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夜心虽然自作多情了一番,但好在没人注意到,她也就迅速的为眼前感人至深的一幕动容,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一点闷得慌,这种感觉就如在一个大户人家当了十八年的小姐之后,忽然被告知自己其实只是个丫鬟,而服侍自己十八年的丫鬟才是名正言顺的小姐。
欧阳闻剑意味深长的看着颜夜心,其意味昭然若揭,可颜夜心懒得理他,注意到那个捉他们的将军脸色变得土灰,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不禁觉得好笑。那个将军想到自己将公主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小房间里那么久,想死的心都有了,连忙道:“属下有眼无珠,得罪了公主了,请公主治罪。”
也许是与生俱来的本领,或者是见惯了颜夜心高高在上的姿态,若仙瞬间完成了角色转换,高贵大方道:“不知者不罪,将军也是职责所在。”
那位将军恭敬道:“谢公主。”
若仙突然变成妖界公主,颜夜心虽然替她感到高兴,但也发现自己处在一个万分艰难的境地,若是恭敬的称若仙为公主,首先不说往日的旧习惯改不改得了,就她这改口的速度难免有献媚之嫌。她直愣愣的看着若仙不知道该说什么。若仙也是个聪慧的女孩,见到颜夜心面露为难之色,莲步轻移,缓缓走过来道:“小姐……”刚刚喊完一个称呼,若仙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这一声“小姐”喊得颜夜心双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见到若仙忽然晕倒,她慌了手脚,乱喊:“若仙,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妇人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刷刷流淌起来,妖皇也十分担忧,忙吩咐身边的人:“扶公主回房休息,再把任飞叫来诊视。”
在一个宽敞通亮的充满异域风情的房间,若仙安静的躺在一张巨大的床上,周围站满了人。一个模样清瘦的男子进房后略微向妖皇点点头,然后仔仔细细的为若仙诊断半天才回复妖皇:“并无大碍,公主只是接连几天没有进食又忧虑太重,突然又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所以虚脱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妖皇面露喜色,宽慰拉着若仙的手不肯放的母亲道:“母亲,妹妹没事的,您放心。”
颜夜心听到后也放下心来,只是感觉到有人一直在看自己的奇怪念头还一直悬在心上,于是假装若无其事四处寻找,却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双眼紧闭的若仙身上,心里暗自感叹:也许我得了一个叫做自作多情的病。忽然,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虽然来妖界不算久,但颜夜心看得出妖界的居民对妖皇是尊敬有加的,这人不经通报就跑了进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
果然,那人“噗通”一声跪下道:“恳请我王将我派往前线。刚刚传回消息,魔界大军在荒凉戈壁集结完毕,突然越过灵河发动袭击,家兄承天将军率先士卒,拼死阻击,不幸战死,大军不可一日无帅,恳请我王派我前去。”
颜夜心知道魔、妖两界即将有战事,只是没想到已经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了。
包括妖皇在内,所有人脸上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承天将军是妖界排得上名号的高手,否则也不会在这特殊时期被委派镇守边疆的重任,但是却在第一次交锋中就折损了,可见魔界这次是下了决心要扫除妖界。
妖皇看着悲怒的来人,忧戚道:“我知道承地将军心里难过,恨不得此刻就能手刃仇人替兄报仇,可是此刻不能义气用事。”妖皇沉吟片刻后道:“我已经向神界求援,神界说他们已经谋划派兵遣将了,可并无把握全胜,要我们联合仙界一起正面对敌,如今去仙界求援的人才出发,承地将军请命去前线也不是不可,只是切忌轻举妄动。”
“从神魔大战开始,我们一直是仙界的盟军,如今战事也是因以前的恩怨不断引起的,神界理所当然应该出兵相助。我王放心,臣下一定以妖界安危为重。”承地将军说着,恭敬的退了出去。
妖皇的眉间还弥漫着惨淡愁云,任飞走上前来道:“我王英明,承地将军虽然骁勇善战,但仍不及他哥哥承天将军,恐怕难以抵挡魔界大军,莫非我王还有其他安排?”
