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哲跟李萱的生活也开始捉襟见肘起来了,他们已经把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投资到公司运作里去了,但是自从伍哲辞职到现在,不但一直没能往家里赚钱,还要不断地往外花钱,李萱的那点薪水根本负担不了两个人的生活,现在省钱的技巧对于李萱来说也变成了一项耗费精力的负担,已经不再有当年那种节俭的乐趣跟成就感了。缺钱,一直都是所有人都不得不去面对的问题,如果因为虚荣跟欲望而感到缺钱的话忍忍或许还能过得去,但如果是因为生存而缺钱,那就非常痛苦了,伍哲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缺钱带给他的巨大的精神压力。
我们已经能够接受挫折做为我们生活的常客了,但是让人感到难以应付的是,那挫折并不是在你精神百倍,做好了迎接磨难准备的时候降临的,它总是在你本就非常脆弱,十分需要帮助的时候不期而至,在你已经不堪重负的肩上再添上些负担,这好像是造物主一心只想把人类毁灭,以挽救当初创造的失误。
这个时候的伍哲只是感到艰难,一心想要小有所成的希翼也变得越来越缥缈了,虽然伍哲还无法判断眼下是否就是他整个人生的最低谷,如果人的一生是个起起伏伏的过程,那么伍哲能够肯定,现在他正处在某个波谷阶段。虽然他十分需要帮助,但他也很明白人世间是没有救世主的,勇敢跟坚强就是人的救世主,埋怨或者一蹶不振都是弱者的选择,如果不能忍受路上的荆棘,那么还是呆在原地不要行动好了,既不必忍受跋涉的苦难,也不必享受胜利的喜悦。
有时候真的很难搞得清楚,造物主加注给人的苦难,到底是为了惩罚还是考验?
如果我们感到自己的处境简直是糟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的了,那么太好了,或许我们离转运已经不远了。
伍哲坚韧地抵御着物质跟精神两方面的压力,他必须坚强,因为他也只能坚强,因为他需要继续往前走。处在低谷的人是敏感的,也容易多愁善感,周遭的哪怕一点点的理解跟鼓励也尽够帮助他照耀自己的道路了。也许我们平日里关心的朋友,照料的亲人最终也都不过是为了自己在付出的吧,就只为了在自己低谷的时候会有人出现给予我们坚强的力量。伍哲在内心里非常感激陶江的坚强跟豁达,因为他总是乐观地鼓励伍哲,也跟伍哲一起商量着解决办法。
首先,他俩一致认为增加产品种类势在必行,于是他们反复分析具体该增加些什么种类的产品,考察货源,最后伍哲联系厂家发货了;另外为了节约开支,他们决定让员工轮流做销售会议的主持人,事实证明,员工们居然比外面聘请来的专业主持人做得更认真,效果更好也更贴合公司的实际需求;陶江又重新计算提成分配比例,提出几种利润分配形式给员工选择,,员工们可以根据自己的销售能力自由选择获利方式,这样一方面可以减轻公司的现金投入的压力,另一方面也给员工提供了自主经营的平台,多付出多回报的利润分配方式能够让员工产生自己是老板的主动意识。
为了节约时间,陶江不再安排新人培训课程,他每周只拿出一个下午的时间带领全体员工学习或者培训,他安排新来的员工跟老员工搭档,老员工一方面教导跟带领新人,另一方面也可以从新人的业绩中获得小比例回报。接着,针对客户的消费心里,陶江又更细化了产品促销策略,从产品礼包式的方便实惠到吸引人的赠品,还有多买多省的优惠价格,每一项促销政策都能激起客户的购买欲望。再加上更贴心更真诚的售后服务,终于,公司渐渐地看出了起色来了,销售额从入冬开始已经持续保持了三个月的递增轨迹。伍哲对陶江的销售天分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更为他的灵活激变跟吃苦耐劳的劲头感到惊异,他不知道是因为陶江的变得成熟了,精神变强大了,还是一直以来他根本就没有完全了解陶江,但不管怎样,伍哲对这个老友倒是刮目相看了。
