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声声阁的语嫣小姐要**了。”
“嘿嘿,三日后,声声阁肯定很热闹……”
声声阁,名字取的好听,莺莺燕语声声阁,不过就如楼主说,就是个经营声色生意的阁子罢了。
那日经一汉子闹事后,一传二,二传四的,这药茶坊的不同之处也就这么传开了。
比起开张那日的清冷,现在干活的人除了那小二,又招了几个人。现在许多酒家也派人来买茶,药茶清新,客人陪着茶吃肉都不觉腻,不知不觉就又多点几盘肉,连带着酒家的生意也上去了。
茶坊的年轻掌事,每日就坐在柜台后算算账,喝喝茶,读读书,看着跑出门送茶的小二哥回来了,又招手过来问问话。
看着一副文弱的样子,但那么多高达强壮的汉子站他面前,这掌事都镇定淡然,倒值得他人另眼相看。
“哎,你可知道,前日声声阁又来了个新的小姐,那模样身姿,以后肯定是又一个阁里招牌!”
打从筹备这药茶坊开始,大力帮一副心思都在这了,倒是让声声阁的名气愈发大了起来。在这坐了几天,听的最多的莫过于声声阁如何如何。
虽说污耳,也确实有些用处。
这会到了正午,店里客人不到爆棚,可是小二哥都忙里忙外,不带停歇地跑去送茶。
初来的小五刚送过茶回来,在门口差点和掌事撞上。
“萧掌事,要出门?”
萧夕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笑道:“闲来无事,出去走走。”
听掌事这么说,小五就只能欲哭无泪地目送他走。
“哎,那谁来算账啊?”
“哦,钱放篓子就行,我今晚回来会点算的。”
小五愣在门口,目瞪口呆。
咱这掌事,心可真大啊!
俞朝皇子共计十九。
其中八人未满十五,一人残疾,一人脑疾,三人纨绔娇气又不学无术,还有三人出生低微且无大志,要说谁能继承皇位,那大概只能从剩下的太子、睿王、秦王之中选择了。
太子在军中待过,军功说不上显赫,但毕竟也为他攒了些威望。若论手段,那说不上高明,不过大概是军营里习惯了那种汉子作风,所以会带些鲁莽草率在里面。皇位之争一旦打响,太子这位子,恐怕多半保不住。
睿王处世圆滑,事事都会留有余地,小心谨慎,人前温和体贴。论心机,此人最狠,如果没有其他人插手,没准他日会登基成皇。只是,这人疑心太重,对怀疑的对象只会杀错,不容放过。查他过错是难些,可这人是必须要除!
至于秦王,是皇帝最疼爱的十皇子,性子活泼好动,聪明伶俐,很会讨人喜欢。只是出生皇家,天真无邪都是假话,背地里的手段是天性赋予。这种人,隐忍阴险,不得大体,哪怕将皇位双手赠与,也不过是穿龙袍不像太子罢了。
“接下来,朝堂的臣子,该选队伍了……”
京城下起点点细雪。
男子抬头望出门外,低笑两声,伸手拿起搭在一边斗篷随意披上,踱着步走出去。
“下雪了,真冷啊,可这雪景诱人,真抵不住诱惑要来庭院里看看。哎呀呀呀,这感染了风寒,冬至的祭奠,怕是不能出席了。”
跟在身后待命的人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躬身领命。
年轻的掌事独自一人出了门,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闲散地踱着步子,惹来行人回头瞩目。
药茶坊的坊主,皮囊是好看,就是不苟言笑。听闻从前是个书生,大概是书生的那种疾世愤俗还是难以放下吧?毕竟仕农工商,做官和做商,那是天壤之别啊!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那年轻掌事忽然转进胡同巷,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
“切断声声阁和其他仙馆的来往,封锁伪造信息传进去。清风坊、蝶梦楼、如烟馆,既然查不到消息,就把人撤退了,集中人手……过些日子,就该把这里清一清了。”
掌事一番话不知说与何人,那低声喃喃,仿佛自语。
但巷中却无缘无故吹起了风。
掌事驻足,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狭长的青天。
街上人来人往,人流中不时就能看到当值的衙差。
向来闲散的衙差,忽然勤奋起来,这显然就是表明了进了城中来了人物。
衙门天天升堂,难得地摆出了公正严明的样子,城里百姓纷纷上门告状,这些天衙门门庭若市,进出的人络绎不绝,简直堪比近来生意火爆的声声阁。
忙碌一日下来,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的县令打发了最后一批人,捶着老腰往后堂走。
也不知道那位大爷看我最近这些表现能开个恩不,当然,要是能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就更好了。
皇城里下了个密令,然后又派尊大佛来,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难怪人家常说“伴君如伴虎”,在这山脚下都要看那只老虎的心情。这山里怎么就招不来武松,到时候他也可以趁乱找点散钱。
这么想着,一抬头,敞着大门的堂里中央站的那个颀长的背影,不就是扰了他好几天好梦的“瘟神”吗?
