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幽都大街上东瞧西看,买了些糕点,不时和鬼魂们搭上话,聊的开心,于是邀我一同搓麻将,却之不恭乐呵呵应下了。
没一会儿青崖称自己有事,得先行一步,我点头,放他走了,且嘱咐道:“早些回去,没人看着狐若,我不放心。”
青崖颔首,朝奈何桥的方向去了。
真是奇了怪了,今日怎么都爱往那儿跑。
反观墨尘君自进幽都城内以来就一直愁眉不展,这会儿正站在一旁出神,不知道目光落在何处,总之不是在我。
从他那心猿意马的眼神里觉着,像是努力在隐忍着什么,但恕我有心无力,这桌上的东西还没能弄个明白,确实没空搭理他,再则眼下本尊只有玩的兴致。
别说,玩乐起来时间过得果真快当,转眼度了三四个时辰还浑然不觉,待阴差陆续回来了,才就此散了。
打堆的阴差开始哄散熙来攘往的人群,我恰好瞧见那带头的小子,一手拽住他:“带我去见冥苍。”
他一脸悲壮,“遵命。”
心情甚佳,见此调笑道:“我又没让你上刀山下油锅,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给谁看?”
他更委屈了,一边领着我走一边哭诉:“我这不刚回来吗,累的不行刚打算回去歇会,您还叫我带你找尊上,人界混乱啊,过了这时辰怕是等会又得出去了。”
六界大战的时候,我才被天下人所知晓,三界风言风语层出不穷,传言说我冷漠又嗜血,企图独尊天下,可我只想说,本尊自视颇低,真没那么胸怀大志。
或许现在在他眼中我也是个不近人情的主吧,无妨。
没有人活得容易,想到这一层,我很是体谅他,便从衣袖里拿出一壶酒给他,笑了笑:“给你带路的赏赐,天界的好酒啊,省着点喝。”
他抬起双手颤巍巍接过去,泪眼汪汪:“谢主隆恩,恩同再造~”
我浑身恶寒,一路上没再理他。
他叩门而入,适逢冥苍正靠在一位女子肩头假寐,右手不安分在女子腰间磨蹭,未睁眼,却仍能感觉到冷戾。
又换了一个美人啊,不愧是风流鬼。
我没作声,摆手示意他离开,他得令立马脚底生风逃了。
女子挑眼看我,盈盈秋水的眸子里满是疑惑,好一会儿,冥苍终是忍不住开口:“何事?”
我抱胸,仰天一声长叹:“装模作样够了没?”
“你怎么来了?”
向女子报之一笑,讪讪道:“我来看看你死在美人怀没有。”
冥苍的唇角微微勾起,目光爱怜轻轻抚着女子的脸颊,喟叹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暗自心想,你不是已经是鬼了吗?
女子羞红了一张脸,垂首嗔怪道:“胡说什么呢?”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自然是明白的,不愿再多纠缠扰了他的清梦,还是直截了当了罢。
我回头看了一眼墨尘,他便拿出许多酒放在桌上,“这是我在天界偷的酒给你送来尝尝,你和浮罗常会面,记得给他留一些,别自己喝光了。”
说罢转身欲走,冥苍却唤住我:“姬花,人界异动这段日子幽都里热闹的很,何况现在已至亥时,不然你在我这儿玩几日,或者今晚留下明日再走也可。”
今日的确尽兴,但也致使我倍感疲乏,妖界鬼界两地天南地北,实在无赶路的劲头,左右思忖一番,终归应许了。
“不打扰你和美人打情骂俏了。”
将将走出门口,忽袭来一阵昏沉,身子飘飘悠悠未注意脚下,一趔趄差点栽了跟斗,所幸墨尘忙扶住我,得以没摔个底朝天。
他柔声道:“怎么了?”
我勉强笑笑,手里还攥着他的衣袖:“没事,你扶着我便好。”
我没当妖神的时候,和浮罗冥苍一同鬼混,常常是玩的忘乎所以,若是时辰太晚便留宿在二人那厢,虽许久未至,但还谈得上驾轻就熟。
回廊的尽头,是冥苍专门为我布置的厢房。
我一把推开门,再顾不得其他,倒头栽进被褥里,许是窗外的月色将这间小厢房照的太亮,迂久也没睡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全然暗了下来,我迷糊着半睁开眼,却见墨尘立在床头,炯炯将我望着。
我躺在床上想,兴许是睡不着,闲来无事吧。
自他与我坦言道我是他朝思暮想的小情人之后,我对他就多了几分拘谨,胸中臆度着他应该明白,也幸亏他还算深明大义,晚上一般都是在我房内运功养神,并不会扰我,毕竟同床这事是再万万不可了,倘若哪日ta把持不住,本尊指不定能缠斗过他,还是万无一失的好。
估摸着是被他瞧的太不自在,我更睡不着了,一翻身从床上滚了下去。
我痛得龇牙咧嘴,睡意全无,躺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哎哟。”
墨尘默不作声把我抱起来,放回床上,但他没有松手,我愣愣看他,顿觉有些口干舌燥,吞吞吐吐道:“那什么…你手…”
“嗯。”
他没动,气氛愈加诡异难明,我扭头故意不看他,赶紧转移话题,“我,我渴了。”
他恍若未闻俯下身子,一手扣着我的腰,一手捧着我的脸,从头到脚的酒气。
既是如此,我琢磨着他此番是要发酒疯了?
我悄悄往床角里缩,半途被一股怪力擒住了,“大哥,你喝多了吧?”
他的金眸熠熠,像漆黑夜色中泛出的星光,唇边浮出温柔的笑意,我仿佛看见了一园子烂漫桃花同时怒放,啧啧。
长得好看委实令人想犯罪,不过实属庆幸,本尊堪堪是把持住了。
墨尘抬起手,指尖细细描摹着我的脸,暖暖的,依旧是我喜欢的凡人的温度,“我很清醒。”
明明知道他的话是假,可胸中却不曾对此动摇怀疑,我望了一回天,难道是因为他的仙姿迷的我神魂颠倒了?
我猛地握住那只在我脸上游移的手,这样下去,真真要不得。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决定跟他讲理,神族总归是讲理的吧,于是笑笑开口:“那什么上神大哥喝酒归喝酒,乱性归乱性,你别酒后乱性啊,清醒了不是有理说不清吗,神族名节不就毁了,百害而无一益多不划算,有什么事我们明早再说好吧,而且,那什么男女授受,授受不…”
话没说完,两眼一黑唇上一软,后半句话湮灭在漫漫长夜里。
至少在我有记忆的平生里,是没被什么妖魔鬼怪非礼过的,因此,这次我愣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