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最是沉不住气,大喝一声‘狗贼’,便挥拳上前。那头人冷笑一声,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身形一挫,顿有一股无形之气弹出,撞在李武拳头之上,只听得喀嚓一声,李武双拳腕骨俱脱臼。
赵飞鸿情知不敌,忙上前拉住李武接上腕骨,口中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区区凡人,在我辈眼中与猪狗无异,也想着报仇。也罢,看在葛老四的份上,若尔等愿意从我胯下过去,今日且暂时饶过尔等性命。”那头人言罢,抬起左脚,踩在旁边木桌之上,大有不辱则死之势。
杨泊安回头瞧了瞧葛洛,见葛洛转过头避而不见,而适才几个热情相迎的几人亦如未知,只顾饮酒看乐。心头一沉,暗道:“原来葛洛竟引我入狼窝,哼,一家兄弟竟也这般算计,唉,也怪我太过轻易信人,我自是宁死不辱的,只是夭夭和两位师兄可如何是好?”
李武见杨泊安黑着脸不发话,他二人最是互相了解,忙道:“师弟,咱们死则死矣,可不能丢了师父师娘的威名。”侧着脸又问夭夭道:“夭夭,你怕不怕。”
“不怕,死也不怕。”小女孩一脸执着,握着拳头竟如将赴战场的勇士一般,她深受公子爷之恩,从未见过有人如此欺辱公子爷,自然视死如归。
那人闻言,脸上肌肉颤抖,眼放凶光,先向葛洛抱拳道:“洛哥,你可都听见了,不是小弟不留情面,实在是这几位不知好歹,回头若是葛四爷问起,也不能怪我的。”
葛洛回道:“个人仇怨,不涉家事。”
“好。”那人拍了拍手,脸上笑意渐渐凝结,手中真气暗暗郁结。楼上几人都知那人这一掌非同小可,暗暗为杨泊安几人道了声可惜,只怕转瞬间几人便将死于非命。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得楼下小二叫骂声,只见楼梯转角处冲上来一人,砰的一声撞得徐家几兄弟人仰马翻。领头那人本来气势勃勃,却一个收势不及来了个恶狗抢食趴在地板上,门牙都撞坏两颗。
旁观者虽与徐家几兄弟素有来往,然而见此情景,无不捧腹大笑,适才迎接葛洛那人最是夸张,断断续续道:“徐氏,清湖,真,气果真不凡,哈哈哈哈。”他往日吃过徐家几兄弟的亏,是以见了几人落难,乘机讥讽。
然少有人能想到徐家几兄弟功力不低,至弱者也有二三层的境界,那头人徐丙元更是五层执灭境的高手,虽在不防之下,然若欲令几人东倒西歪也并非易事。心思缜密者忙回过神来偷偷瞧了瞧冲上来那人,衣冠破旧,发丝凌乱,更加上嘴角以及双手油腻腻,直让人恶心不已,然而丰神俊秀,气势不凡,或可是游戏人间的大高手也说不定。
杨泊安等人却瞧了出来,那人正是今早葛府门口处的傻乞儿。李武赞道:“大爷威武!”
那傻乞儿嘿嘿笑道:“臭小子,大爷我从来不亏欠谁,拿了你的钱,大爷请你吃鸡腿儿。”言罢,把手中已然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插进杨泊安嘴里,嘿嘿一笑,一屁股坐在徐丙元背上,竟压得徐丙元直不起身来。
杨泊安呸呸呸连忙吐出鸡骨头,用手指从喉咙中呕出一地酸水,咒骂道:“臭小子,死小子,我可没欺负你。”
“哈哈,你虽未欺负大爷,却对大爷不敬,大爷小惩大诫,说来对你小子也算宽容,哼,还敢口出狂言,当心大爷我也把你当凳子坐。”言罢,偏了偏头看着徐家几兄弟,目光忽地变得严厉,喝道:“大爷我到了河边,好不容易等了船来,你这几个臭小子,死小子却不让大爷上船,是何道理?”他把杨泊安骂自己的话安到了别的人身上。
徐氏几人这时也醒过神来,心知眼前这人其貌不扬,却实有不可轻视的惊人艺业,徐丙元已突破五层境界,尚自如此,更堪他人。当即徐家一年纪稍大者上前抱拳道:“适才我等兄弟多有得罪,还望前辈见谅。我等乃是芜湖徐氏族人,我家葛老祖宗的名号,想必前辈亦是听过?”
