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易深刻地发现自己的错误,他以大人之心度小孩之腹,高估了苗喵对物质的需求。他千呼万唤地将小丫头骗出来,拉到附近一家小超市买东西,她选了半天只选了一根五毛钱的小布丁,开开心心地改了口供,当面夸奖老易是一位好叔叔。老易丢给老板一块钱,没有要找零,而是给苗呜也拿了一根带了回去。
看样子小丫头情绪很不错,他很欣慰,自己这一元钱的公关费没有白花。
餐饮行业并没有下午五点下班的规矩,夜生活才是生意的大头,前段时间苗姗频繁逃班已经是老板法外开恩的结果。今天伍臣尧在家坐镇,她也就不再有后顾之忧,直到晚上九点多才下班。老易从中午一直等到晚上,可谓用心良苦,在此期间他协助伍臣尧将这个破旧的房子修葺了一番,那略显肥硕的皮囊累得疲惫不堪。
当他暗示自己准备从苗姗这里弄个保险单子的时候,苗姗并没有立即表态,这种态度让老易喜忧参半,喜的是她没有拒绝,忧的是她没有接受。老易审时度势,决定利用一下中午的投资,一把将苗喵抱了过来,摆出一副我们都是好朋友的和谐姿态。不料苗喵十分坚决地推开了他,转而投向苗姗的怀抱,委屈地说:“姐姐,他们今天让我喝那个麻人的水,我哭了以后他们还笑!”
“哦?谁?”苗姗环视一圈,杀气隐隐地升腾。
有了苗姗撑腰,苗喵自然得理不饶人,她轻蔑地哼了一声,一手叉腰一手逐个数点过去,“他,他,还有他!”
伍臣尧和苗呜见状都龟缩了起来,两个人躲到旁边研究电视遥控器之类的高科技产品,老易则一头虚汗,他实在没有料到这小丫头临阵反水,一点也不顾及那根小布丁的情面。他讪讪地笑着,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解释道,“是酒,就用筷子蘸了一点点,逗她玩来着……”
苗喵还倚靠在苗姗怀里,淡眉簇起,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看到这个情景,苗姗也忍不住露出笑意,她***着小丫头的头发安慰道:“别生气了啊,叔叔是逗你玩的,那个麻人的水是酒,喝了不碍事的,还会变漂亮呢!”
一句话的工夫,老易比伍臣尧还高出了一个辈份,苗喵的怒气也渐渐平息了下去,凑到哥哥身边玩遥控器去了。苗姗稍稍考虑了一下,说:“俩孩子现在还是没有户口的,买保险肯定是不行的,回头我去帮孩子落实一下户口,再来找你弄这个保险,好不好?”
听到这个答复,老易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他又打起了精神。这个月的底薪单子可以再去其他地方找,而苗姗这个单子可以确保他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的底薪万无一失,如此考虑之后,他又仿佛打了一场胜仗,情绪高涨地起身告辞。尽管一直保持低调,但是伍臣尧的内心还是不好受的,自相识以来他从老易那边得到许多无偿帮助,现在他的生活状况稍稍转好,却不能投桃报李,这简直是一大耻辱。
“你这是敷衍他,还是来真的?”他好奇地问道。
苗姗丢给他一个白眼,嘟囔道:“你好歹是一个当家的,他又是你的朋友,你怎么好意思让我拿主意的?”她原本就不太喜欢徒增计划之外的麻烦,不经意转身又发现晾在外面的衣服居然还在晒月亮,心中的怒火愈然猛烈,重重地哼了一声,走回自己房间去了。那苗喵见样儿学样儿,也跟着跺一下脚,重哼一声跟了进去。
伍臣尧抱着一叠被月光浸冷的衣物,满头黑线地往房间里走,苗姗的房门又忽然打开,着实吓了他一跳。“干嘛,我这不是收了衣服么?”他站在苗姗面前居然有些忌惮,生怕再引发母狮子的勃然大怒,说话时也满怀戒心。
“你赶紧把俩孩子的事情处理了,要么送到该送的地方去,要么去给他们弄个户口,否则我卷铺盖走人,你自己折腾去吧!”
