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你可不知道,前一阵子都把人家魂给吓出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自傲,秦飞听过那么多形形色色女人的声音,却从中听出了疏离感,他回头一笑,将目光放懒,投在那个神秘的女人身上:
“吓到何小姐芳魂,在下可不敢当。”
琦瓷和小麦也不情愿地跟着转身,看着袅娜地走过来的何云英,何云英上身套了一件宽松的暗绿色真丝旗袍,下身寄着嫩黄塔夫绸的洋裙,颜色搭配极其随意,头发有些微微地蓬着,脸上妆也不多,似乎是才睡醒的样子,可这偏偏凸显得身材极好,一种坦然的姿态在这水色的裙子下面滑溜溜的,彰显着成熟的曲线,手指上没涂什么颜色,夹了一只快要燃尽了的香烟,目色迷离,眼波流转。
秦飞知道她为什么火,年轻,性感,随便,还有自投骆网,都是吸引男人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一年前二爷离开上海的时候,云英还是个丫头,可没机会见着二爷这样的人物儿。”何小姐在离秦飞五尺远的地方停下来,吐出一口烟,千娇百媚。
秦飞不喜欢任何人抽烟,但是看着这个女子,他嘴角挑着笑,没去动她手中的烟蒂。
“何小姐芳名,在下怎可能知晓,只是觉得这声音婉转动听,不知是何人才会有,故而杜撰了一个‘何’字。”秦飞笑嘻嘻地说。
哄女人,他太拿手了。
何小姐弹了弹烟灰,弹在另一个男人的燕尾服上,她也不看一眼,就盯着秦飞说:“二爷,人家前不久见着一个人,以为是见着了你,后来才知道你昨天才回来,吓得个半死。”
秦飞顺口问一句:“哦?”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小丫头吸引男人的伎俩,但是他每次都心甘情愿中计。
也许是空虚吧,看这些小丫头怎么使劲浑身解数来讨好你竟然也是一种娱乐。
“二爷,你过来,我跟你一个人说。”何小姐向他勾勾手指头,那手指头能将男人的魂魄勾了去。
秦飞搂着琦瓷和小麦,还没有放手,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琦瓷和小麦都在以一种带着怨和悲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想看着他就这样抛下她们跟着新来的这位姑娘到楼上的房间去,秦飞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怎么能和我呆在一起,孤男寡女成何体统,还是让这几位姐姐陪着。”罢了就带着两个女人跟着何云英上楼,何小姐皱了皱小巧的鼻子,说:“二爷,人家的秘密只想和你一个分享嘛!”
秦飞没再多说话,只是拉着两个女人向上走,他看着何云英,洋裙下面玻璃丝袜紧紧裹着修长的双腿,他还发现一个很好笑的一点,就是这个女人没有穿高跟鞋,就松松地套了一双居家用的锦缎面软底拖鞋。
秦飞真的笑了,默默地笑着,也许,独独这个女人,在这里有不穿高跟鞋的自信吧。
“你到底是看见了谁,这么像我们二爷?”琦瓷气不过问道。
何云英把他们一起领到房间来,布置好酒水就站在窗户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秦飞不问,就是一杯一杯地喝酒。
80年的葡萄酒,秦飞喜欢。
小麦打着香薰的扇子,皱着鼻子说:“小何,你这里是用了什么香水,太熏了。”
“二爷喜欢就好,我又不是专门为你洒的,你抱怨个什么。”何小姐抱着手臂冷冷地说。
秦飞从来不喜欢女人的香水,但是他从来不说他不喜欢,他满足女人所有想要讨好他的欲望。
“你说不说,不说我们就走了。”琦瓷又说,一脚踢进了何云英的兜里。
“走呀,谁拦着你。”
“二爷,你看!”小麦气得直咬牙,“姓何的你不要太猖狂。”
秦飞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他在等着何云英自己说,不过估计何云英也不会说出什么,这本来就是用来吊胃口的,索性就再吊吊。只是他觉得一切都太吵,楼下舞厅整耳欲聋的鼓声还能隐约听到,蹦恰恰,蹦恰恰,一下一下震动着秦飞的疲惫。
何云英又点了一支烟,靠在镶着西洋镜的五斗橱上,以一种挑衅的眼光的看着秦飞。
秦飞就是不说“你把烟灭了”,他靠在沙发上,两个人对视。
敏感地发现女子的眼中有一种疏离,就像在那眸子的深处架起了一堵厚厚的高墙,或者横跨着深渊似的,这不对,一般女子想要吸引一个男人的时候,眼睛是毫无遮拦的。
“二爷都不说话,你们几个倒在这里瞎掺和。”何云英看着秦飞,没有移开视线,缓缓地吐出一口烟,悠悠地说。
“见到二爷都不知道梳妆打扮,骆老板回来你可不要坏我们打小报告。”琦瓷打量着何云英上上下下。
“多谢你费心。”
“哪用得着我们打小报告,骆老板每次不都和你——”
“琦瓷姐姐,你这头发做得不错。是在雅松园那里做的不。”何云英插了进去。
琦瓷和小麦两个女人又在说话了,她们在问何云英头发在哪里做的,雅松园给她们打了折扣,不过火钳子崭新锃亮的,里面的师傅都是从比利时国请过来的。
“我就是在门口,让吴妈给捯饬的,没花几个钱。”何云英说。她起身给秦飞空了的杯子倒酒,“二爷好酒量。”
秦飞几乎都能看见何云英松松的旗袍下面的春光了,他在心里笑一声,故意把眼光移开。
刚刚琦瓷的话说得也很清楚了,虽然被打断,但是秦飞还是知道了这个何小姐,是骆楚华的女人。
随之秦飞就兴味无几了,淡淡的,没有什么多少感觉。
骆楚华他是不想沾染的,两个人表面上好一个忘年交,但骆楚华其人其事秦飞也有所耳闻,据说二十几年前从安徽只身一人来到上海,跟对了人,发了财,也是不折不扣的风流倜傥的公子,情场得意而和人有了矛盾,被几个小混混用硫酸泼了脸,破了相,从此低声下气做人,尤其跟皮相较好的年轻人往来甚密,许是想在他们身上找到曾经的归属感。几年前秦飞和杜鑫一干人等开始流连风月场所,他将这几个贵家子弟笼络得妥妥的。
但是这种人往往也有底线,秦飞清楚,比如,女人。
所以今日秦飞来,就是喝酒。
这个叫何云英的小妮子,估计仗着自己走红,竟然忘我起来,跑到他这来了。
接着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