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夕萧夕……这名字不算好听啊!”
两个汉人打扮的人悠哉地从皇帐光明正大地出来。
“呵,没办法,取名的人不太擅长这种事。”
宋祁看了旁边的人一眼,若有所思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两个汉人自然是宋祁和阮靖唯。要混入单于庭并不容易,但要知道单于需要些什么,对于阮靖唯两人来说却一点都不难。
草原上的政治和中原有很大不同。中原的皇帝恨不得将天下紧紧捏在手里,随心所欲才好,但草原则不然。草原虽然有单于做主,但大体上势力分散,在各自领地来说,领主就是“王”,阳奉阴违在这里几乎是司空见惯。
如果没有阮靖唯将草原上几个主要势力都走过一遍、亲眼确认,想要准确掌握草原上的动静,除非有足够深厚的势力。但以各势力眼下这种后院起火的局势,这显然是不太现实了。
宋、阮两人,一没有要留守的领地,二没有要对付的目标,同时还拥有足够的斥候,才在情报方面才得了优势。
单于这些年愈发力不从心,亲信大量流失,能用的人手有限,也亏刘嘉之想到了办法,让自己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这才多的活动的余地。对单于来说,许多变故都还只是依靠刘嘉之的猜测,若是要证实,则是困难重重了。也因此,才会饥不择食地让“萧夕”入帐。
宋祁忍不住轻声感叹:“这个阿古达木,真的是老了!”
“膝下无人承业,还容不得他认老。”阮靖唯淡淡补了一句。
宋祁摇摇头。两人并肩在街上慢悠悠地晃着,半晌,宋祁忽然嗤笑了一声。
“这么说来,咱们大天朝的俞皇,似乎也还很年轻。”
旁边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
“那不说这事了……依你看,你埋下的那线,什么时候会发挥作用?”宋祁顺了她的意,换回了眼下的话题。
阮靖唯也没有纠结那些事情的打算,沿着宋祁的话说下去:“刘嘉之是个聪明人。我看那随侍和他私下关系也不错的样子,刘嘉之现在应该已经发现了些端倪了。”
“太快了也会找人怀疑……”
“啧。”阮靖唯叹了口气,“你吩咐下去,让人把那些痕迹清一清吧!”
如今阮靖唯可没什么能用的人手,有什么调动都只能让宋祁去办了。
而如宋、阮两人所料那般,刘嘉之确实也是满腹疑虑。
阿古达木真的老了。年轻时还只是易怒暴躁,但好歹是精明小心的。也许是眼下的困窘让他如同荒漠里的旅人一般……当然,更多地,是因为他逐渐变得空有雄心了。说到底,他所有的图谋,也只是出于他的控制欲罢了,而实际上,他早已不具有那样的实力。
这些话,刘嘉之经常在心里这般想着,却从来没有在阿古达木面前提到过。
他的心思,不需要让其他人知道。
从皇帐出来,慢慢往自己的院落走,裹紧了袍子,路上吹吹冷风,头脑果然清晰了不少。
“叮铃铃……叮铃铃……”
刘嘉之隐约间听见了银铃声,忙回过神,摸索着方向走过去。
果然,刘嘉之拐过弯,就看到了由婢女搀扶着的那个娇小的身影。
那人忽然停下脚步,从两个婢女手里挣扎着要转身。两个婢女忙回过头来看,见是刘嘉之,立即陪着托娅过去。
刘嘉之抿嘴轻笑了下,不敢让她多等,忙上前去,从婢女手里接过自己心爱的妻子。
“叮铃!”
托娅手里拿着银铃轻摇。
刘嘉之抬手拉了下她松开的斗篷衣领,扶着她继续往前走。“才出门吗?”
“叮!”
刘嘉之耐心地按着她的步调慢慢走,两个婢女跟走身后。
作汉女打扮的胡女似乎心情十分愉悦,手里的银铃也摇的欢快。
说是出门走走,但他们走的这条路也不过是绕着宅子的邻街而已。刘嘉之忙的时候,托娅绝对不会出远门,最多也就附近几条街走走罢了。
刘嘉之的宅子偏僻清静,平常这周边都没什么人,刘嘉之也放心托娅自己带着婢女去散步。
可是,不知道最近会不会还这么安全……但,若是限制托娅出门,却也是他不愿意的。草原女子性情活泼,托娅目不能视,话不能语,刘嘉之不想将她剩下能做的一点乐趣也剥夺。
刘嘉之余光瞄向身后的两个婢女。
看来,还是想办法增加几个护卫吧。
他刘嘉之已经是个没有牵挂的人了,他只有托娅,托娅就是他的命。
盲人心眼明亮,察觉到和自己相握的手有一丝的紧张,托娅抬头面向自己的夫君。
刘嘉之见状,安慰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些事情而已。”
托娅闻言,也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拍了拍他的手。
一路银铃轻响,斜阳西下,影子成双。
王爷下了个奇怪的命令,让他们去查查中央这一片有什么比较有名的瞎子。
瞎子还有什么有名的?
但既然随他来了,族长有命,自己也服气,那王爷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干活就是了。结果,这还真有些关于瞎子的传言——那位现在已经不知道定居何处的大巫师,以及那个失宠的汉人参谋家的夫人,都是瞎子。
宋祁这么告诉阮靖唯,同时也就知道了阮靖唯所说的“缺点”是什么了。
“人都有第三只眼,而盲人的那一只眼是最明亮的。”阮靖唯淡定地喝着茶,说着像是事不关己的事一样,“这么说太玄,换个说法吧,就是盲人的听力和感知特别好,很多武功高强的人听不见的东西,他们却能听见。”
宋祁点了点头,问:“那上一次黑影出去打探消息……”
“大概是被那个传闻中的参谋夫人发现了。”
宋祁微默,“有办法?”
阮靖唯琢磨了下,似笑非笑地说:“一个心有鬼的人,是不是都应该会迫不及待地将所有的事都揽到自己手掌之中?”
宋祁挑了下眉:“什么主意?”
阮靖唯不以为然地冷笑了声:“我亲自走一趟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