“弄户口?”伍臣尧惊诧得喊出声来,“这个怎么弄?”
“关我屁事,你是搞传媒的记者你还搞不掂这点事情么?现在你整天日理万机的,我又要加班,孩子在托儿所还是黑户,以后进幼儿园怎么办?”
“好好好,我去打听一下就是了,不就是一个户口嘛,我果断搞定!”
“是俩户口!”
“对,两个,都包在我身上……”伍臣尧唯唯诺诺地应承着,点头哈腰地恭送苗姗大人去浴室。那摇摆的细马尾,那苗条的小腰,那修长的双腿,再加上高高挽起的袖子,真是让人看得心旷神怡,即使挨骂都像吃了麻辣嫩豆腐似的。他正陷入无尽的意淫中时,苗喵抱着自己的小裙子也撒着欢儿跑到浴室门外,厚颜无耻地蹭起门来。苗姗以为是伍臣尧,一只拖鞋砸在门上,恶狠狠地吼道:“洗澡呢,敲什么敲!”
“姐姐,我也要洗澡澡……”苗喵用食指指甲轻轻刮着浴室的房门,委屈地哀求道。浴室的门很快开出一道小缝儿,苗喵像猫似的闪了进去,伍臣尧正要一窥*,那道门立即咣当一声紧闭了,他只得讪讪地坐回沙发上。
“苗呜,你想不想和苗姗姐姐一起洗澡呀?”他无聊之余与小正太开起玩笑来,不料苗呜看都不看一眼,轻蔑地说,“我才不要,那是下楼(流)。”
小小年级,多有觉悟呀,伍臣尧不禁感到自卑。不过烦恼立即充斥他的内心,苗姗刚才的话确实有些道理的,这两个孩子马上就到五岁了,老是戴着一顶黑户帽子不是长久之计。他劳神费力地抚养着俩孩子,却没有法律保护,说不定哪天孩子的父母找上门来横刀夺爱,届时得不偿失,还落得一个拐骗幼童图谋不轨的罪名。
“苗呜,你想爸爸妈妈么?”他试探地问道。
苗呜原本正在研究遥控器上的感应器,听到这话立即停住动作,扭头定定地望着伍臣尧。伍臣尧着实被吓了一跳,那是什么眼神呀,还属于一个四岁小男孩么?狐疑,恐惧,期待,紧张,焦虑,甚至羸弱之兽困于隅角时试图鱼死网破的挣扎,所有这些不该出现在四岁小男孩眼中的情绪都在一瞬间涌现了出来,让伍臣尧不知所措。
“不想。”苗呜十分镇定地说道,低头继续摆弄手中的活计。
“真的不想?”
“不想。”
伍臣尧原本还想继续追问,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那一时间他想起很多同行,让他觉得不齿的同行。他们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姿态,在镜头前百般追问丧父丧母的孤儿,丝毫不顾及对方的感受,那种嘴脸简直丑恶至极。
“你知道你妈妈去哪里了吗?”
“我妈妈去那美克星打怪兽去了。”
“他们都说你妈妈已经死了,你相信吗?”
“不信……”
“真的不信?”
孩子再也坚持不了那份坚强,在记者面前泪如泉涌,记者立即招呼身后的摄像师把镜头拉近了给个特写,大功告成后扬长而去。这就是某些传媒工作者的道德风范,作为他们的同行,伍臣尧深以为耻,如今却也为了这点窥探欲而伤害身边的孩子。伍臣尧伸手摸了摸苗呜的脑袋,以此弥补刚才的过失,不料苗呜下意识地避让了一下,他不得不慨叹,得到一个孩子的信任固然简单,但失去一个孩子的信任更加简单。
【这段时间准备对现有章节进行压缩和精简,早点引入主情节,希望大家可以多赐予实质性的评论,好让我摸着石头趟过这条仆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