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斜坐在床边,稚嫩的脸上带着成熟的稳重,低头之间,脸上的表情又转换着,露出深深的忧容。第四天了,警察的询问早已结束,在柳生和盘托出命案真实发生的真实经过和杀戮的一切细节过程后,讯问这种只对不老实,不配合,不坦白,抗拒人民政府的亡命徒才使用的词汇,应该只是在讯问笔录的第一页上,出现过一次吧!而真正的案情经过,都是在亲切的问询里,积极的回答中,行成文字,并得以补充。工作是每个人的谋生手段,也是个人人生价值的体现,警察这个行业里不乏嫉恶如仇、惩治起犯罪分子毫不手软的人员,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份柔软,一份温暖,还因行业性质的特殊使然,法律法规的行使的长久约束里,正直善良早以牢牢烙印在每个警务人员的心间。四天来,所有和柳生有过工作生活上接触的人们,都发现这个孩子不讨厌,隐隐约约里,还特别让人心生可怜!这不,看守柳生的两位武警大哥哥,又在嬉皮笑脸、死缠烂打、不依不饶的,要柳生传授他们一招“断头长拳”。
“咚咚咚”紧紧关着的房门外,传来了轻缓的敲门声,随即房门口的互通电话就又响起催促的铃声。在两个武警战士急促简短的交谈声中,在慌张整理警容的间隙,紧锁的门儿稳稳的打开了,迈步进来的只是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是省委老书记唐国民,紧随其后的是一位一身戎装的中年男子,冷冷表情的脸上,一双如鹰的眼睛微微眯缝着,军装肩部上,松枝绿色底版处,缀有金色枝叶和一颗金色五角星徽;最后进来的是省公安副厅长王雅安。唐国民走到床前,微一停顿,“你是柳生?十四岁?”柳生莫名的一个站起,脑海里泛起一个拥抱的冲动,瞬间的冷静后,还是低低的低下头,清晰的回答了一声“是的,我是。”随手接过王雅安递来的档案袋,唐国民掏出一张银行卡,直直的伸到柳生面前,“这不是你的卡,你能告诉我,这张卡是你从那搞到的吗?”“这怎么不是我的卡,这是我妈妈给我的,我妈妈的,难道不是我的?”静,太静了,很静,很长很长时间的静!柳生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回答,脑袋里在苦苦的思索接下来怎么回答;唐国民听到这个回答后,失神的站立着,思绪早已不知道飞到了哪?一身戎装肩扛金星的军人,陡然睁大鹰目,张大嘴巴!王雅安有些了然,有些迷糊,看着寂静的三人,呆呆的,木木的,不明所以的不敢接话,不敢打叉;以军姿立正站立的两个武警战士,紧张的眼睛都不知道眨一眨,心里暗暗揣测,“天啊!怎么了这是,很普通的回答啊!怎么会让军区刘司令员都吃惊的合不上嘴巴?”
屋门外的走廊上,拥挤的随意站立的十几二十人,原本还在低低的交谈,亲热的交流,不知道是谁发现了屋内的异样,瞬间,政府的站到政府的一边,军方的站到军方一边,警察的站到警察的一边,相互默默的无言的注视着,看也不敢看向开着的屋门里面。“警卫员,此人军管,带回军营。”“到,是,保证完成任务。”啪啪的跑动声里,四位陆军士官进屋,在得到命令的同时,列队,立正,敬礼,回答。然后,然后两人左右分开架住柳生的胳膊,一人转身向前带路,待柳生四人走过,一人方才转身跟上,被团团团护卫挟持着前行的柳生不仅无奈一笑,心里暗暗嘀咕“小叔还是这么混蛋啊!”“刘鹰扬,这是我们地方上的事,此人身负十四死一伤的大案,我们已经侦查清楚,你,你无权带走。”“你叫王副什么,让你们厅长跟我说话吧!我们两个商谈,身份不对等!”戎装军人刘鹰扬冷冷一笑,冷冷的輕缓的说着,然后对还愣愣站着的唐国民低低的说“人我带走了,京城来话,那事,应该着落在这孩子身上了。”说完,不待唐国民有所表示或有什么回答,顺手从唐国民手里夺了档案袋和银行卡,一个急转身匆匆的走了。“唐书记,唐书记,怎么办?焦急的王雅安焦急的问着,刚刚回过神来的唐国民,漠漠的看着王雅安,“怎么办?怎么办?你说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他是国家部队,维护国家安全,你是地方武装,维护地方治安,你说是国家安全重要?还是地方治安重要?你没看那刘鹰扬凶狠狠的样子,谁知道是不是这个叫柳生的罪犯偷了部队的什么机密文件呢?”