“呸呸呸,什么又徐又葛的,你家祖宗到底姓什么,莫不如跟着大爷我姓。”
“哼”,葛洛陡然起身,手中真力欲发不发。
原来徐氏葛老祖便是葛春雪,乃是从葛氏嫁到徐氏的妇人,只是她天赋绝佳,到而今早已是十二层的大高手,四十年前以一敌三,灭尽来犯徐氏的三大十二层蜕凡极境大高手,声名之盛,被誉为先天之下第一人,向来为葛、徐两族所尊敬,今日却为人羞辱,他如何不怒?
然而傻乞儿一道精光射来,他却又变得踌躇不前。徐氏几人更不敢上前维护家祖声誉,唯有趴在地上的徐丙元大骂道:“野杂毛不知死活,他日必叫我家葛老祖千刀万剐。”
那傻乞儿阴笑一声,便听见喀嚓一声,接着徐丙元啊的哀嚎,那是徐丙元两腿腿骨生生被压断的缘故,楼板乃是极硬的渡元铁木制成,却也被压出了一个印子。赵飞鸿见状,想着之前杨泊安口上曾得罪过这傻乞儿,忙拉着几人飞也似地逃走,傻乞儿只呵呵一笑,却不阻拦。
葛洛脸上肌肉抽搐几下,连同其余几个公子哥想也不想,跳窗逃走,连经过傻乞儿身前,走楼梯的勇气也没有了。
却说杨泊安四人逃离了清音阁,却不熟悉岛中道路,直走了一两个时辰,却也不见适才来时之路,赵飞鸿心头连连称奇,他早有防备,记下了路来,却不知记忆中的路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泊安见夭夭早已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心疼道:“罢了,罢了,咱们休息下吧,这般走下去也不是办法。”赵、李二人自不敢违逆。
四人找了一家路边摊坐下,叫了四杯铁观音,那老倌却哈哈笑道:“几位莫不是凡俗污人误入仙地,到了这河心仙境自然先得尝尝清风徐来茶。”
“清风徐来?是何茶?”杨泊安问道。
“清风徐来乃是咱们河心岛外围一圈茶园,历经先天灵气洗涤灌溉而长成,真真是茶中圣品,”老倌得意的道。其实,以他的途径,哪里能得到清风徐来的好茶,不过是那些大茶楼如清音阁取剩下的茶叶渣子而已。然而饶是如此,也令得杨泊安几人直呼过瘾。
待得几小饮毕,赵飞鸿掏出一锭银子叫了声结账,那老倌见了银子,骂道:“呸,几个臭小子洗刷老朽,竟想拿这黄白之物污我耳目,看老朽好欺不是?”
杨泊安忙道歉道:“老伯伯,抱歉抱歉,我这哥哥不知此间规矩,还望莫见怪才是。”从腰间掏出头几日初至芜湖时外祖给的几块石头递给老倌。
那老倌眼睛放光,忙伸手接过一块石头又退了回来,谄媚笑道:“哎呀,原不知几位竟是葛家爷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几位爷莫见怪莫见怪。”
“老伯,你怎知我们是葛府的人?”李武问道。
“几位爷爷是取笑小的了,爷手中的灵币刻有葛府标志,小的怎敢不识。”那老倌连连作揖求饶,虽有一层修为,却直与世俗之人无异。
几小心头奇怪,‘灵币’,这石头叫灵币,可真是奇怪。杨泊安收回几块石头,道:“咱们喝了你的茶,该付得些啥物什才好。”
“几位爷能喝小的的茶,乃是小的的荣幸,小的怎敢再索他物。”他一百碗茶才值一灵币,平日里卖一碗茶只收一块灵精,待集齐百块,便能到河心岛五家大商行兑换一枚灵币。今日若是四碗茶便收了这一枚灵币,他日葛徐两家找上门来,如何吃得消。
杨泊安见他推辞不接,抱拳道:“既是如此,便多谢了。”
几小离了摊子,李武最是兴奋,嘿嘿笑道:“想不到老太爷的黑石头竟有这般奇效,以后咱们拿着这石头走遍天下都不怕了。”
杨泊安心头俺觉诧异,一行路上细细观察河心岛中人们交易皆是用这灵币,他心头只觉燥热不已,又掏出石头细细一看,隐隐觉得石头上竟有气息流转,摇了摇头又定睛一看,却再也看不见。想起从前读的一些典籍‘上道有眼,万物蕴灵,凡世以迷尘惑人心,是以不察天精地华,需引灵……’不由得跟着身由心动,手中黑石头眨眼间便变成白色,再化为灰烬。
夭夭在旁见状,大惊失色,叫道:“公子爷,没了,公子爷,没了。”
李武敲了敲她脑袋,笑骂道:“什么公子爷没了,简直没规矩。”
夭夭连连道:“不是公子爷没了,是石头没了。”
石头没了,几小向杨泊安手中望去,哪里有什么石头,该是夭夭眼花了吧。杨泊安笑了笑,道:“大惊小怪,我却大概知道这怪石头有何作用了。”
“有何作用?”李武问道。
“武哥最是囫囵吞枣,可还记得子渊先生的奇物列国志里记载了一篇西山之灵的故事,说是天地极西之处有座神山,号为西山。山上万物皆有灵性,草木竹石,水电风雷,受山灵熏陶点化,俱为精灵。”
“可那与这怪石头有何关系?”
