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和魔当然不可能坐下泡茶，仅仅是面对面，他们之前的气氛已经可怕到令空间震动的程度。
打破这一氛围的，是一个类人的妖怪，它的牙齿类似凿，足有三尺长，它有知非中层的修为，一出手就是它最强大的招数——那些锋利的剑都挡不住它的牙齿。随着它的动作，所有妖怪都从高处跃下，各寻对手。
并封没有动。女人自然也没有动。在场只有她是并封的对手，她与并封的胜负决定了这场比赛的胜负。胜者为王，败者……亡。
时不时有惨叫传来，但两人都充耳不闻。从场面上看，妖族占着巨大的优势，有些黑衣人在两个强者的攻击下苦苦支撑，那模样不用多久就能分出胜负。但黑衣人都毫无忧虑感，似乎死亡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情。是的，比起让魔王复活，死亡又算什么。这是每个黑衣人心中所想。
妖族最后的手段是自爆。它们的身体构造与人类不同，自爆的威力足以越阶杀人。人族能将自己毕生修为化作一击之力。而魔族的手段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最后一个魔出现在一千年前。老道只看到人类的安定，却没有看到闭锁而带来的后果。
但小予知道，魔族的信心来源并非来自他们的后手，而源自于空中的那个人。那个带着面具的女人。同样是黑衣人。但她的气场明显不同，不是之前说话的那个女人能比。只是她的模样似乎有些狼狈。看那模样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摊主。”那个女人，正是之前大典中买面具的摊主。在她的身后，浮着一本书。小予的瞳孔紧缩。他认出了那本书。但为什么书是完整的？为什么书在这个人手里？“难道她就是那个圣人？”
在所有人都停下战斗看着空中的时候，整个画面似乎是凝滞了，由空中之人的强烈气息所带来的恐惧与狂热，弥漫在场中。那是人世间的顶端存在，那是圣人！即使是受伤的圣人，也不是他们这些知非知命之辈能够战胜。
“准备跑。”小予低声向狐狸说道。
然后空中的人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仅仅一眼。小予嘴角溢出鲜血，蹬蹬往后退了三步，撞在狐狸身上。小予抬头，然后低头。没有再做任何动作。在圣人面前，做什么都是徒劳。
“你们退下。”黑衣女人说道。
那些黑衣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列队，之后转身离开。整个过程那些妖都没有阻止。它们知道阻止不了。天上的魔足以将它们屠个干净。
“强大的魔力。”黑衣女人说道，“你是谁，从何而来。”
小予知道她在对自己说话，她的视线有温度，小予默默想道。那炽热的眼神似乎要将他灼烧。
“我不知道。不过白泽说过，我不是。”在场的除了魔那一方，没有人知道小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小予也没有愚蠢地指出来，而是挑了一些隐晦的话语。
女人的眼神有些暗淡，“不是啊。你走吧。不过你身后的人得留下来。”
小予将狐狸护在身后，“为什么。”
“那张图，你看过吧。”
小予明白，她指的是天书。“她还不够资格。”小予回答道。
“但仅仅剩下她了，难道不是吗。”女人笑道。
小予握拳的右手逐渐发白，“万一我拒绝呢。”
“那你也留下来吧。”女人回答。
很明显，女人没有谈判的想法。她的思想似乎特别固执，固执到坚定地做着自己判定的事。其他人根本无法影响她。
小予很头疼，为什么他总是遇到固执的人。
“我们只要天书和那个女孩。”女人说道。
“小予，你走吧。咱不能再给你添麻烦。”狐狸按下小予的手。
“别开玩笑了。”小予抓住狐狸的手臂，“我好不容易救了你两次，可不想再救你第三次，所以……不要说那种话。”
等待是最能令人烦躁的事，黑衣女人的心里也开始烦躁，一股不安的感觉催促她迅速离开这里。黑衣女人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这种感觉源自于女人对危险的敏感，“走吧。”黑衣女人抬手，庞大的魔力透体而出，意图抓住狐狸。
小予使劲抓住狐狸，侧身挡在狐狸身前。那股魔力让他睁不开眼睛。
“在老夫面前，休想伤到我族族人。”
小予只觉得眼前一黑，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伤痛。睁眼看时，发现一只鸟……不，那应该是鸭子。一只鸭子站在他们身前。那只……鸭的毛几乎都掉光了，看着十分可笑，但他们都笑不出来。能挡住圣人攻击的，当然是另一尊圣人。
“大人！”那些妖喊道。
“鬼大人，您怎么醒了……”并封拱手。
“我不醒，你们再也就醒不来了。”那只鸭回答。
“你……”黑衣女人本就受了伤，方才的交锋自然处于下风。待她站定后，她忽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是鬼车？你还没死？”
鬼车这个名字即使是在人间，也非常出名。在几千年前曾独自一人深入魔族禁地，后被魔族半仙发现，以圣人修为对抗半仙，最终一招落败，之后再无音讯。
“想不到还有人能记得我。”鬼车感慨万千，随即他看着黑衣女人，“你与人族争斗我不会管，但既然事关我族族人，我就不能袖手旁观。你走吧。”
和刚刚黑衣女人同小予说的一模一样。你走吧。三个字，给予了黑衣女人无穷的压力。圣人间拥有差距，修为上的小小差距，在当事人面前如同广阔大海，并非能力能弥补的巨大差距。
鬼车的修为接近半仙，但他始终无法到达。即使有着比人类长达三倍的寿命，那道槛依旧如山般横落在他的前方。既然快死了，不如用剩下的力量帮助族人。圣人之心，便是如此。
女人沉默，她看了小予和狐狸一眼，又看了鬼车一眼。
“我知道了，鬼车前辈。这次就到这里。”女人说道，“不过下次再遇到，我不会手下留情。”
“我也不打算管太多事。”鬼车摆摆手。女人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