县令第一反应就像躲,可那人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用着上回见面时那样不紧不慢的语气淡淡道:“一段时间不见,看来县令大人是把下官忘的一干二净,都要喊人来把下官抓起来了。”
县令脚下一软,“噗通”地跪下,连忙拜首:“下官怎敢忘记大人教诲!”
那人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撩袍坐下。
县令还跪在那里趴着不敢起。
那年轻监察瞥了一眼,没好气道:“过来。”
县令唯唯诺诺地爬起来,扯了下官服的下摆,战战兢兢地小步靠近后堂,才跨过门槛,又“噗通”地跪下,堂里响起了不小的声响,那声音听的井潇然都觉得疼。
这县令这般怕事,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监察大人沉吟片刻,开口道:“谅你近日公事繁忙,辛苦了。”
县令马上琢磨起座上这人的意思,听他语气也不像是怪罪的样子,应该是真的夸奖自己,又忙拜下叩谢。
“本官在翰县的要务已经解决,今晚夜里便回京复命。”监察盯着县令,顿了下,“本官离开前,还望大人给本官一个承诺。”
县令一窒,赔笑抬头瞄了一眼:“下官、下官定会遵守!”
“那很好。”监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头顶,“那么,劳烦大人就好好维持这几日的安宁,不然,本官会再来的。”
县令忙应是,拿袖擦了下额角。
这人今晚就走了,他要做些什么,这监察小官又怎么会知道呢?再说,这北边山高皇帝远,京城那边又那么多事,皇上怎么可能随时派个要臣过来盯着?
监察看不到他神色,但是一直盯着他躬起的背部,嘴角扬了扬,眸里透出一丝不屑。
年轻掌事如常捧着本书坐在柜台后,不紧不慢地品着清茶。
“砰砰砰!”
“哒哒哒!”
“……”
被打断思绪的掌事叹了口气,抬头望出去。
好好的药茶坊,被一群大汉划拳吃肉扰了清净。
这几天来,不知怎么的,药茶坊吵杂了不少。
“前些天还经常看到街上有衙差走来走去,这会一个都不见了,听说衙门那边也变冷清了。”大福从外面回来,一边给掌事递着钱,一边叨了两句。
掌事点了下钱,随口问:“衙门怎么就冷清了?”
大福啐了一嘴,见掌事瞪了自己一眼才忙赔笑说:“前几天县令不知道发什么疯,说要给大家伸冤,所以很多人就去告状了,这会又忽然说不干了,之前进行到一半的案子都不了了之,好些关押的人给县令送了些钱又保出来了。这世道!”
掌事只是抿着嘴笑了笑,没说什么。
大福等着掌事吩咐,眼珠子一直溜转一一打量过坊里的人,突然凑近掌事低声说:“掌事的,那边有几个人一直在偷偷看你,我觉得没好事。”
掌事往他说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边几个人的动静他早就发现了,也猜测了下。
看这身材分明就是北方的本地人,有些手脚功夫,但是不精内功,显然不会是朝廷的人。多半就是这里的一些好事之人罢了,所以一直没有搭理。
倒是大福偷偷地多看了几眼,哆嗦了下,走进柜台,拉着掌事坐下,躲着说:“萧掌事,我认出他们来了!”
掌事觉得颇好笑:“什么人啊?”
自家掌事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大福干着急:“掌事,那是人贩子!偷起人来是不分男女的!他们肯定是瞧掌事长得标致,看着时机拐走呢!”
井潇然心中一凛。
听说,胡地有贩卖汉人的黑市,这些汉人当然不会是自愿被卖到胡地的……在彻州时不见有这样的事,多半是铃兰楼主多有关照。而在翰县有这样的事,这又是谁的生意呢?
掌事轻笑着抬手翻了翻单子,递了一张打发大福去送茶,然后又坐在柜台后顾自喝茶看书。
皇上想***湖,其实也并非无道理。
江湖术士有才德兼备的,也有这样泯灭人性的,难不保还有狼子野心的。越想安稳坐着皇位,就越忍不住去把这些看不见的危机扯出来消灭掉。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要来翰县了。
重整北方,靠的不是朝廷,最终还是江湖自己的秩序更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