为了保证销售业绩,每周的两次现场销售活动是必须严格执行的,除此之外还有员工个人的客户拜访跟销售,虽然公司的销售量在逐步攀升中,但是伍哲感到整个公司的人都工作得非常辛苦。除了每天的奔波,员工们还要面对遇挫时的调整、客户投诉或退货的处理、同事之间的分歧跟争执……钱似乎也不能弥补所有人体力跟精力的双重消耗,或者说得到的还不能够补偿人们付出的。伍哲跟陶江开始着手公司的人文文化的建设。早会的茶点、夕会的气氛、员工生日或者特别节日的庆祝,他们发现只需要少量的花费加上细心的关爱就足可以让员工对公司产生归属感,同时也能够产生面对困难的勇气跟工作的动力。
这工作虽然辛苦,也非常具有挑战性,但对于员工们来说总能找到继续做下去的理由。比如说公司对员工的关爱及对他们工作的全力支持跟帮助,还有非常频繁的近郊或者远郊的旅游,春天挖野菜、采摘果蔬、夏天赶海、游泳,秋天去水库吃鱼,冬天泡温泉……因为为了带客户玩,伍哲的确是绞尽脑汁,一年下来,他跟所有员工都深深地感受到他们倒是都越来越会玩了。
时间久了,跟客户的相处也并不总是需要殷勤小心的,只要你能够把客户当成朋友,真诚地对待,老人们是非常容易相处的。渐渐地,客户也喜欢上了公司的很多员工,家里有什么需要人的活也会打电话请他们过去帮忙,平时像对待邻居老友似的对待这些孩子们,经常做些吃送食给他们。员工们对待客户也非常热心,有空会过去陪陪聊天,没空也会打电话问候。这种真诚的轻松的交往给员工们带来了更实惠的好处,就是不断的有客户帮忙介绍新客户,这样,在公司做得越久的人,积累的客户就越多了,每个月的销售额也趋于稳定了。
时光在奔波劳碌中更容易流淌,暑去寒来,伍哲瘦了好多。操心加上持续得不到缓解的紧张的精神跟疲惫的身体,让伍哲对很多年轻人喜欢的聚会、唱歌、看电影、打球之类的娱乐越来越没有了兴致,他也变得越来越不容易高兴起来了。伍哲看到了自己的变化,也接受自己的转变,只是并不屈服于生活赋予给他种种的压力,他不惯抱怨,更不愿意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而无端地发脾气,确切点说他看不起那样的人,觉得那太懦弱。伍哲更愿意忍耐,忍到命运不再有兴趣作弄他的时候,他在兴致勃勃地等待,等待命运对于作弄他都感到无聊的时候,因为他很想看看命运的那种拿他就是没有办法的窘态。
最近伍哲更忙了,他正忙着学车,每天公司驾校两头跑。因为侯勇正打算着换掉他的捷达,陶江跟伍哲商量把车接过来,公司来去没个车实在是不方便。侯勇只要了一万三千块钱,伍哲给他一万五把车子买了过来,他跟陶江还都不会开车,只能先让公司里有驾照的员工开。伍哲看出了陶江一方面确实没空没精力考虑学车的事儿,另一方面陶江也确实对高昂的学车费用感到却步,伍哲便故作轻松地跟陶江提出他早就想找个机会学车的愿望来,陶江便很高兴地劝伍哲立即行动,于是伍哲便就跑去学车考驾照去了。
学费不便宜,小三千哪,比伍哲上大学那会儿一年的学费还多。
学车的程序比伍哲预想的要多,时间也比想象中的要长,而且交了钱也不是立刻就去上车去学的,先是发了一本书给你,规定是要从理论学习开始的,伍哲没想到离校之后还有坐到教室里听课的机会,别误会,伍哲并不怀念当初每天坐在教室里听各种各样的人念各种各样的经的日子,所以驾校的理论课程伍哲也是十次课程有八次是逃掉了的。枯燥的课堂教学之后是理论考试,理论考试通过后才能摸车,而且规定100分满分的题,要答90分以上才算是合格,现在看来,这年月文盲都没法开车了。据说考试也是很严格的,电脑答题,题目也是随机的,跟左右同学的题也是极有可能是不一样的,看来考试打小抄也变成了一项需要不断精进的技术工种了。理论学习伍哲是不怕的,所以并也不大去上驾校的课,只是回来自己背书,然而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学习能力竟也退化了,书他不但懒得背,简直就是翻看翻看都懒得去碰了。幸好伍哲的文化水准在这本书所覆盖的人群之上,虽是不大用功的功课,倒也给他拿到了合格的分数。
