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觉得自己失礼,你就该告诉我藏海阵的奥秘赔礼!”
井潇然哑然失笑。
难怪阮靖唯一直笑而不语,原来是早就对柳长老的目的了然于心。
阮靖唯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晚辈早就告诉柳长老了呀,藏海阵的奥秘,不就是奇门遁甲术了么!”
柳长老瞪了阮靖唯半晌,猛地掉头走,扔下一句:“说了等于没说!”
阮靖唯只是笑,回头看到井潇然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怎么?”
井潇然坦然道:“想见识一下让柳长老这般在意的‘藏海阵’。”
阮靖唯望着柳长老气呼呼地离去,她亦慢悠悠地踏上流漩门的台阶。
“‘奇门遁甲’,‘奇’为‘日’、‘月’、‘星’,‘门’为‘休、生、伤、杜、景、惊、死、开’八门,‘遁’即为隐藏之意,‘甲’也就是六甲。藏海阵并不只融入了简单的数术以及具象变化,而是真正地融入了‘奇’‘门’‘遁’‘甲’……你说,可难?”
井潇然毫不犹豫地点头:“难。”
他在道观长大,虽没有修习“奇门遁甲术”,但对其中一些知识有研习,经阮靖唯这么详明,马上就明白掌握“奇门遁甲术”之难。
“掌握‘奇门遁甲术’,是否可以推演卦象?”
阮靖唯愣了下,忍不住看了井潇然一眼:“藏海宫弟子学习‘奇门遁甲术’都是为了完善藏海阵,却从未想过去推演卦象……你一个道人,修习阴阳八卦,你可会推演?”
井潇然神色不变,理所当然地点了下头:“我虽不才,也能简单推演。
“……”
一时间两人默然对立。
“了不起。”阮靖唯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拾阶而上。
方到正大门,马上又有弟子迎上来,请进正厅。
正厅之中只有零星几人。
正座右下首坐的正是方才像孩子般闹脾气的柳长老,而左下首则是一名约五十许,神情有些严肃的女人,看装扮多半也是长老级别的人物。
而正座上一人,约六十上下,面容带笑,和蔼亲切,正是流漩门掌门,汪元鸿。
阮靖唯今日也不过是私访,所以不过是小聚的场面,反而让人觉得亲近。
“晚辈见过汪掌门。”
汪元鸿含笑虚扶:“贤侄快起!”
阮靖唯刚起身,汪元鸿瞥了柳长老一眼,说:“长明胡闹,贤侄莫怪。”
刘长明听着不爽快,哼了一声。
还不待阮靖唯回答,那位女长老便冷声说:“长明!在晚辈面前丢了长辈的模样,还不快道歉!”
一看刘长明耷下来的脸色,阮靖唯忙说:“晚辈很喜欢柳长老这样的真性情,又怎么会怪他呢?”
熟料,这柳长老得了便宜还卖乖,马上就笑嘻嘻地说:“丫头你喜欢就好,那下次继续!”
虽然知道柳长老的性子,但是阮靖唯一边微笑着,一边还是忍不住私下翻了个白眼。
给你个台阶下,你还顺着台阶上了!
阮靖唯叹了口气,朝那位女长老作揖:“姚长老,是晚辈不长记性,让姚长老又失望了。”
姚长老瞥了刘长明一眼:“不怪你,只怪这人死性不改。”
刘长明指着姚长老连连摇头,不停地啧嘴。
汪元鸿出来打圆场。“玩闹到此为止,贤侄请坐。”然后目光落到阮靖唯身后的井潇然身后,“这位是?”
阮靖唯尚在原地未动,拱手道,“是晚辈此次出门同行的友人,叫萧灵均。”
说话间,井潇然又行了一礼。
汪元鸿点点头:“萧小友亦坐下吧!”
井潇然拱手答谢。
众人入座。
“阮宫主近来可好?”汪元鸿坐下以后,和颜悦色地问。
阮靖唯笑道:“近年少回山上探望,但据说还是一如既往地能把藏海宫闹得鸡飞狗跳。”
在座流漩门各位都是昔年见过阮宫主的,都忍俊不禁。
汪元鸿笑着说:“阮宫主是真性情、直心肠,与人交往率直真诚,是为人杰。藏海宫也正因有阮宫主这样的人打理,才能久久支撑着武林。”
“汪掌门过奖了。”
几人间又闲聊了两句,阮靖唯才开始说起进来朝廷动向。
自北方一事后,近来阮靖唯收到消息,朝廷派出鹰犬在江湖中游走,只为打探武林消息。而另一方面,朝廷重建六扇门一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如今再建的六扇门当然不会是当初的那个六扇门了,尽管可以猜到皇上的意图,但具体到底如何,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探查出来的。
相谈下来,天色已暗。
井潇然默默算了下宋祁的脚程,向阮靖唯使了个眼色。
阮靖唯婉拒了汪元鸿等人邀请留下的好意,出了穹华湖,一路追向宋祁。
“孤身只影兮,萧萧条条……”
宋祁一个人策着马入了城,随意找了个客栈下榻。
其实阮靖唯也根本不需要别人跟着,可是井潇然这个随从当的好,从来不放阮靖唯一个人走,去哪都跟着。
井潇然再怎么说也是丞相的嫡子,想要什么没有,怎么对阮靖唯那么死心塌地呢?
也不知道只有这两人时,他们是怎么相处的,反正这些天来,宋祁就没见过井潇然对阮靖唯说“不”的。说错了,很多时候,阮靖唯根本什么都没吩咐,井潇然就很自觉地去干活了。
这么便宜的随从上哪找啊?
宋祁心里这么调侃着,一路却总在回头看。
话说那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追上来啊?不会半路就溜了,放他一个人去藩外吧?
眼看很快就要进北方之境了,经年末那一事后,朝廷的人短时间内多半不会再进北方,所以他们也不用一路躲躲藏藏,避开朝廷耳目了。
过了芩国北方城市,就是边塞了,再过去一些,就是芩国人统称的“藩外”。
呼延氏眼下已经摇摇欲坠,快连自己的一方土地都保不了。一旦呼延氏落败,那么藩外匈奴一族势力的平衡就被打破,难说不会影响到芩国。
芩皇现在一副心思还在国中的武林,对藩外存有侥幸。
可是宋祁不希望有侥幸。
自家内斗可以,别人要插手却不行。
所以宋祁要藩外一直有的平衡再保持个几十年,如果呼延氏能感激自己援手,听任于自己那当然更好。
在藩外一事一结束,阮靖唯必须立即返回中原不说,他哪怕不能马上露面,也要尽快回到中原进行最后的筹备。
他手上能用的人,时间亦有限。
“唉。”宋祁叹了口气,倚在窗边,抬头望着无月晴空。
这么一想,更觉得这是条漫漫长路。
鸡啼鸣,蝉声起。旭日初升之际,热气亦随之上涨,才见些光便已经觉得浑身汗液蒸腾,着实有些反常。
阮靖唯和井潇然两人半夜赶到,一时不知道宋祁下榻的地方,于是自己找了客栈将就半晚,一早就出门寻到宋祁。
“三弟啊,这一路你还有抛下大哥我几次啊?”宋祁摇着扇子,苦眉愁脸地问。
阮靖唯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入了北方就好了。”
宋祁轻笑:“那便等入了北方,我再告诉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