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达周安府,洪峰没有想到陈祖德已经从肖国安那里得到信息,亲自开车来接站了。
陈祖德因见东方槊在场,多少有些惊讶,以为是偶然巧合,所以也不好多问。肖国安在舰队时已听士兵们说东方槊是洪峰女朋友,以为陈祖德已经知道这事,当然不会提起。洪峰也不便向陈祖德解释,也就没有说东方槊的出现是怎么回事。东方槊不可能向陈祖德解释,也不好说明。东方槊情知洪峰要报到,所以见了陈祖德,也只是打招呼,立即就向三位告辞回报社去了。
陈祖德和肖国安陪洪峰到省警厅报到,厅长张楚术曾是洪丕林的部下,自然认识洪峰。
张厅长问洪峰想分到什么部门工作?不想洪峰一笑说:“我还是下基层。”
张厅长微微一笑:“哑哥有志气,基础不牢,地动山摇。那你就到周安府警局高守明那里去吧。”
陈祖德阻止洪峰不及,见张楚术大笔一挥,在洪峰的转业通知书上写下“请高守明安排”几个字,一想高守明原来也是张楚术的部下,洪峰到他那里去也好,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陈祖德三人来到周安府警局高守明的办公室。
高守明同样认识洪峰,一看张厅长的批字,同样笑问洪峰:“哑哥你到省厅干不是很好吗?到我这里你想到哪个部门干?”
洪峰还是一笑:“我还是下基层,到绥A县去吧?”
高守明立即笑问:“是你的意思还是司令的意思?”
洪峰笑笑说:“我的选择我作主。”
陈祖德和肖国安闻言,也不好怎么说。倒是高守明说:“如果你妈妈骂我,那我是没有地方躲啊?”
洪峰很坦然地说:“高局放心,我妈不会这么没觉悟。”
高守明又一笑:“那行,你到区小平那里去。他会安排好你的。”
高守明说完,大笔一挥,在张楚术的签字下面再批上“请区小平安排”。
肖国安出来问陈祖德:“德哥,你是我们舰队周山战友协会的会长,高局应该给区局打个电话才是呀,不然区局不认识洪峰,安排上会不会有点倾斜?”
陈祖德一听肖国安此言,就知道肖国安和洪峰的亲近程度不如自己,因为肖国安并不知道洪峰和区小平很熟,于是笑说:“区局是从省厅七科下来的,见了张厅长的字,如见其人,我们用不着介绍什么的。”
陈祖德说罢问洪峰:“哑哥,我看你这套路,等会到了区局那里,你不是要一杆子插到底,要下警署吧?”
洪峰拍了拍陈祖德的肩膀说:“德哥,知我者,德哥也。”
肖国安边上车边说:“洪峰,你这千万使不得。我原来想借你的光拜访一下司令的,如果你这次真的分到了警署,我这个送你回来的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司令?”
洪峰说:“没事,我老爸那怪脾气你可能不知道,我的选择正对他的胃口。他就是怕我打他的牌子向上司提什么要求。”
肖国安这才一笑说:“老领导高风险亮节。怪不得德哥两次都想拦你,又没有说出来。”
陈祖德说:“可不是吗?司令就是这个脾气。哑哥也是一样,我也知道不说于心不安,说了也不管用。”
三人到了绥A县警局,见了区小平。陈祖德和洪峰都没想到肖国安见面就把洪峰两次要求下基层的事说了。
区小平笑对洪峰说:“洪上尉,你真的回来了,偏偏又点了我这里?那这下我可真的要小心了?既然你坚决要求下警署,按照你的级别,降级使用你都可以干个警长,但你不懂业务,这警长你未必挑得起来,先挂个副警长,学学年把业务也好。”
肖国安对区小平的话听不大懂。但见洪峰一笑:“一切都听局长的,我是一块砖,哪里要哪里搬。”
“我们人事是姚副局长管,我叫姚安卿来。”区小平边说边起身从隔壁办公室叫来了姚安卿。
姚安卿进来,区小平介绍了洪峰三人。
肖国安介绍了洪峰在军队的工作情况,肖国安说到洪峰说因果把皮县丞说转弯,由到军队告熊生明的状到为他求情的事,在座都是大笑。不过在座一想这洪峰所谓说因果,无非是打他洪司令的牌子,或者皮县丞正好与洪司令有过交集。
姚安卿边笑心里边想:李莲青正是因为治安出了问题得了一个黄牌警告,结果招商搞得再好也是枉然。他正在觅人才,上次想结识洪峰未果。这个洪峰,看上去精明强干,又有洪司令这个特殊背景,李莲青一直想打进军方从政官员的这圈子打不进,想的就是怎么攀上此人,走上他的路子。李莲青若得此人相助,必然如虎添翼。但若是我把他推荐到李莲青那里,又恐怕陈监狱长、肖副支和区局怪我不照顾洪峰,洪司令的面子上挂不住。但此人既然如此有个性,我若激他一激,让他自己选择龙潭警署,这就不是我的过。
姚安卿打定主意,这才说:“洪峰,既然区局说你坚持要下警署,那我也就只有提几个警署让你自己考虑。我们现在有三个先进警署,一个一个是司马路警署,一个是青年路警署,还有一个是龙潭警署。前两个警署在城区,司马路警署离你家最近。龙潭警署则是在乡下。我建议你还是到司马路,这样你最方便照顾父母。”
洪峰见了姚安卿,忽见此人好生面熟,出于好奇,启动第三只眼,定睛一看,此人却是周兴下凡。洪峰眼睛过滤了一下姚安卿的过往经历,心里笑道:姚安卿你从一个杀狗的屠夫这么快就升到了副局。你明明是想让我到龙潭,却欲擒故纵卖人情。那我就去龙潭看你有什么摆当?
