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白已化作人身,她自河中走出,身上所粘污血被河水尽数冲刷干净。
道士一回头看见她,心中一惊。可自己的缠蜩箴已用,要不哄得这妖物吃下药丸?他左思右想,脑子转的飞快,身子却吓得僵硬。
皎白见他僵在那里,率先开口道:“放心,我不吃人。”
道士看着她,僵硬的点点头。
“你可有什么药物?”皎白把一双伤痕累累的柔夷伸到道士面前。
“有……有。”道士嘴上迟疑着,手却飞快的从拂尘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盒,“给。”道士递过去。
皎白看着自己的双手,伤痕隐约见骨,大片原本白皙的肌肤被粘液腐蚀得发黄发黑。
“我怕是自己抹不了了。”她轻叹。
“我……我帮娘子抹。”道士颤抖着,打开瓷盒,也不管多少,只用手指使劲一挖,抠出两大块敷在皎白手上。
皎白只觉得双手一阵清凉,先前的灼热疼痛淡了很多。
“还有脚呢。”皎白自裙角露出两只白嫩的脚丫。因着刚才双手是主力,双脚只是连带着沾上了些粘液,伤痕并不严重。
道士这才发现面前的娘子竟是没有穿鞋袜。他低头看着皎白的双脚,声音似蚊喃:“还请娘子自己来抹,我……我实有不便。”道士说完,目光自皎白白嫩的脚丫上移开,看着自己的双脚。自己的双脚颜色与眼前的娘子比起来,差了不知几层。他这样想着目光往上移,依次扫过自己结实的小腿,紧实的大腿,直到到达某关键之处……道士脑中猛然一道轰雷响起,他没有穿衣服!!
道士立刻双腿一夹,双手一捂,勉强遮住关键部位。
皎白正坐在河岸上抹着双脚,她并没有耐心细细涂抹,只用手把膏药胡乱敷在脚背上。她的伤口原本在法力的驱使下慢慢恢复,有了道士的药膏,没了疼痛,皎白催着伤口快速生长,竟是片刻便已好了大半。
此时,她才抬头看见眼前道士的窘境。
道士与皎白的双眼对上,脸颊犹如火烧,他低了头,小声道:“娘子可有多余衣物?”
皎白经历方才那场恶战,已是精疲力竭,哪有什么心思管这道士穿不穿衣服?但道士开口,她便从腰上的七彩荧光贝里随手掏出一条衣裙塞给道士。
道士手拿衣裙,看也不看何样,只胡乱系于腰间。
此时天空已露出鱼肚白。原来皎白与那红衣女子已是激战一夜。
“天要亮了。”皎白看着东方,眼睛微眯。
道士点头。一人一妖未再说话。沉默了会,道士轻声问道:“敢问娘子姓甚名谁?”
“皎白。”皎白正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势,见是无碍,便坐在那里穿了鞋袜。
皎白。道士停顿了片刻,见她并未询问自己的名字,主动开口道:“贫道号青银真人。”
太阳自东方缓缓升起,皎白这才看清道士的模样。没了假须的道士约莫二十来岁,浓眉大眼,皮肤微黄。身材称得上苗条,与威武健壮毫不搭边。
她轻应了一声,开口道:“等会人来了,你可知道怎么说?”
“那是那是”,道士指着缠蜩箴里的女子道,“承蒙皎白仙人相救,与这妖物大战三百回合,才将这妖物抓获。”
皎白颔首。她道“我缓一会,自会离开。”
“娘子不必着急,多歇几日也是应该的。”青银真人笑得殷勤。
不一会,赵县令与师爷便领着几个差役过来。
赵县令眼尖,一眼便看见了躺在缠蜩箴的女子,再定睛一看,昨日的白衣娘子正好好的和先前的道士并排站着,那道士长眉胡须皆无,好似返老还童了一般。他顿时停了脚步,看了师爷一眼。
师爷一点头,指着道士道:“你,过来。“
道士整了整自己胯上的衣物,再三确保它不会掉下来后,才大步走到县令面前。
只见道士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把与妖物搏斗的场面描述的天花乱坠,末了还加一句,“多亏了皎白仙人在此,不仅擒了妖物,还让我青春永驻。”
众人看着河边到处是被打碎的渔船,已是信了个七七八八。
皎白原不欲开口,待听到道士说是靠她青春永驻,她实是忍不住,轻带起一阵小风,卷起地上道士的虬髯,扔到他怀里:“给。”
道士手握虬髯,脸上红白交接。
众人却没顾得上看他脸色,只看到眼前的白衣娘子略施小法,便能让那胡须飞起,纷纷称皎白为仙人。
皎白没理他们,指着地上的女子,开口道:“去拿些陈酿,找些火把。”
“仙人吩咐,还不快去!”师爷看着未动身的几个差役,呵斥道。说完,他又堆起笑脸对皎白道:“不知仙人何意?”
赵县令此时回过味来,他道:“娘子可是要烧了这妖物?”
皎白点头。
不一会,就有差役提着几坛陈酿,拿着点着的火把跑过来。
差役离大老远的把酒坛往那地上的女子身上一砸,火把一扔。女子瞬间着起火来,火势熊熊,烧得她凄厉喊叫。
众人不由得吓得捂住了耳朵。
眼前的大火熊熊燃烧着,皎白看着,一股悲凉之意涌上心头。人间险恶,往后她自己须得步步为营,小心为上。
大伙足足烧了两个时辰。
赵县令见妖物已灭,命人还了道士的衣袍,再三口头感谢皎白和道士后,留下几名差役,先行回府了。
青银真人待火已灭,捡了棍子扒拉那堆灰烬,不一会,挑出缠蜩箴来,他见皎白看着,解释道:“此物刀火不浸,日后还能作他用。”
经过了这半晌,皎白精神渐足。她看着自己手上新长出的粉红肌肤,寻思着去哪找个趁手的兵器。
青银真人收好缠蜩箴,他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将皎白的衣裙叠好,交还给她。
皎白看着他手上的衣裙,未伸手,“送你了。”她道。
青银真人手捧衣裙,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衣裙上的珍珠可当了换钱。”皎白淡淡道。
青银这才明白皎白的用意,他初入江湖,正是困顿的时候。闻此脸上一喜:“谢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