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喝得有点多,平素里是千杯不醉,但夜上海的酒加了几味助兴的药物,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喝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了,秦飞头晕晕的。
也许骆楚华是要秦飞要了何云英,秦飞不知道,跟骆楚华一贯来的行事风格不一样,他以前都讲究一个“缘分”二字,那种用小姐的初夜做交易的事情他是不干的。
何况何云英还是他的女人。
“二爷喝多了,”还是琦瓷好,琦瓷第一个发现他脸红红的,“啊呀,你们别吵了,给二爷喘喘气。开个窗子,大活人都要给憋死了。”
何云英还是没有开窗子,双手插在腰间不动。小麦起身要去推窗子,被何云英一把打开。
“哎呦喂,你还打人了!”琦瓷一把扑上去,“老娘在上海滩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黄毛丫头动手打人,你是谁呀!”
何云英躲开来,小麦就去揪她的头发,几个女人眼看就要打起来——
“哗啦”。
秦飞摔碎了一个酒杯。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秦飞低声吼道:“都出去。安静点。”
“二爷,我是真有话跟你说,我真的。”何云英嘟着嘴说。
小麦和琦瓷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翻了白眼。
“那你说。”秦飞头痛欲裂,这个酒里面铁定下了药。
“就是那个唱戏的啊,我一个多月前那天晚上,就在这个点,下班回去在路上碰见的,卸了妆真真和二爷一样一样儿的。”何云英说,“我还凑上去叫了一声二爷呢,他瞪了我一眼,压根儿就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我算是搞明白了,以后每天看见他我都躲远远的。”
秦飞的脸色变得很差,他听得不太清楚,但是还是听见了“唱戏的”这几个字。
“不过,人家现在可火了,我估计着也是借了二爷的福相,要不然,那么大一个上海滩,凭什么大家偏偏喜欢他唱的戏。我听着也没什么意思。”何云英继续自顾自地说,双手很不自然地摆弄着胸前的珍珠纽扣,双眼避开了秦飞的眸子。
琦瓷和小麦看到了秦飞的脸色,吓得都不敢说话。
“云英你在这里瞎嚷嚷些什么!酒喝多了吧!”
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是骆老板,半边脸二十年前被硫酸毁了,找过不少医生,现在疤痕算是没有太狰狞可怖,整个人透着一股勃勃的英气,就仿佛是个绿林好汉,只可惜人到中年有些发福,倒是添了一副好好先生的意味。
骆老板爽朗地笑着进来,看到秦飞阴沉地坐在沙发里面就一屁股坐到他身边,使劲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要把他从恍惚中拍醒,顺带使个眼色让一干女人统统出去,几个女人得了命令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马上跑。何云英呆愣了一会子,吸完手里的香烟,顺手拿起一瓶香水向嘴里喷两下,这才款款走了下去。
秦飞昏昏沉沉地看着骆楚华,一句话也没有说。骆楚华知道得罪了秦飞,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说:“怎么,得罪兄弟啦。”
“她们几个女的也是有口无心,二爷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骆楚华说。
秦飞还是闷闷的没做声。
“那个唱戏的怎么可能跟你比,哪天我找个人把他脸弄花了,叫他再也不敢出来丢人现眼。”骆楚华在黑道上有不少朋友,说话粗声粗气口气很大。
秦飞脸色和缓了一些,就问:“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嘿嘿,你猜到啦,”骆楚华这时倒显得有些局促了,“加了点点药,帮小何一个忙。”
秦飞说:“小何怎么啦。”
“小姑娘么,少女思春,崇拜一下英雄有什么错的,当年你小子救下汇丰银行她就在旁边看着,从此,哼哼,什么来着?一发不可收拾?”骆楚华见秦飞并没有发火话就多了一点。
秦飞没有生气,他十七岁那年就有女孩子为了他要死要活地喝农药,只是这一次药下在他身上罢了,蠢女人只会为难自己,聪明的女人反过来对付男人。
只是这个女人,他觉得本来就不属于他的。
“她不是你的人么。”秦飞冷冷地问。
“这里哪个女人不是我的,我不是说假话,”骆楚华听见这句话,洒然地笑笑,“整个上海滩,还没有我弄不到手的女人。”
“骆老板真是海口,”秦飞扯了扯嘴角,“不过这何小姐,秦某还是消受不起。”
哪些是玩笑,哪些是真格,秦飞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你这就不把人当兄弟了,老板我若不是真心想将何小姐送给你,又怎会给你下这迷药。”
“迷药,这次直接上迷药了。”秦飞苦笑一声,“当我什么人了。”
骆楚华连连赔笑,说:“你也别怪我,秦二爷混迹上海这么多年,一般****我还真没指望能顶个什么用,况且日后我还盼着小何给我们这赚赚钱,得好好哄着。”
秦飞站起身来,拿起外套搭在肩上,骆楚华也跟着站起来:“怎么这次这么急着走?你还是生气了吧?小何说话没轻没重,不对着二爷胃口,明天我就找人去找那个唱戏的,让他们以后别来绕了二爷心绪。。”
“你别碰他,何苦为难一个不相干的人,”秦飞冷冷地说,他想起明宇跟他讲的话,“我听说他家也蛮苦的,就当这事儿什么都没发生,我走了。”
骆楚华在后头抱着手,说:“二爷需要人送么。”
秦飞摆摆手。
骆楚华阴阴森森地说:“二爷大概是离开上海久了,忘记了吧,那么多蛆虫老鼠,一到夜晚全都跑出来了。”
秦飞站住,轻轻“哼”了一声,扯扯嘴角,说:“蛆虫老鼠,什么地方没有,我秦飞,哪就单单怕了这上海的蛆虫老鼠。”
“二爷年少轻狂,为人处世还是要小心的好。”
“老夫聊发少年狂,骆老板自己不也经常走夜路的。”
“那不一样。”骆楚华轻声说。
秦飞没回头,直接走了出去。
上海永远也没有夜晚的,霓虹灯照亮的地方永远是那般繁华如梦,陆德涛跟秦飞打了个招呼,秦飞转角,就走进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