匆匆,太匆匆,一行十几辆车,二三十人,同行同来;匆匆,太匆匆,六个人坐上两辆草绿色的军用吉普车上后,发动机的轰鸣声刚刚响起,发动机排出的废气还没有升起,两车早以绝尘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一群人,站在走廊处,目视着吉普车消失的方向,呆呆的发愣!唐国民大棒子一通乱敲,震的王雅安心里一阵不安,嗫嗫的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那再开始讲起!不安、惶恐中,王雅安又打起精神,有礼有度又从容的送别了唐书记一行,返回这个与世隔绝的独立的院落里自己的办公室内,那张黑青紧绷的脸上忽的露出一抹诡异开心的笑容,擦擦额头密密的汗珠,端起凉着的茶水,小口小口的抿着,缓缓的走动着,终于象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嘟,嘟,嘟…”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应着“谁啊?说话。”“大大,我是雅安啊,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向唐国民书记,刘鹰扬将军示好了,做的小翼翼,毫无破绽,依我想他们还是明白的。”“嗯,做的好,那个叫柳生的孩子,我还是感觉怪怪的,算了,我老了,也帮不了你几次了!这次你对刘家的示好以及退让示弱的帮助,他们懂得的,刘家人念情记旧,对你以后的仕途总归有些好处;记住,世间最好的帮助,并非是你懂他人的言外之意,而是你懂他人的欲言又止!接下来,静观其变,走好相应的程序就行,雅安雅安,雅致的安排,让我看看你真实的能力吧!”
绿色的吉普飞扬跋扈的嚣张的在公路上飞驰,因为所来偏僻,所往喧嚣,初时的驾驶虽也风驰电掣,总归人行稀少车辆无几,进入城市内的道路后,军车驾驶员的霸气和驾驶技术才真真的显露无余,见车超过,禁行长驱,柳生本就苍白的脸上时时露出惊惧,还好还好,每每有惊无险,逢凶化吉!车内后排坐了三个人也并不显的拥挤,开车的聚精会神,坐车的警觉无语,好沉闷!突然,一脚紧急的刹车,车内前后五人的身体齐齐向前跃起,头顶刚刚撞上车顶后,旋即又齐齐的向后倒去,哑然的静寂里,五人齐齐的向着车外的前方望去。
夏日的晌午,以是一天中最热的开始,怕晒黑的骑车姑娘和少女们,最爱穿着艳丽的裙子,披件心爱的纱衣,戴上遮阳的花帽,将自己武装的严严实实,微微的风轻轻的吹来,远远的看,轻舞飞扬间,是那么的赏心悦目的美丽,道路的两旁,蝴蝶穿插般的绚烂夺目的在悠然飞翔,车内的人啊,那有时间去欣赏,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到了前方,前方!柳生乘坐的车前,是刘鹰扬乘坐的吉普,目光所视的更前处,默默的站立着一个人,一个满头银发,面容慈祥,微微含笑,伸手拦停这两辆疾行吉普的老人。一身传统的中式女装,黑黑的底色,有着洗白的地方,稳稳的站立,散发着温暖的气场。“娘娘”柳生惊愕的一声低唤!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缓缓的缓缓的,刘鹰扬坐位一侧的车门打开了,下了车的刘鹰扬轻轻合上车门,整了整身上的衣裳,伸开双手,快速向前跑了几步,紧紧抱着老人,然后,然后缓缓跪在老人身前,仰脸露出一个奇丑无比撒娇的笑容,嘴里大声的喊着“娘娘…娘娘……娘娘…”随即泪水也流满在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