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你杀了我吧!”陈木商疯狂的挣扎嘶吼,想摆脱束缚。对她来说现在参儿是她的全部,她不能失去,不能让他受一丁点伤害和委屈,可陈木商却没有做到。她认为自己是个没用的人,这个母亲做的非常失败,非常不称职,她要尽可能的去弥补,弥补自己的过错,伟大母爱的光辉驱使她疯狂,变得歇斯底里了。
“我怎么舍得……啊,臭婆娘!滚开——”陈冒被陈木商咬着了胳膊,鲜血顿时流了出来,胳膊上传来的疼痛感让他本能的松开了束缚陈木商的双手,她立刻脱身向夏寒参奔去。
夏寒参脸色一喜,张开手臂想要拥抱母亲,可天好似跟他作对,不尽人如意,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眼睛瞪得滚圆,目眦欲裂,“扑通”心乍然跳得厉害却又突然归于平静。他想伸手去触摸,可是已来不及,触及的只是空气与虚无,望到的是母亲解脱的眼神。
“去死吧!”陈冒疯狂起来,用力把匕首甩出,精准的插入陈木商的后背,寒冷的刀刃没入温暖的身体,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衫,身体依着惯性前扑倒下,伸出的左手与夏寒参的右手只有一指之隔,而这一隔却是从此阴阳永诀。她的眼睁得大大的,里面充斥着以往的回忆,通过瞳孔一一呈现,嘴角缓缓上扬,她终于可以与爹娘和阿智在九泉之下团聚了,只是,放不下参儿独自一人,在这世上……
“娘——”夏寒参爬着向前撕心裂肺的喊着,手与手终于紧紧相握,只是……他仰天长啸,瞪着周围看热闹的人们,无情的瞄着陈冒一伙,心如死灰不复温。夏寒参坐了起来,把母亲的尸体放置于大腿之上,轻轻的颠动着,为她捋顺好秀发,正好衣襟,拭去嘴角的血迹,一如既往般的幸福、安详。陈木商双眼在夏寒参的抚摸下慢慢闭上,像睡着了一般,“娘亲,参儿等下带您回家,您就先睡会儿,做个好梦,别着凉喽!”说着,他解下衣袍缓缓盖在母亲身上,生怕有一点动静把她吵醒。泪水却再也止不住,无声掉落,掉落在地上,滴滴脆响,人们无不动容。
“天不仁,人不义,义者何存?纵观尔等,一个个都不过是胆小怕事的懦夫罢了,我不屑于之为伍。平日陈冒作恶多端,欺压百姓,鱼肉平民,你们的恨不比我夏寒参的差,食其肉,饮其血都丝毫不过!而今,你们却在干什么?不敢站出来去面对?因为什么?你们怕了!我今天就在此忠告你们,邪终不胜正,敢于反抗,才是谓人。在陈冒的虎威之下,你们不过活的如猪如狗,呸,猪狗都不如,就这一小步,却是人道仁者的一大步!寒参就斗胆问各位父老乡亲,今天你们是要做打不还口骂不还口的懦夫,还是要像我一样不畏***不畏险恶,勇敢的站出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呢?”
被夏寒参目光扫视的镇民都低下了高昂的头颅,不敢与其对视,他们一个个双拳紧握,身体不断颤抖。夏寒参的话犹如刻在他们灵魂深处,挥之不去。那生来就有的或是从来没有的,还是有过又失去的,总之,“仁义”两字给了他们深层次的影响,从那被层层包围的防御中带出的一丝曙光,那或是正义的力量,人的真性。它们确实藏得很深,难以察觉。唉!这并不需要过多责怪于它们,真正的错误源头在于他们本身。
看着镇民没有一个站出来敢为他讲话的,夏寒参的心一下子又跌入深谷,再也寻不到踪迹。哀莫大于心不死,是啊,他夏寒参还活着,痛苦的活着,最后的亲人也离他而去,只剩他独自一人苟延残喘,还要应付世间人心的险恶、肮脏不堪的丑陋。夏寒参真的觉得自己很弱小很弱小,他无力改变这一切,他只希望这是一场噩梦,梦醒了,还能看到爹娘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则依偎在他们怀里,一家人欢声笑语,快活自在,温馨的、幸福着是这世间一切所不能弥补的、替换的。可他还是失去了,永久的失去了他们,再也找不到往日熟悉的错觉。
在痛苦和绝望中,夏寒参渐渐迷失了自己。
“啊——”突然他仰天长啸,“哀呼……哈哈——”又是一声长叹紧接着是一阵大笑,片刻不息,用手使劲击打着心胸,痛难明。眼睛充血,咬着牙,脖子青筋暴起,泪不止。似疯魔了一般,多重的刺激让他痛苦异常,人一旦伤心起来,不自觉的回忆往事只能添油加醋,他快要被击垮了。那与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有何区别?但谁有能替他承担呢?
镇民在这一声声怪异至极的哭喊笑叹中清醒过来,一个个捶胸顿足,也有一些人暗暗摇头,无不动容。但内心的怜悯感动不是盲目的无脑冲动。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自己是赌不起的,世间受此等痛苦的人海里去了,又与他们何干?那些人是死是活与他们没有任何干系,这就是无情,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这乱世中活得跟长久一些,听那小子的话?笑话,没有人想因此成为异类,也没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听说猎人都会伺机而动,箭声一响,先出头的最终难免一死!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损失,没有人敢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那小子的话不可信,不可信!大多数人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想法,便再也抹不去,留在脑海深处,一步步壮大开来,不可抑制,似有默契一般,大家望向残暴凶狠的陈冒,一个个都静了下来,不再说话。正要起风逐浪的海面又沉寂下去,如一潭死水,激不活,好像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