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呼,嘀嘀……滴哩哒啦——呼!”陈家镇响起紊乱的铜锣、唢呐等声音,吹喇叭打鼓之人好像并没有专心去做这一件事,大有草草了事之意。
“奶奶的……这陈冒小子要娶第几十几门亲了?”一干瘦老头捻着翘起的胡须,怒骂道。不过酸酸的语气却难以掩饰其心里的羡慕嫉妒。
“怎么?死老头,莫非你有些羡慕?”他旁边的老伴暴起,揪住他的耳朵,把头凑近使劲狂吼道。
“都一把老骨头了,闹啥闹!啊啊……疼,哦,老婆子我错了还不行,我不说了,不说了!”
“哼,算你识相……”
“六十七,八十一,九十七?数不清了,谁会记得那玩意儿?”一文弱青年看着这隆重的场面,早已麻木,一次两次还算可以,可这成了家常便饭的婚宴天天都有,吵闹之声严重打扰了他作诗吟对的意趣。
“一生爱一人足矣!是不老伴?”
“是是是,学着点,小伙子,这可是榜样!”老婆婆笑开了花。
……
夏寒参在人群里听着镇民的讥讽及戏笑,看着身着红着新郎装坐于白马之上洋洋得意的陈冒,眦睚欲裂,红彤彤的大眼瞪如牛铃,鼻子喘出的热气宛如牛息。他用力握紧拳头,寒参可不是特别能容忍的人,有些事清不干净,心里难受,做什么事都不会顺心,只能徒增烦恼,他双手使劲一拨,挤了出去。
“都给我停下!”他怒喝一声,展开双臂冲上前,拦于道路中央。
一刹那,世界似乎清静了许多,铜锣、唢呐声戛然而止,像是一只正在乱叫的鸭子,被人突然间扼住了命运咽喉。
所有人吃惊的看着他,心中顿时冒出了同样的想法:难道这小子活得不耐烦?想自寻死路?
陈冒停下向镇民挥舞的左手,脸上笑意全无,右手勒马停下,马儿打了个响鼻,前蹄高高跃起,“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你且报上名来吧!小爷我,不斩无名鼠辈。”夏寒参双手叉腰,脸蛋上斜,嘴角上扬,满是不屑之色。
“哇啊啊,气煞我也!哪家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胆敢在你陈爷爷面前耀武扬威,捣乱爷爷我大好喜事。”陈冒有些抓狂,乡里乡亲都在看着,他自觉出了丑,脸上无光,像是被人狠狠的抽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生疼!他仿佛又听到了镇民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
“参儿……”花轿里,陈木商原本黯淡无神的双眼纵然亮了起来,她在心底默念,不该来的还是来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却再也圈不住,“啪嗒。”打在鲜红的霓裳。
……
“哈!狗贼还有理儿来?速速下马受死!”夏寒参从腰间抽出一紫色布包,打开亮之,竟是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他轻轻一抽,舞耍了几朵刀花,横置于身前,怪笑道。
“黄毛小儿口无遮拦,竟出此狂言!”陈冒气急败坏,也没有过问太多,理智已被疯狂燃烧,他把新郎帽扯了下来,扔在地上,“来福,叫人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凡参与者,老子都重重有赏!”
“是,老爷!”来福面色一喜。他向来与陈冒形影不离,陈冒走到哪,他就跟到哪,这种忠诚,人类中实属罕见。
“你们几个抄家伙,过来!”来福招了招手,几个人忙点头哈腰的跑了过来,“福管家,嘿嘿!”几人摩拳擦掌,人性显露,虚伪至极。
“等一下!”陈冒极其傲慢的一抬手,“别打死喽!这大喜之日见了血红可是很不详啊,哈哈……”他认为夏寒参已是囊中之物了。
几个下人微微一顿,不怀好意的慢慢靠近夏寒参,“小子,惹谁不好?偏偏惹怒了陈爷!”
“你是自己打自己啊?还是自己打自己啊?”
“我当然是自己——亲自动手打你们喽!”夏寒参趁其不备,一记拳头轰了上去。
一仆人后退了几步,捂着流血的鼻子,怒火燃烧,骂道:“找死!兄弟们上啊,还愣着干甚?自家门面被人打了,还看戏发笑?”
一群人面面相觑,然后蜂拥而至,夏寒参并不惧怕,当自己亲人遇到危险时,自己定不可袖手旁观,于情于理,该动手就动手,不会有所顾忌。男儿当是如此,怒发冲冠,想自己所想,做自己所做,在人德底线下,没有任何顾忌。这一刻他不再是手无束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当可横刀立马,一展雄风。勇气是源自内心的,内心的力量是纯净而强大的,他,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