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海、老王逆着潮流穿梭于人海之中,在相反的方向前行,很是艰难。他们左顾右盼在找寻着什么,汗水已布满了脸颊,从尖尖的下巴滴落,都来不及擦拭,因为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办,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可能造成分秒的差失,或与他们擦肩而过。
“鹏延哥,那镇长怎么消失了,还有那个球,也不见了,这么神奇的东西俺还想拿来耍耍哩!”阿鱼边用双手拨开人群,边嘟囔着,看起来很是不忿。
“人这么多,注意看着点莫海大叔他们,别错过喽!”鹏延四处观望,并没有回答他,其实他也不知道。
“唉,还不如事先找个集合点呢!我看那家酒楼就不错!”阿鱼撇了撇嘴。
传说有两条不等的命线,在无限延伸的过程中相交,成一个缘点,那就是你我相遇的地方。也许会继续走,也许会停留,但那些都是以后,先过好眼前的再说。
“莫海大叔,老王叔!”阿鱼长时间跟随镇民打渔,练得一副好眼力。这不,他人还未到,声音却已传来,看来大嗓门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可以寻声找到你。
莫海耳朵一动,眼前一亮,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随声望去。
“小兔崽子,干甚去来?还知道回来!”老王叔一瞪眼,大声吼道,唾沫星子溅到阿鱼脸上,他低着头,不敢说话,温顺的像一只小猫。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莫海欣喜的说道,说实话两个孩子一远离自己,就让他感到很不顺心,心里似乎少了些什么,特别扭。凭心说,他对两个孩子的爱都是平等的,是无私的,看着他们稚嫩又成熟的脸,看着他们快速成长起来,莫海露出一丝微笑,鹏延、阿鱼都是自己的孩子,生命有一半是为他们而活的,他们已经有了照顾自己的能力,就算自己以后离开,也可以放心了。
鹏延看着他们满脸的汗水,鼻子一酸,眼眶热乎乎的,他轻轻上前用衣袖为他们一一拭去,暖和潮湿的感觉覆盖了整个手臂,过多的汗水浸湿了衣袖,徒增了几分重量,他并不在意,这是爱的余温,莫海大叔他们所做的一切,鹏延都记在了心里,想着以后有时间定要报答他们。
莫海呆住了,任由鹏延用衣袖擦拭,并没有阻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是往常他一定会条件反射的回击过去。可这种待遇,这种感觉让他感到熟悉,思绪又把他带回了从前,那段既快乐又伤心的日子,那是让他时常梦到的场景,再也回不去的记忆。为何缘命如此这番折腾?含泪把鲜血凝成红豆,生生把爱情磨得绝恋,是风把我们拆散,却不知雨让我们相连。
“莫大哥,你别一天到晚总是摆着一张冷冰冰的大脸好不好?这样会没有女孩喜欢你的!”
“你总是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已经放下了女孩的矜持,向你坦白了,为什么还是这样对我?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
“莫海,我……我再也不要理你啦!”
“灵儿!”莫海突然大叫一声,眼神空洞,用粗糙的大手抓住鹏延的衣袖,像失去了灵魂一般。“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喃喃自语。
鹏延一愣,感觉手臂生疼,想抽出却丝毫使不出力气,“或许莫海大叔想起了什么心痛往事吧!”
老王收起嬉戏的笑脸,看着莫海痛苦的神情,摇头一叹,一拂衣袖,带起一阵微风,轻轻摇拽着他的肩膀,“老莫醒醒,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我忘不了她,如今又念起她往昔的音颜,却是再也不可能掩埋,她,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莫海一晃头,摇散那些让人迷醉不知己的回忆,悲伤的说道。
“我已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她原谅你了,为什么你还这么执迷不悟呢!”老王似乎生气了,用力一甩手,瞪大眼睛看着他。
这时雷声大作,风暴尘沙卷来一层层如墨乌云,遮住了渺渺平凡的蓝天。紧接着豆大的雨点落在众人身上,击打在莫海心中,身心疲惫不堪。雨随眼泪飘向远方,那是广阔的海洋,不许太过悲伤,尽头或有初阳,给你生的希望。一向坚强的莫海竟然无声地哭了,无声痛苦最是让人难受,还不如敞开喉咙,给自己一个痛快,一个压抑的释放。
阿鱼看到了以往所没有见过的场景,这些本不该出现的却一股脑的降临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鹏延拉住,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莫海,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老王暴躁如火,声音似雷,抓着莫海的衣衫,向他质问。乌云让天变得黑压压的如临夜色,这时一个闪电划过,不知是谁点燃了他,顿时炸了开来,如若白昼,雷声震天,老王的声音此刻显得非常渺小,几近微不可闻。
“你看看你还有以前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样子吗?窝囊、颓废,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成何体统?你还是你吗?”
“从前我认识的那个莫海已经死啦,心随情碎,情随伤逝,你不是他,快把以前的那个莫海还给我!还给我啊!”
“扑通。”老王把他推到在地,看着他的眼,“魂儿都飘到哪去了?快回来啊,如果你今日再走不出这阴影,你我,你我往昔情谊在此决绝!”
莫海眼神微微有了些许光彩,但仍似泼出的黑墨,与水相融,淡淡的,宛若天成,那是黯然的灰色,是伤痛的凝合。“给,给我些时间!”他艰难的张开苦涩的口,声音低沉,如指尖摩擦木桌般的难受,鹏延他们甚至都可以感觉到莫海内心世界的意境。似寒冬里的大漠,大漠上的清月,凄迷中透着绝望,苍凉中带着悲怆。他们心里会意,却无法言说,只有雷电轰鸣声,雨水嘀嗒音。阴暗的雨天,也再无静止之物,所有的东西都被雷雨唤起,被迫的拽动。甚至连人心也荡起一圈圈水波,上面漂浮着残花几朵,在梦里漂泊,流浪到何处堕落?然而无人知晓。
“情感花意的自行枯萎,无人能止,发生在自然里的大多都是必然的,所以只能靠自己,只有自己走出困境,只有自己忘掉过去,只有自己想要生,那么来年定会开出更加艳丽的花儿,也会平复下往年的执念。花儿之所以可以轮回不止,是用忘记过去作为代价,换得新生。花儿毕竟不是人,永远也不懂人的悲,若是人忘记了过去,他还是那个他么?也就不完整了!不完整的灵魂走到哪都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鹏延心里冒出这么一段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像是印在脑海里,这个怪事让他的心不知飘到了何方!
“这是你自己的事,又与我何干?”老王哼哼唧唧的伸出手,口是心非。
莫海笑着搭了上去,突然冲他眨了眨眼,老王暗叫不好,想要把手抽回,却没想到莫海握得更结实了,“扑通!”老王随声歪倒在地,在水里咋咋呼呼,喊着什么“我绝饶不了你!”之类的话语。
阿鱼则在一旁傻笑个不停,让老王感到脸上没光,顿时黑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