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修谭,你确定要这么自欺欺人的过一辈子?你也是受害者,你也在陪我天天演戏给那些人看,不是吗?”
“说到底,你才是最冤的那一个,至少最初的那段时光,我的确把你当成了他,也心满意足过一段时间,可你自醒来之后却被告知要装成另一个人和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过日子,从云端掉进低谷,难道你甘心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任由他们掌控你的人生?”
“这番话你准备很久了吧。”默修谭薄唇微勾,带着几分冷意。像是随时准备露出他的獠牙。这是他从没在艾草面前露出过的一面。“不过可惜,你并没说服我,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并没什么不好。”
“你……”艾草咬着牙艰难的蹦出一个字就再没词了。
“不过,要是你能说说你是怎么识破这局的,我或许能转圜心意也不一定。”默修谭薄唇微勾,神色莫名。
艾草只得点了点头。“你要听我就说给你听。”
“你一直都这么识时务吗?怪不得默修闫会独独看上你。”
“当初你刚发觉出不对并没有大声嚷嚷出来,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即使知道这是骗局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选择了静静蛰伏。”
“而现在,事情说破了,你同样很清楚,没有我的支持你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所以你选择了静下心来慢慢和我聊,为这死局创造一线生机。”默修谭一脸的肯定,慢慢分析艾草的心路历程。
“不过,我们现在还是先继续把没做完的事做完,再说其他的也不迟。”默修谭用力牵起艾草的手。
艾草紧皱眉头,“嘶”了一声。
默修谭这才发现自己捏到了艾草被划伤的那根手指。
他想起艾草在切菜时不小心划到了手,在慌忙间还把放在一边的面粉打翻了,弄得满头满脸都是,这才有了他帮她洗头的戏码。
想到这些,默修谭紧绷的脸终于松弛了一些,他换了只手来牵,领着正在埋头吹手指的女人走向浴室。
走到浴缸边上,半强制的把这小女人的头按下来,用喷头冲洗她的发丝。
动作说不上温柔却也不能说是野蛮。这也要取决于艾草还算是配合他的动作,不然他不介意换用冷水帮她洗。
“有人和我说过发丝软的人,心也软。看来这话还有待商榷。”
艾草听着这话,感受着男人修长五指在她发丝间游走所带给她的温度,突然有些莫名的心虚。
之后,两人再不发一言。男人只顾埋头洗,直到,发丝在指间再没有一点点粘稠的触感,而后,继续沉默着帮艾草吹头发。
不知是故意还是这人心有旁骛不能专心,好几次艾草的刘海都差点被吹进她眼睛里,害得她只得紧闭双眼。
人都说五感都是互通的,没有了一种感知能力,其他的感知能力就会增强,艾草明显感觉到默修谭蹂躏自己头发的力道减轻了许多,“难道他刚刚那么做只是为了让我闭上眼睛,他应该不会这么恶趣味吧。”
默修谭看着艾草微卷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想睁开却又不敢的别扭样儿,之前阴郁的心情终于舒缓了许多。
等到两人可以继续之前未完的话题已经是吃过晚饭之后的事了。
饭后一盏茶,像以往一样,两人坐在屋檐下特设的茶案边上,男人烹茶女人喝茶。
两人一直过着不说举案齐眉也算是相敬如宾的日子,也算得上是模范夫妻,可两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总会迎来打破表面宁静的那一天,而这一刻终于伴随着熟悉的茶香味降临了。
“要不是那本手记,我或许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发现你和他的不同。”这是艾草的开场白。“也或许,我到现在都不会发现。”
“手记?!”默修谭挑了挑眉似是来了点兴致。
“那是我小时的日记。他取了名字,叫《慕艾手记》。”
“恋慕艾草?!这并不像是他能取出来的名字。看不出他这人看着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总是一副淡泊高远不愿落入凡尘的样子,没想到也会暗戳戳的表白自己的心意。”
艾草并没有错过默修谭脸上一闪而逝的嘲讽,几个小时之内,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上已经露出很多与以往不同的神色,艾草突然觉得有些愤懑。“按说像你们这样人家出来的孩子,都应该熟读几个‘子’的宝贵典籍,你更是被当做继承人教养着长大的,难道没听过有句话叫‘知好色,则少慕艾’吗?”
“这是他给你的解释?”默修谭玩味一笑。
“嗯,他明显比你有文化多了。”艾草的下巴微抬,一脸的与有荣焉。
“他说什么你都相信?”默修谭烹茶的动作仍旧一丝不乱。
“嗯。”艾草用力点了点头。“还恋慕艾草呢,我写的文字,文字的题目却是恋慕我自己,这明摆着不是说我自恋嘛。”
“你宁愿承认你爱慕他的‘色’,也不愿相信他恋慕你?看来你的自信也没表面看起来那么强大。”默修谭用镊子夹起小瓷杯,转动手腕轻轻摇动里面淡绿色的茶水。
“要你管。”艾草微抿着嘴巴,一脸的认真。“我就是喜欢他的色。”
“色女!”这是默修谭的结论。
“没文化!”这是艾草的总结。
不知不觉间,艾草对待默修谭的态度已经没了那份刻意的小心翼翼。
两人再次心平气和的交谈是在喝完一盏茶之后了。
“你说从很早开始就知道这是个骗局,那早是有多早。”不知怎么默修谭极不愿听这小女人表忠心,换了个话题来讲。
“在你还躺着的时候。”艾草狠狠戳了下这人的痛处。
“那时我要靠仪器过活,整个人都是静止的,或许一辈子也醒不过来,你是怎么觉出不对劲儿的。”
默修谭无动于衷,说这些过往就像话家常一样,一脸的淡然,像是在讨论的事根本和他无关,还贴心的给艾草又添了一盏茶。“那里面不会连身体上的细微差别也记录了吧。看来,你还真挺色的。”
艾草早看出来了,默修谭的舌头和默修闫一样也是带毒的,默修闫的毒她甘之如饴,并不代表默修谭的毒她会照单全收。
朝夕相处这么久,即使默修谭再会演戏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偶尔还是会露出不同于默修闫的性情,艾草多少摸清了一点。
至少她知道现在越生气默修谭就越会来劲儿。她惹不起还躲得起,喝了口茶,淡定接口。“结婚证上的出生日期不对。他真正的生日虽然跟你是同一天,可他记录在证件上的日期绝对不会是你出生的日期。”
默修谭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闻着茶香,这才把心里渐次冒出的暴戾因子都一一安抚好。他刚释放出来的毒素还不足以让这小女人自乱阵脚,远远不够。
默修谭只能学艾草的样儿蛰伏下来,慢慢再寻机会,现在先听听这个今晚注定不让他睡安稳觉的小女人会说什么。
“事情还要倒回到我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艾草轻缀了一口茶,慢慢回忆着。“在那个炎热的季节里,发生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