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三魂七魄差点就脱离本体投胎转世去了。
方台中央巧笑倩兮的女子我断定就是千娇坊里最有名的姑娘,乍看的确是仙姿玉貌,一双媚眼止不住的撩人,舞姿绰约翩若惊鸿,伴着脚踝处系着两串银铃声声作响,香肩半露着一身红纱裙更是明艳动人,我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万分感叹自己的英明神武,同时也十分欣慰的发现,至千娇坊一游,注定将会是精彩纷呈的一天。
那女子仍在翩翩起舞,我捏着袖口正寻思着如何五花大绑把她押回去惩戒一番。
墨尘见我咬牙切齿,便问:“你认识?”
岂止是认识?我冷笑不答,妖界中除了我最有名气的就是这唇红齿白的小丫头,生得一副狐媚儿的模样,性子却是极其顽劣大胆,无论老少对她是又爱又恨,我年轻气盛的时候做事一向手段狠辣,即使如此也总是心慈手软结果生生反栽在她的手上,久而久之性子更甚,几乎是胆大包天,如此看来现在估计就连我这个尊主也不被她放在眼里了。
老实说,我无法将她绳之以法极其主要的原因是那些少不更事的小子们无一不是情迷于她,每每想到这一层使我十分苦恼,若是今日我宣告令她禁足,不得擅离妖界一步,不多时就有成群结队的男子跪在正殿前大声哭啼着求我赦免,但凡一出现立马向饿狼扑食似的蹭蹭蹭的扑过来死抱住我的腿,连带着鼻涕眼泪胡乱一通的全抹在我的裙角,口中还振振有词的“指控”我的罪行,我仍犹记得有一日同我形影不离莫离也曾出现在那支哭天喊地的队伍里。
这种情况年年都有发生几回,说起起因更是头痛欲裂,偷窃神器、酒水蔬果不计其数,最无理取闹的一次竟然去戏弄鬼王,为此我没少发过火,但故事最后总是不尽人意,要论舌战群雄委实是有心无力,只能任由吃定我护短的毛病拿他们无能为力。
此后,我誓不能姑息养奸,便想个了法子在银铃上使了法术然后亲力亲为的给她系上,论她的修为,再过个千万年也追不上我,天下虽大可能够解开银铃的人屈指可数。
再之后,尽管她无所不用其极,还是总会先一步被我活捉回去。
一曲终了,趁着下台间隙急走几步绕到她跟前,面色阴沉,语气温柔唤道:“狐若。”
来人抬眼楞了半天,双腿却已经先做出反应,直直跪在我面前,泪盈于睫,敌未动她先动,从小到大都是这惯有的招式,但总是能先发制人,摆出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委实让人硬不起心肠来。
狐若满眼凄苦地望着我,直望地我背脊发麻,难以不回忆起旧事,可无论如何今日机会难得再不能心慈手软了。
她拭泪哽咽,眼泪星子仍是哗啦啦的往下掉,嗫嚅道:“尊主…狐若知错。”
我不忍再去看嘤嘤哭泣的狐若,记得她孩童时因为模子讨喜我很是纵容,才致使她目中无人的性子,今日确是该要她知道胡来的下场,便冷声道:“跟我来。”
狐若小心翼翼地起身跟在我的身后,没走几步屋后正好有一方无人的空地,还有副石桌石凳,便矮身坐下去:“狐若…”
未等我说下去,只见她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又跪了,接着膝行两步到我跟前,抓着我的衣角急急道:“尊主,狐若知错,狐若不敢了。”
“知错?我可从没见你悔改过,在妖界无论老少男女都是纵容你,你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仗着他们,但这一次没人有机会为你求饶替你受罚了。”
狐若垂着头,嗫嚅了半天,始终没能挤出半个字来。
我叹息一声,语气和蔼柔和了不少:“说吧,为什么来千娇坊,莫是还想戏弄凡人?”
狐若边是拭泪一边使劲地摇头,猛地仰头注视我目光十分真挚,尔后颊上腾地升起两朵红晕来,对我赧然一笑,思索了半天终是开口:“尊主…我…我…我应该是喜欢上了一位公子。“
这次反倒是我愣住了,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茫茫然地问:“是人?”
她半是迷茫半是疑惑,倒也是点头承认了。
我更是惊讶,惊讶之余略略细想这丫头已然处在了情窦初开的境地,时间之快近乎让我忘了狐若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着实是该对情事好奇的时候,但人与妖不同,光说寿命,相差的距离就不是一星半点,再说,人崇尚神族,不屑与妖相提并论,两界嫌隙极深绝不能与之为伍,更别说谈婚论嫁,完全是无稽之谈。
情之一字,委实是说不清楚,要我论男女之情本妖神实在是觉得万分羞愧,从出世到当下还从未切肤体会过这四个字里的博大精深,若是细说也只能算是曾有过爱慕之事,还甚是有些不堪回首。
正待我不知如何开口对她谆谆教诲之时,她突然扯了扯我的衣角,冒冒失失地问我:“尊主有过吗?我现在每日都想见他,哪怕是远远一眼,都让狐若脸红心跳,只要能靠近他多一分,狐若都觉得心满意足了。“
我支着颔看她,心不在焉地道:“未曾有过。”
狐若泄气地垂下头,凭借着多年对她的了解,料想应该是指望着我给她指点一二顺带给出几条锦囊妙计,可惜啊可惜了本神的一副娉婷袅娜的好皮囊,实在是觉得不才。
一直没有声响的墨尘上神,突兀地用着一种十分阴阳怪气地语调,“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