛镇的时候我也仔细查看过,镇上的商户也不多,就那么三四家,货物也不是很全,我们只要把货物带全了,应该有所收获!”
听了吕仲蠡这一席话,童马二人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跟着这样的东家,跟着这样的决策人何愁没饭吃?
一支商队的去处解决了,另一支去哪里呢?童马二人虽然没问,但眼神已经表露无疑。正在这时,新招的伙计马玉堂进得门来道:“东家,二位掌柜,周岱周掌柜叫我赶快来给东家说一声,说他走得急,没来得及跟各位商量,童掌柜、马掌柜二人先不要着急,等他回来再出发!”
“他何时回来?”立勤着急地问道。
“周掌柜说最迟明天下午就可以回来!”马玉堂道。
“好,知道了。”仲蠡回道。
伙计马玉堂转身出去了,客厅里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说出了一句:“第二支商队的去处应该有着落了!”
午后的阳光无声地洒落在庭院中,院子当中的海棠已经果实累累,一支花喜鹊鸣叫着飞回庭院西南角老榆树的巢中。
“好兆头,喜鹊当头叫,好事定来到!”占良脱口道。
“你二人商量一下,这次去甘南你俩谁去?”仲蠡问道。
“想必东家已经想好了吧?”占良道。
吕仲蠡微微一笑:“什么事情也瞒不过我们的占良呀!我是这样想的,周岱给我们选择的商路很可能是更远的地方,路途远、来回时间长,并且很可能是采购一些贵重货物回来卖的,我初步认为立勤跑远的地方好些,主要考虑他的家里不会有什么事情,占良的母亲年纪大了,又是孤身一人留在三合镇,占良走远路家里一旦有事不能及时返回,不知你们二位是怎么想的?”
面对如此心细的东家,还有什么说的呢?二人当即表示没有问题,全听东家的。
“不过,这要等周岱回来再定!”仲蠡看童马二人无异议补充道。
“那好,我二人先去准备。”立勤道。
“我看马玉堂兄弟二人是练家子,身上有些功夫,马玉堂、马展堂兄弟这次先跟着立勤吧,占良你看呢?”
“没问题,我这次如果去甘南,路熟,时间短,路上会平安些。”
“我看那个叫丁海青的伙计也是有点儿身手的,叫他跟着占良吧!”童立勤道。
“这我倒没太注意,如果是这样最好,两方面而都叫人放心!占良没意见吧?那你俩就把具体的人选再调配一下。”仲蠡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俩去做准备了。”立勤起身说道。
童马二人去做准备了,吕仲蠡独自矗立在客厅当中,那股莫名的惆怅又再次涌上心头,父亲吕炳德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这又一次提醒吕仲蠡应该把替父报仇、洗清吕家不白之冤放在要办的事情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