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戏一旦开演,所有的演员就必须演到谢幕,不然不肯走。
就比如这位迪奥小姐,我原本以为那场经典的百老汇级别闹剧之后,她应该此生都不会再出现在F了。原来一直都是我太天真。
我给陈小贱打了个电话,问他怎么回事。陈小贱表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从那天之后,他和迪奥小姐就没再联系了。但我依旧认为此事与他撇不清关系,假如迪奥小姐带着毁灭宇宙的报复心理出现在这里,那她锁定的被毁灭对象,肯定是我了。看她现在跟爆炸头在那里聊得有声有色,立场已经相当明确。
在迪奥小姐不知道在陈述什么的过程中,整个上午店里都飘满了印尼小胖子那生化武器一般的笑声。
费列罗大概玩了不知道多少把游戏才从办公室里慢悠悠地走出来。他的脸上永远挂着一副觉没睡醒的朦胧感。
我看到他手里拎着我的那本计划书,走进了中间的办公室。
才过了五分钟,马克娘娘用一种火箭喷发式的姿态冲出了办公室,他刻意走到店中间,用带有诅咒的X光怒目瞪了我一眼,然后昂首挺胸地走掉了。马克娘娘之后是红发魔女。
红发魔女把她一身亮闪闪的鳞片甩出了响声,我听着那响声和她的高跟鞋一路带着燃烧点到达我的办公室门口。
“苏菲娅,麻烦你来一下隔壁办公室好吗?”我明明看到她头上在冒火,她却仍能扯开大红唇笑着对我说话,虽然尾音都因愤怒在发颤。我看到她的牙齿上又染了一片大红色的口红。
“当然可以。”
我随她一起进了隔壁的办公室。
红发魔女把爆炸头也一起叫来了,跟着爆炸头进来的还有一脸不管闲事怕世界大乱而略显忧伤的小胖子。
费列罗对进来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头也不抬地继续专注在他的手机界面上。全然不顾原地站着浑身的鳞片还能因为愤怒而震响的红发魔女。
“苏菲娅,我希望你能以认真诚实的态度,告诉费列罗先生,你的计划书我们全程没有参与也没有看过里面哪怕是一个字的内容。请你向费列罗先生说明一下这个事实。姜马克签名或许是因为他有参与进来,但是我和塞拉,我们没有看过。”她指着桌上的计划书瞪圆了眼睛说道。原本她眼睛就大,现在我觉得她的眼珠子就快从她的眼眶里面掉出来了。
她转头对爆炸头使了个眼色,表示需要得到立场上的支持。
不过爆炸头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就像没听到她说话似的。
费列罗把手机往桌上一合,抬头看了眼红发魔女,不紧不慢地说:“瓦伦,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们没看就现在看。同意的话就签字,不同意我们一起改一下,改到你们都认可,再拿去给西蒙签字。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没想到吗?”
红发魔女原本的目的是为了跟费列罗告状的,没想到费列罗拿话堵她。她脸上的表情立刻由愤怒转为震惊,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她浑身的火焰,就像瞬间被一瓢冷水浇灭了,连鳞片都不发声了。她不去演戏,怪可惜的。
费列罗把计划书翻开来,对我说:“你从第一条开始念,你们有问题的时候就喊停,把问题提出来,我们研讨研讨。”
爆炸头看情势不对,推开红发魔女,在桌上随便捡了一支笔,一边翻计划书,一边说,“哦,就是这个计划书啊,苏菲娅写的时候就来问过我的意见,这都是修改过的方案,我同意。”说着便翻到计划书的最后一页,在马克娘娘名字上面的留白部分,潇洒地签了名。
爆炸头签完名,带着小胖子就出去了。小胖子走出去的时候,脸上那抹淡淡的忧伤也消失了,贼眉鼠眼地捂着嘴笑,欢快地走出了办公室。
我突然想起了陈小贱第一天对我说的话,不过他用词没恰当。爆炸头这不叫墙头草。在一个大型企业的生存体之中,见风使舵是种技能。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熟练地掌握和运用它。这种人首先必须要没有立场,没有太大的脾气,会看眼色,行事要果断,在发现墙往哪边倾的时候动作要非常快地靠过去,晚一步都不行。我就不行,我是个抱着“理”不会轻易放下来的人,立场太明确,反应也不快。不过或许我跟眼前这个看不清楚形势胡乱死磕的红发魔女比起来,可能要稍微好一点。幸亏红发魔女有她的美貌作为防御技能,否则的话,这种乱放炮弹引起的反射性杀伤力不知道早几年就把她拍死在某个沙滩上了。
孤立无援的红发魔女,虽然恨得牙痒痒,但她依旧没有去擦掉她牙齿上那抹触目惊心的鲜红色。
她还是没有立刻签字,直到我花了一个多小时把计划书说完,分析完,问她有什么意见的时候,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才肯就此罢手,在马克娘娘和爆炸头签名的上方那一点点留白处,硬是把她的名字也卡了进去。
费列罗的耐心已经被红发魔女磨到头了。他应该是有什么约会要急着走,在她签完名之后匆匆收起了计划书就走了。
出门前对红发魔女说,“瓦伦,你在F的时间比他们都长,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一直升不上去?”说完,他就出去了。
红发魔女原本想掀起的战争还没开打,她就先得到了一个首战失利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