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牛大口大口的呕着鲜血，满脸的不可思议。
在他的心脏部位，插着一把漆黑的匕首，苦杏仁的味道一波波的涌进他的鼻腔，带来阵阵晕眩。
是毒！
蛮牛的心脏努力的泵动着，将血液送到身体的每一处，也给身上的每一处送去了足以将大象生生毒毙的剧毒。
富商犹嫌不够的抓着匕首搅动了一番，又转了几转，直到蛮牛的口鼻都流出黑血来，直到蛮牛再不出气，才将红色短匕拔出。
女异能者身躯一震，火红色的头发和她的心绪一样剧烈地抖动着，一口鲜血喷出：“你是谁？”
富商嘿嘿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啊，火妩媚！“
”我和你有仇？“火妩媚一只手拄着巨斧，另一只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让我做个明白鬼。“
”你和我当然没仇。“富商道，”但是我和’钱‘这东西有旧啊，你们的这头蛮牛口风可是不大严，在开拓巨城喝多了就满嘴跑火车。而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有心人。”
“这些妖兽也是你引来的？“火妩媚伤得不轻，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不复之前的凌厉。
富商双手一摊：“这可误会我啦，奥茨托洛夫斯基教导过我们，人最宝贵的是生命，而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怎么会用生命来冒险呢，这只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真是个令人遗憾的巧合。“火妩媚努力地挺直身躯，可身上的伤势重得让她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高耸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吸引了富商淫亵的目光。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富商欣然地做了一个旧时代西方绅士的礼仪，”鄙人刘彦，承蒙各位瞧得起，给我一个‘檐上彦’的称号。”
听着刘彦半文半白的话语和西式礼仪，夜阑脑中突然想起了“沐猴而冠”这个词，真真是不伦不类。他施施然地走到一旁，诡异的是，竟丝毫没有吸引到两人的注意。
“刘彦！”火妩媚手一紧，无奈道，“能让‘檐上彦’如此惦记，甚至一路乔装，我们输的不冤。”
“檐上彦”这个人对于夜阑来说，根本不曾听闻，因为这个“小蟊贼”连入他眼的资格都没有。
但在下层的武者圈子中，这个名头实在响亮的很。出道十载，为黄白之物先后灭门十数家，善伪装，屡屡逃脱抓捕。黑吃白，黑吃黑，是无数人欲杀之而后快的邪道人物。
“妩媚姑娘细皮嫩肉的，不若把藏宝地的信息告诉我，免得受那些皮肉之苦。”刘彦迈着小巧的步伐逐步靠近，像狸猫一般，肥胖而灵动。
就在两人咫尺之遥的时候，火妩媚眸中闪过一缕精光，左手并指如刀，用力挥下手臂——
刘彦身形急退，衣襟却还是被无形的刀锋划破，熊熊的燃烧起来。
“狗娘养的！”他大声骂道，一把扯下了上衣，身形一转，如一道旋风狂飙而去。
火妩媚额头上忽地闪耀起了火红火红的光彩，龙凤交缠的图形在其上若隐若现。
几乎在图形出现的一瞬间，她身化一道流光，径直撞向刘彦。
“强弩之末。”刘彦冷哼着，手中的匕首发出了——没错，是黑色的光彩！
红光与黑光撞击在了一起，肉眼可见的气道咻咻的从接触处四面飙射。
满地的妖兽血液欢呼着飞起，化为血雨散落。
红黑两色光彩分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击在一起，但仅是一触即分。
夜阑默不作声地看着两道光影接触，分离，撞击，纠缠，面上也有些凝重。
（那么漂亮的女人，要是快死的话，我……救上一救？）
他很快又是摇头。
（不成不成！开拓者联盟早有规定，不得插手人类下级修行者内部厮杀，那看似潜力大的，未必能走出坦途；那大奸大恶之辈，将来对人类的贡献未必就小了！）
很快，黑红的撞击就有了结果。
火妩媚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抛物线，重重地落在地上，呕出了几大口鲜血，左肩膀处有一个不小的血洞，不停地流着黑血。
刘彦则是在地上一路滚着后退，灰黄色的土粘结在他的身上，胸腹和双腿上是焦糊的黑，甚至还簌簌的掉着渣子。