“我若猜得不错,这怪石便出自那神山,只不过未能成精罢了。”
夭夭等在一旁连连赞赏,忽听得身后一声嗤笑,几小转过头去,正是那傻乞儿。赵飞鸿、李武二人见状,忙将杨泊安、夭夭护在身后,他二人自知远非眼前之人敌手,却也挡在前边,义不容辞。
夭夭年纪最幼,不明事态严峻,问道:“小乞丐,你为何讥笑我家公子爷,我家公子爷可有学问了。”
“呸,谁是小乞丐,哼,有学问,不过是不懂装懂罢了。这灵币乃是天地大道的馈赠,世间有缘者、有德者、有能者皆可得,何以需向西山寻?”顿了顿,又道,“你看这河心岛中修士少说也有数万,他们难道生来便是修士不成?还不是后天苦修而来的,可苦修便真能褪去凡躯吗?自然不成,还需这灵币为辅才行。”
夭夭瘪瘪嘴,仍不愿信他的话,杨泊安却抱拳道:“受教了。”拉开赵、李二人,上前两步,问道:“还请前辈告知如何可出这河心岛?”
傻乞儿一脸得色,斜眼看了看路边油炸大葱饼,嘿嘿笑道:“大爷我好不容易来了这河心岛,还没吃顿好饭呢,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杨泊安挠了挠脑袋,掏出两块灵币,递了过去,道:“快吃些吧,别饿坏了。”他见这傻乞儿虽有通天手段,身子却着实单薄了些,不免想着书中写的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来。
傻乞儿也不推辞,接过灵币,买了两张薄饼,那摊主却不敢收,只言道:“小老儿薄本生意,哪里找得开这般大钱,既是葛家爷爷,便算小老儿孝敬您了。”傻乞儿却将两枚灵币随手一扔,落进摊主掌中,又啪的一耳光抽上去,骂道:“大爷我从来不吃白食。”
杨泊安等人不知灵币精贵,却也不以为意,只觉得这傻乞儿实在太难处。旁边小贩却都眼红这摊主。这摊主接过灵币,道了声谢,摊子也不收拾,一溜烟便跑得无影无踪,直令赵、李二人称赞武功深不可测。
傻乞儿领着几小,嘴里咬着薄饼,吧嗒吧嗒道:“小子,可知这河心岛的由来?”
杨泊安忙回道:“曾听洛哥言道,这河心岛乃是数百年前十二位蜕凡极境的大高手依据上古阵图布下的十二道锁灵大阵,历经数百年纳气归元才形成的。”
傻乞儿闻言,又一阵呸呸呸,骂道:“你这小子尽是胡说,哼,就凭十几个蜕凡境便想布下这般大阵,哼,当年你葛氏、徐氏、潘氏、方氏、谢氏五家十二位先天高手为人算计,耗尽心血以命布下此阵,啧啧,当真非同小可。”
见杨泊安等人惊异,续道:“十二个先天高手虽难得,却也并非惊天动地,更令人不可小觑的是这个河心岛实则乃是一个牢笼,封印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高手,你们可知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