如今社会上的一切大都已经是商业化市场化了的,学车也一样。不再有师傅拿徒弟当仆人使的阶级差别了,徒弟也不用三天两头递烟送酒、鸡鸭鱼肉地孝敬师傅了,当然也不见了师傅拿着扳手敲笨手笨脚学徒手背的酷刑了。驾校的教练都是聘用制的,对于学员都是服务指导的态度,教得不好学员还可以投诉换人,而投诉案件对于教车教练的工资是有很大影响的,所以伍哲学车的过程还是挺轻松快乐的。
凡理论考试通过的学员,驾校才会开始安排车上教学部分。一辆车、一个教练带四个学员,先是在空地上学习倒车入库之类的,在画好的框框里,盯着早被教练规定好了的点或者线,在原地拉磨似的蹭来蹭去地也不见大挪动地方。每天摸车的时候都是不停地转方向盘控制油门,大部分时候都只是不停地倒车又倒车,毫无想象中的驾驶乐趣可言。
倒桩考试的时候,教练的表现很有看头,学员是排队在场内等候叫号,然后一个一个上场考试的,教练都是被拒在场外等候的。伍哲的教练对他带的几个人很是不放心,跟很多个教练一起,跑到场地外围的栅栏外面找个高台站上去,紧张地往场地里张望。看见自己的学员坐进车里,他便开始喊着叫着也不管人家在里面能不能听得清楚,一边跟做着夸张的动作,恨不能自己就坐进车里去替人家考过了算了,远远的看很像是个顾自手舞足蹈地戏耍着的精神障碍病人,嘴里竟也还紧张地忙着喊着指导:“打轮儿打轮儿——回正回正,好——换挡换挡,给油啊,走——好,停——刹车啊——”
通过了倒桩入库的考试之后,终于可以正经八百地开始学习开车上路了。车上的学员一致认为那是很容易的,因为毕竟是往前开,给油就往前跑就行了的。然而容易的操作的技术,往往会把它放在不容易掌控的环境里来增加你的操作难度,往前开也是设有很多障碍拦住你一路畅通跑下去的。首先就是100米以内完成从一档逐步加换到五档,然后再降回到一档停住;接着是开着车绕马葫芦井盖,一个轮子都不允许碰着蹭着那凸起来井盖;还有单排轮过一条10米长的平衡木;也有什么坡停坡起、转直角弯,过弯路之类的花样为难着这些学员。这一通折腾下来,让伍哲他们不禁都佩服起马路上每天开着车来来往往的那些个司机们来了,曾经觉得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技术,如今在他们眼里都是了不起的本事了。
人总是很容易自大,对别人越不了解也就越容易自大。如果人们都能够对那些毫不起眼的人或者动物表现出由衷的理解跟尊重的话,那么人类才有可能是真正文明的吧?!
两个月后,伍哲顺利地拿到了驾照,可是文凭跟实际水平毕竟还是有些差距的,伍哲只得抓来侯勇跟他一起练车,城市车多,伍哲也只敢在夜里10点钟以后,车少的时候出去练练。伍哲坐在车里,双手紧张地握着方向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路面,慢悠悠地还没开出去一公里就已经满身都是汗了,还大言不惭地问猴子:“到人民广场了吧?”
“大哥,人民广场离这儿有八条街呢,你一个弯都没拐就想到人民广场?”猴子哭笑不得:“行啊,你别着急哈,想去人民广场不难,我估计——怎么地明早上也能让你给磨蹭到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