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不够资格做一个逃兵,那就留下来,好好作战。
如你所知,我没有走。我被陈小贱骂醒了。不是因为他对我的崇拜让我清醒,而是他告诉了我,我曾经还当过那么有毅力的人。当你怀着崇敬的心情去怀念曾经的自己时,这种崇拜能抑制住你想逃跑的欲望。而且撇开这些虚的不说,他说的对,我不能自毁前程,我也不能毁了老老实实做了二十多年的老框。
于是我删了电脑里的辞职信。打开手机的时候,发现有七十多个未接来电,和一堆信息。都是方方和陈小贱的杰作。
我给方方发了一条消息:我不回来了。
很快她就回了过来,“你他妈做人有点责任感好吗?!我差点把辞职信递出去。滚滚滚,赶紧上你的战场去!”
战场,对呵,这战争现在才开了个头。
第二天,我一早就去了公司。
我估计全公司的人可能都已经听说了官方版本的剧情,认为我一定会辞职,所以当他们看到我出现在公司的时候,脸上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大白天见到鬼的表情。
我只当没看见,径直走去了办公室。
我想了半天,还是打算给陈小贱发一条消息。但是手机打开来,又按灭掉,反反复复十几次,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是谢谢他骂醒我,还是告诉他我没走。消息来来回回更改删除了N多次,也没有按下发送键。现在我的内心,对他不止有歉疚,还有尴尬。
结果在我放弃给他发消息的十分钟之内,他就出现在了店里,而且既不是来更新系统的也不是来修电脑的。他就是来找我的。
小胖子带着一脸惊讶和难以置信的表情走进办公室,小声对我说:“你…那个谁来找你了。”
我听到这话的时候以为不是三文鱼就是费列罗,结果走出去一看,是陈小贱,额…抱着一束玫瑰花,花朵上面还放了一个白信封。
我一时间觉得脑袋有点晕眩,脚下也有点站不稳——他这是要干什么?!
陈小贱看到我从办公室走出来,脸上露出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冲我挤了挤眼睛。而店里能出来的人都冒出来了,连楼下仓库,楼上办公室所有的人都齐聚一堂,搞得跟看春晚一样。
我刚想说话,陈小贱抢先我一步,语调极富有感情地说:“我们风雨一起这么多年,因为工作原因,我们从来也没有这么面对面地坦诚感情。但现在他们冤枉你,那是他们不懂你是什么样的人。但我不一样,我天天睡在你旁边,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公司不允许谈恋爱,我可以今天就去辞职,但是我希望他们给你清白。你什么都没干,凭什么冤枉你?”
我听完这番话,脚上像被灌了铅一样,沉得提不起来。这是在演哪一出?演之前难道都不要跟我商量脚本的吗?
我发现周围看戏的人,脸上见了鬼的表情从大清早维持到现在都还没有改变过,只有红发魔女,反应最快,突然收起了嘴上的“o”字形,冷冷地“哼”了一声,声音特别响,以至于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开始猛烈地咳嗽。
小胖子大概是被红发魔女的咳嗽声唤醒了,居然鼓起掌来。
她的鼓掌声又唤醒了马克娘娘,他把刚从斯特凡手里抢来的锅掉到了地上。斯特凡今天一早就来了,为了毛先生厨具的新造型他明显兴奋得一夜未眠,这会儿正顶着黑眼圈呆愣愣地看着地上转个不停的毛先生厨具锅。
我看到锅子在地上转起来的时候,终于清醒过来。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突然得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给我。
我脑子一片空白地冲向陈小贱,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想把他拖去店外面。
但是陈小贱没有动,反过力来一把搂住我,同时在我耳边轻轻说,“别推啊!演戏演全套。”
接着,戏剧历史性的一幕就这么发生在了我的身上,陈小贱结束了拥抱,却没放开拉着我的手,我看到他闭着眼睛把头凑了过来,当我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我想伸手挡住他,或者捂住我的嘴都行,但是他死死抓着我两只手不放,硬生生地…亲了上来。
我的初吻没有了。
我愣生生地十分惊恐地看着他,心跳跟在演奏打击乐一样。
我在脑袋瓜一片混沌之中,似乎听见陈小贱还甩出来一句万年不烂的专业台词:“我爱你。”
我被陈小贱拉出店门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红发魔女那掉下来的下巴和滑到手臂中间的胸罩带子。
我一走出去,就给了陈小贱一巴掌,其实我也没多想,只不过第一反应就是电视里女主甩男主耳光的情节。
陈小贱一脸委屈:“我靠,我帮你,你还打我?”他捂着脸直叫唤。
我说:“你帮我你的尺度能小一点吗?”
他说:“我的亲娘啊,这叫大尺度啊,我脱你衣服了我?我摸你大腿了我?我不就是亲了你一下嘛!”
听完他最后一句话,我的脸迅速烧了起来,那发烫的程度不亚于你把脸对着一壶煮开了之后正在喷气的开水壶。
“你你你…”我“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一个所以然来。
陈小贱掏出手机来照了照略微有点红肿的右脸,说,“行了,现在你清白多了,这事不用过上午就能传到董事会。你看看!肿了!我靠颜值吃饭的好吗?!”
说完把花往我怀里一扔,就打算走。走出去三步又回头,把放在花上面的那个白色信封取了下来,动作麻利地撕成了碎片,扔进了我身后的垃圾桶。
“这是什么?”我问。
“辞职信啊。我的。”
“你的?”陈小贱写了辞职信?!我诧异地有点回不了神。
他转身一边往前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你假如不干了,我还继续干什么?来之前就想好了,你没来的话,我就把花放你桌上当祭拜祖先了,然后就去辞职。”
他伸出右手,背对着我挥了挥。不一会儿,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转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