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大家人一直是我的骄傲。曾经记得过年的时候,姑姑们非常爱提以前的事情,常听姑姑们说,以前咱们这里的人非常喜欢玩斗地主的游戏,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有三个A,三个2,四个K等,好像他们不是一副牌。但是不管他们从哪里弄到牌,只要有就可以用,所以他们很厉害。悲催的是我们家人手里面全是散牌,还都是十以下,炸、链子都没有,所以他们就把我们当成地主,隔三差五就扔个炸弹炸一下,用三个A吃一下。最可怕的是天炸,大小王齐飞,所有人都围过来,炸弹狂甩惩罚翻倍,有时候他们能将牌扔到我爷爷的脸上。那时候,姑姑伯伯也被其他人追着扔炸弹,我爸还小经常穿着一件黑色的破棉袄,所以爷爷就紧紧地拉住他的手,用佝偻的身子挡住了所有扔过来的牌。现在,我也想不明白那些往爷爷脸上扔牌的人,不是要给爷爷叫哥哥,就是爷爷要喊他们哥哥,有的人还得跟爷爷叫伯伯,总之他们都是一个姓,真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玩儿的那么疯狂,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值得我庆幸的是,在那么艰苦的日子里,我们家的人从没有将手里的牌出卖给别人,而是用那些可怜的没有一点儿优势的牌,艰难的保护着彼此。那时候,我们家里人也算是,众志成城,同仇敌忾。可现在呢?大家有了自己的房子,兜里有了一些钱,也没有人整天往脸上仍牌了,大家也都变得畏畏缩缩了。在钱和命之间犹犹豫豫左右摇摆,虽然最终选择了命,可是命却在犹豫的路上丢了,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还能相信整天在周围的这群人吗?他们也不过如此,为什么我要因他们而骄傲呢?
郡里几年前实行火葬,但是在下面的小山村里,大家都不愿将亲人的遗体烧成灰,所以人们不约而同的选择快速下葬。如果被郡里的执法队发现了,可是要将人重新挖出来,送到火葬场焚烧。可是,死亡就像吃饭,没人敢不吃饭,也没人敢保证自己永远不会死。所以,举报这种缺德的事情,谁也不会做。从死亡到入土,仅仅三个小时,让我难以接受,一个人就这样没了,还没哭够,还没看够,就这样入土了,活着的人怎么能这么决绝。走的时候,每个人争先恐后的抓放在布袋里面的“籽”,这些“籽”其实就是高粱、小麦、谷子等粮食。据说,回家后把这些东西洒在家里的每个角落,死去人的魂魄就进不去了,保证阖家平安。死去的那个人,活着的时候,你们有的人叫她婶婶,有的人叫她妈妈,有的人叫她妻子,为什么死了,你们那么怕她,让她回来再看一眼你们,有什么不好。为了她最后的心愿,你们稍微发个烧,偶尔做个梦,有什么关系,干嘛要把她拒之门外呢?
葬礼开始的慌慌张张,结束的也寥寥草草,下午四点多我们就坐着车回家了。现在想想,我以前在学校说的话真是可笑,我以前曾对寝室的伙伴说,钱是什么,钱是国家印出来的纸,只要你想要,可以论斤拿。不过,在拿纸之前,你要想好用什么绝技拿。说这么多,就是要告诉你们,在学校里要好好练本领,将来你赚钱就好像收废纸一样,一斤一斤拿,一麻袋一麻袋装。逊逊这时候总会问一句,你要那么多钱干嘛?每当这时我就会义正言辞的说,要那么多钱捐款啊!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受苦,每个人都应该尽一点儿自己的力量。以前,总以为世界就是一个地球仪,指到哪儿,哪里就是我的。那里的人幸福了,就会高兴,那里的人受苦了,就是我的责任,我要拯救他们。今天,我突然发现,世界就是空气,我只是里面一粒渺小的飞尘,而且还要不停的吮吸着,这样我才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坐在车上,脑袋疼的厉害,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我的脑容量。我突然大声说:“现在,不是有医保吗?大病报销的比例很高,十万块钱,报销完也没花多少钱。为什么不去做手术呢?”
我这么突然问,大家刚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停了一会儿,大伯说:“你四姑父,前几年倒腾矿石,赚的钱比花的多。亲戚们的钱都借了个遍,还借了好多高利贷,现在连几万块钱都拿不出来。”
“那继续借啊!买矿石都知道借钱,到我姑这里怎么就不借了,难道他媳妇还没有矿石重要?”我有点儿激动地说。
“也许是你姑父,不好意思再麻烦大家了吧!”停了好大一会儿,我伯轻轻地说。
“在命面前,不好意思值几个钱。”我说。
这时候,没有人理我,大家集体保持了沉默。
人怎么能光想着一夜暴富,整天拿赌博当生活。
今年春节异常的萧瑟,长辈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让我们这些孩子拿着饮料拿着超市买来的工业品,一家一家的敲门,一家一家的放年礼。过年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了,我想早点儿回学校。
“新年快乐小草。”电话里传出来小宇的声音,“年过的怎么样,你们现在说什么玩儿什么,快给我讲讲吧!”
“什么都没有,烦死了。我想你们了。”夏草说。
“别那么小气,讲讲吗?今年邓阿姨走了,我一个人在房子里,空荡荡的。”小宇对着电话,委屈的说。
“你约个局,和亲戚朋友一起喝个酒打个牌,肯定就不会无聊了。”夏草安慰地说。
“我都说了,房子里就我一个人,我不认识亲戚朋友。”小宇说。
“他们欺负你了,行了别闹了啊!不是什么大事,还六亲不认啊!”夏草调侃着,继续说,“那你找子甜聊天啊!”
这是小宇突然哭了,在电话那头说:“有些事情,我不想让子甜知道。”
“你别哭,到底怎么了。”夏草忙说。
“我想让你陪我。”小宇斩钉截铁地说了这几个字。
“行,你别哭了。反正今年我也不想呆在家里。要不咱们今年早点儿回学校吧!”夏草说。
“要不明天咱们就出发吧!”小宇说。
“这么早,去学校,住哪儿啊!”夏草反问道。
“先住在我学校外面的出租屋吧!”小宇激动地说。
“不行,那是你和子甜住的地方,我不去。”夏草笑着说。
“那你想怎么办?”小宇有点儿生气地说。
“要不再过几天,咱们正月十三过去,那时候估计学校的寝室就开门了。咱们俩在学校过一个元宵节,怎么样。”夏草商量着对小宇说。
“好那说定了,我把火车票订了,你就不用操心了。”小宇高兴地说。
就要见到好兄弟了,夏草兴奋地说:“好吧!咱们正月十三见。”
“邓阿姨,突然就走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谢谢你夏草,肯把最幸福的时间分给我。”小宇说完后直接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