妖皇沉思良久道:“我会通知皇族禁卫军,随时准备御驾亲征。”
任飞连忙道:“我王英明,此事万万不可,若战争刚刚开始便要我王御驾亲征,难免让魔界小觑妖界,另外,万一魔界就此布下陷进,我王要置妖界万万居民于何地?臣下保荐一人,保证前线无事。”
妖皇也马上意识到任飞要举荐的人是谁,忙道:“兹事体大,此人不可。”
颜夜心一直在旁听他们谈论“此人”怎样、“此人”如何,却听不太清到底说了些什么,反正到最后,妖皇被说服了。
妖皇准备和任飞一起去见见那人,临走之前对颜夜心道:“颜小姐这两日受累了。”随后吩咐身边的人道:“带颜小姐下去休息。”
颜夜心连忙摇头:“不,我要在这陪若仙。”她只是不好说出口,没有若现在身旁,她睡不着。
妖皇点头同意,对已经走过来的侍女道:“带这位少侠和小朋友去休息吧。”
颜夜心这才注意到欧阳闻剑双目呆滞,好像被多人糟蹋过的青春少女,起先还大喊大叫,到后来就连眼泪也不会流了。进入到这个宽敞的房间以来,欧阳闻剑一直被人忽略,甚至连幕景都算不上。
人们陆续散去后,房间因为太大而显得空旷,甚至有些冷清。若仙的母亲也因为多年来都生活在忧郁中,今日又伤感太重,被人扶回去休息了。颜夜心坐在若仙的床边,看着双眸紧闭的若仙,恍如隔世。
在王城的西边有一座茂密的森林,林子不因何故中年被浓雾笼罩,即使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的日,这雾也不曾散去,从林子外面看,只见白茫茫一片,令人不敢轻易闯入;而在例子里,除了偶有从身边掠过的动物发出的声响,再无其他声音。妖界称之为孤寂之林。
此刻,林子深处的一间简单的小木屋里端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他感到心悸,微微睁开了双眼,如两口枯井。
小木屋的柴门被“吱吱呀呀”的推开,些许微亮穿过万水千山、层层叠叠的树叶和浓雾照射到他的衣襟,他看见了任飞那张熟悉的脸。任飞是他的老友,两人正襟危坐的清谈可以持续数个日日夜夜,可他此刻等待的是任飞身后的身影。
妖皇走进小屋,四顾打量一番,一床一椅,别无他物。他略带愧疚的冲床上闭眼端坐的人道:“王叔好。”
任飞见那人仍端坐床上,不为所动,忙道:“空阳,何必如此。如今妖界大难临头,你怎能坐视不理!”
妖皇也道:“如今前线告急,恳请王叔出山。”
空阳淡淡道:“我王英明,臣下壮年之时尚且不如人,现在老矣,无能为力了。”
妖皇和任飞都知道,这句淡淡的话满含哀怨之情。
所有妖界居民或多或少的受了跟魔界战争的影响,而若说受影响最大的,非空阳莫属。妖魔两界之间的战争,或大或小,自神魔大战以来就没有断过,空阳的母亲,也就是现任妖皇的亲姑奶奶在以前的战争中被魔皇俘虏,被糟蹋之后怀有身孕,她知道这个孩子留不得,却仍以母亲的天性把他生了下来,虽然后来得救回到妖界,但生活并没有如妖界的阳光那样,明媚起来。
血统永远是那么重要,虽然空阳身上有一半的皇族血统,但另一半的魔族血统却使他成为了妖界最下等的居民,甚至在上一次的神魔大战前有人提议处死空阳,因为有一半魔族血统的空阳随时可能变成魔界的奸细。
妖界一直是大战的受害者,每次大战都如同经历一场浩劫,惊弓之鸟畏惧一切潜在威胁,所以许多实权人物都默许了这一提议。最后关头,上任妖皇坐在皇座上,看着群臣,一排众议,道:“让他去孤寂之林。”
从小就忍受异样眼光以及冷言冷语的空阳并没有对妖界产生深深的仇恨,在他母亲的谆谆教导下,他勤练法术,准备在下一次战争中证明自己。两种强者的血脉使得空阳天赋异禀,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实力远远超过了同辈的皇族精英。
又一次的大战如约而至,空阳摩拳擦掌的准备上阵,而传到他耳中的是他差点被下令处死,好防患于未然。这让他的心瞬间变成了北川冰原万年不化的寒冰,他站在空旷冰冷的大殿内,不是没有怨恨,只是在母亲悲伤的双眼中,他心软了,来到了孤寂之林。
多年来的苦居早已经让空阳心如止水,任飞的偶尔到访才会让他心里多些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