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的女人,赶紧哭起来。家里的男人们,赶紧拿着白纸封门。”一个男人大声地喊道。
这个男人刚说完,大堂上围着的人哭声一片,手里面拿着白纸的男人们,有的人赶紧将白纸贴在大门的门神上面,有的人将白纸贴在卧室门的正中间。
这时,刚刚喊叫得那个男人又喊了起来:“本该儿孙绕,撒手向西去,儿女身前哭,丈夫门边泣,纵有千般恋,你要赶快离,从此阴阳别,长留害子嗣,从此福寿无。赶紧走吧!门神已经封了,别害怕,屋内有白纸指路,屋外你儿子正拿着香领路,你的家从此以后在对面的山坡上,不要在这里空飘荡。”
这个男人喊完后,屋里七八个人抬起棺材往外走,屋里的女人们跟在棺材周围,走着哭着,声音非常大。最前面的那个女人是我表姐,她脑袋上戴着白色的孝,泣不成声,快要晕过去了,其他人声音特别大特别洪亮,可是她们没有戴孝。走在院子里,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而且指指点点,小声说着话。院子里没有几个人戴孝,只有我表哥、表姐等七八个弟兄,看着特别的凄凉。
院子里的人指着我小声说:“今年也就五十多岁,孩子们不争气,也没有什么大病。”
“她的孩子们现在都是干啥?”一个人紧接着问。
“能干啥,在家闲着。不争气,亲娘得了心脏病,听说能治,可是太贵了没有钱,愣是在家耽搁死了。”声音太小,我也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
挺可怕的,人怎么就这么脆弱呢?记得昨天,四姑还打电话给我妈。她对我妈说,家里买的糖多了,过年吃不完,让我妈过去拿点儿。当时,我还在旁边听着。可谁能想到,今天四姑就被埋到了土里去。
我们刚到的时候,姑父哭着对我们说,凌晨的时候,孩子他妈说肚饥,我起来给她做了一碗鸡蛋面,她吃了半碗面,喝了一点儿汤。当时,她说好多了,不饥了,我们就又睡了。可谁知道,早上五点多,她突然说心口疼,脸色发白,看着很吓人。我赶紧去叫药铺的老刘过来,那时候你姐已经不会说一句话了,老刘看后赶紧站到床上按压你姐的心脏,可是已经不行了,再也没有醒过来。
现在的人真可悲,平时各干各的事情,也只有过年了,大家才聚在一起,长辈亲昵的叫着小辈的名字,可小辈却不知道跟长辈叫什么,看着长辈异乎寻常的问候,小孩子有时候能吓哭。也只有和长辈一起长大的那些人,才知道长辈小的时候喜欢做什么,做过哪些厉害的事情;才知道年轻的时候,长辈们有多帅气多漂亮;也许只有他们知道长辈们曾经活生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是我们看到的一个红包,一句吓人的问候,一桌丰盛的团圆饭。长辈们是孤独的,他们想给我们唠叨,让我们记住曾经的精彩瞬间。可是我们仅有时间知道,他们过年给多少红包,他们问那些吓人的问题,他们做的什么最好吃,别的我们一无所知。
人越老越孤单,到最后,也许只有感情最紧的几个人知道你的存在。而你的孙辈,在他们心中你也许就是一个称呼,他们也许连你的样子都记不住,更别说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了。人本来可以通过最后的葬礼,让你的孙辈,让离你最近的认识你的人都过来,大声的告诉他们我曾住在你们身边,我曾在这里干过许多事情。我想用阵阵的哭声,肃穆的表情,齐整的缟白强行挤进你们的心中,让你们不能忘记我,我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最后一点痕迹。四姑呢?早上五点多撒手人寰,七点多娘家的兄弟姐妹赶到,为她穿寿衣,放厅堂,烧白纸,焚幽香,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在厅堂放了一会儿,哭了几声,直接入棺封盖,起灵入土。前后不过三个小时,子侄辈尚未赶到,更别提寥寥无几嗷嗷待哺的孙辈,人生至此,怎没有草率凄凉之感。
一整天如同做梦一般,不敢相信听到的看到的是真的。突然,我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快,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这样。”
我妈听到了,就对我说:“其实,你四姑的身体今年春天就已经很糟糕了。今年四月份,你当时还在学校,你四姑去医院看望你二姑,突然晕倒在医院里。”
“那怎么办,医院管吗?”我赶紧说。
“医生挺好的,直接把你四姑拉到急救室抢救了。当时她身边没有一个人,医生翻看她的手机,找到了你表姐的电话,打给了她。最后,咱们郡的医院治不了,直接送到了州医院。”我妈回忆者说。
“发现的很早,为什么还会耽误成这个样子。”我不解地说。
“听你姑父说,你四姑的心脏出了问题,好几处需要搭桥,手术费以及后续的治疗费用一共十多万。”说到这里,我妈没有再说下去。
“也不算太多,我伯还有几个姑,都出来凑一点儿,应该不成问题,能凑齐啊!”我有点儿生气地说。
“哪有那么简单,这是凑钱。凑完后,你的学费怎么办?你桐桐哥在成州怎么买房子?”我妈说。
“那也得治病啊!先应急,总会有办法的。”我说。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凑钱总要有个人出来带头,每家人拿多少,手术费凑齐了,手术后,你姑每个月还要吃几千块钱的药,这些钱又谁出,总的有个人出来应承。”我妈生气地说。
“那我表哥和表姐呢?他们一个月还赚不了几千块钱。”
“别提你那表姐,表哥和姑父了,自从你姑有病后,他们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给我们打,不说治也不说不治,就那样拖着。虽然,你姑是你爸的姐姐,可是嫁到他们家后,你姑还是你姑父的妻子和你表哥的母亲。咱们在这里急的了不得,可他们怎么跟没事人一样。能让人不生气吗?”
“不论怎么样也不能拖着不管呀!她毕竟是我姑啊!”我有点儿伤心地说。
“本来已经商量好了,过了冬天后,春天就去州医院做手术。可谁曾想,你姑没有那个命,这么早就走了。”我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