“我赢啦。”火妩媚强自笑道，“现在你我都剩下一口气，一个普通人都能把我们杀死。可是又有谁会杀我救你呢？”
刘彦听了火妩媚的话，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不是疯狂的笑，不是濒临死亡的笑，而是……胜券在握的笑！
装甲车内飘出了一个纤细的身影，似乎十分清秀，却带着浓浓的煞气。
是那个读书的清秀小姑娘！
她本来万分清秀的脸竟然变得妖艳起来，气质也是似妖似媚，完全是换了一个人般。
“我叫刘檐。”她淡淡地说，舌头舔过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我们是双胞胎。”
火妩媚喃喃道：“檐上燕，檐上彦，真是个好名字！”
刘檐是那种话不多的女子，踏着妖娆的步伐走到火妩媚身前，将一颗药丸塞入她的嘴里：“你要是被毒死了，我们可就白忙活了。现在你能告诉我，藏宝地究竟在哪里吗？”
火妩媚贝齿咬着下唇：“我是傻子么？说出来就是死，不说出来，还能多活些时间。”
刘檐不再多言，取下腰带，手一抖，就成了一条绳子，三两下把火妩媚绑成了麻花。
”我不喜欢多话，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刘檐凑近了火妩媚的脸，眼睛与她对视，”有时候，真的存在‘生不如死’这个词，而且，你是女人。“
”你们真是够了！“
义正辞严的指责声在荒野响亮的怕人，那是陈贤知，那个盲老头陈贤知！
”他们是好人，不应该被你们谋害！“陈贤知梗着脖子，扯着嗓子，”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你们就是这样没有良知吗？你们就是这样被猪油蒙了心，钻进了钱眼吗？“
刘檐脚下一动，已是数米开外，身形连闪就向老人揕去。
”别杀他。“刘彦赶紧叫喊制止，”他可能知道些什么，活着还有用。“
”哼哼，魑魅魍魉，鬼祟小人。“老头拖着京腔唱了一句，”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你们做的事。老天爷可都看着呐。“
刘檐没说话，一脚把老人踹倒。
“哈哈……哈哈……你们心虚了！”老头笑出了声，笑出了眼泪，“凭什么？凭什么现在正邪无人问？凭什么强者就能欺凌弱小？凭什么你们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肆意掠夺别人的生命！我不服，我陈贤知不服！”
似乎触动了什么往事，陈贤知大声喝骂着。
“即使这是个新时代，公理与道德也不应改变！即使这是个乱世，人命也绝不应在利益之下！这个秩序，是错的！是该打破的！我诅咒这个秩序，哪怕是这世上又一个永坠地狱的冤魂，我也要诅咒它！”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夜阑一点点捏紧了拳。
这个秩序……是错的？
没有公理与道德的世界是错的？
不对！这个秩序没错！只有血与火的厮杀，人与人的交流碰撞，才能催生璀璨的修炼文明，才能让人类活下去！
“你们以为自己很强，能逍遥法外？不，不是的！是决策者们认为同族的厮杀就像养蛊，总能产生强者！”陈贤知继续骂着，“可人类不是畜生！没有稳定的社会，人类……不要也罢！总有一天，会有高手收了你们的！总有一天！”
没有稳定的社会，人类……不要也罢！？
这是夜阑听过的最奇怪的论调，可竟有一股力量深入心灵。
没有稳定的社会，人类……不要也罢！
没有稳定的社会，人类，不要也罢！
夜阑若有所思，下意识的挥拳！
空气中响起了一道霹雳，无与伦比的力量掀起了狂风巨浪，那一拳挥出，竟是隐隐带起了火光，把周围的空气燃烧殆尽。
滔天巨浪无可阻拦的蔓延开来，把刘檐吞没。
是的，是吞没，一丝痕迹都不留的吞没，就好像原本就没有这个人一般，就好像这个人溶解在了空气中。
夜阑又是一拳。
那是一声咆哮。
比天之公牛更低沉的咆哮，比苍穹之鹰更仇恨的咆哮，比传说中的神兽更睥睨的咆哮！
一道声波嗡鸣着打在了刘彦的身上，霎时间将焦黑的地方化为粉尘。
又一道声波飞来，是他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射出血珠。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足足十八道声波将他撕成了粉碎。
夜阑在火妩媚呆滞的目光中收拳，露出一丝笑容：“你好，一身正气的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