陈祖德见洪峰听了姚安卿的介绍,不假思索地说那就到龙潭,哪里还阻止得及?
区小平怕陈祖德和肖国安有想法,于是说:“姚安卿也是一番好心,想让你离家近点。”
洪峰找了个理由说:“是我不想在家门口工作,感谢几位领导的关心,我还是到比较艰苦的地方去工作吧。”
区小平见洪峰坚持,笑笑说:“也行,男子汉干事,就是要到艰苦的地方锻炼。龙潭警署离城区也没有几步路,令堂见过多少大场面,也不会责怪我们考虑不到洪峰照顾父母这一点。”
姚安卿见区局长敲定了地方,这才谈工作:“洪峰啊,龙潭警署是我们的先进警署,工作不错,唯一的不足的警长和副警长的关系不咱的,你去以后要协调好关系,早点接上地气,进入工作状态。”
洪峰立即问:“怎么警长和副职搞不好关系?什么原因?”
区局长笑道:“警长冉汉东是吴越战场回来的战斗英雄,老资格,办事当然没得说,只是因为警长是本乡人,所以工作中难免有些畏手畏脚,怕得罪人。副警长卜海军是科班出身的警校生,想干点事,个人素质是不错,但能力弱了一点。所以两个人遇到事,一个兵,一个秀才,难免磕磕碰碰不大协调。你才从战场上立功回来,又当过一把手管过兵,我相信你摆平这点事根本就不算个事。另外,他们那里还有两个辅警,一个辛树旗,一个计戥子,两个人都有一身本事,但警长和副警长又驾驭不了。所以大家工作中都用了力,但用力的方向有时不一致,所以效果也难免不好。你带兵出身,把这两个人用活了,你的工作也就满盘都活了。”
洪峰边听边想,警长和副警长两个人一个软,一个弱,软和弱在一起还有矛盾,这真的是有点趣趣儿。执法软弱,这法怎么个执法?不过正因为两位领导的软与弱,自己此去,工作的空间可能更大一些。至于两个辅警,纵然有点本事,但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驾驭不了。但他当然还没有傻到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所以领导谈话结束,他只是说了句“谢谢两位领导的信任,我这就去警署报到。”抬脚就走。
姚安卿要留三人吃饭,洪峰谢绝了。
姚安卿拦住他说:“急什么?你不吃饭可以,但也要先看回家看望一下父母,明天我送你去报到不迟。”
姚安卿边说就打龙潭警署的电话。
冉汉东接到电话说:“好好,那明天我安排欢迎洪副警长。”
洪峰并不想要领导送到警署,但当下不便拒绝,领了工作证和枪,这才回家。陈祖德和肖国安又送他。
洪峰来到院门时,老爸洪丕林正歪在红杜鹃树下的藤椅上看落霞,老妈姚秀珍正坐在椅子上戴着一副老花镜就着阳光在看报纸。看到父母相偎相依这副温馨的画面,洪峰既感到欣慰,又顿生感慨:岁月不饶人,父母真的老了。房子虽大,但身边没有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只有三个工作人员,难免孤寂。洪峰示意陈祖德和肖国安躲在后面一点,先要给父母一个惊喜。
“报告司令,上尉洪峰前来报到!”
洪峰开个玩笑,父母一惊之后,双双从椅子上跃起来,拥到了院门口,争相开门。其实岗哨见是洪峰,已经来开门了。
洪丕林用手指戳着洪峰的额头:“你小子,不想当将军了?才打过一仗,混个上尉就当逃兵了?这像我的儿子吗?”
洪峰一看老妈在使眼色,这才明白果然是老妈假传圣旨哄他回来的。但他不便说破,因此只是说:“老爸,我在你干过的军队当兵,干得再好人家都以为我是沾了你的光。这不是我所要的,也不是你期望的。”
洪丕林笑笑道:“嚯,你瞧老子不起?老子告诉你。老子年轻时的梦只是梦想什么时候能吃饱肚子。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扔掉锄头,拿起刀枪,当什么将军。”
姚秀珍见父子俩一见面就争观点,忙打圆场道:“争什么争?快进来谈。”
洪峰这转身请陈祖德和肖国安进来。
洪峰才介绍了肖副支,洪丕林戳着洪峰的鼻头笑道:“你一个上尉,哪里这么大的派头,又是副支送,又是监狱长接?”
洪丕林说到这里,忽然下意识地自语了一句:“祖德,你这个身份也不适合接呀!”
是呀,一个监狱长接,是不大吉利呀。陈祖德明白过来一笑说:“司令,如果不是我亲耳听到,也不会相信这话是你说的。”
姚秀珍和陈祖德、肖国安打过招呼,忙叫服务员小覃安排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