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树有影,天空还留一颗星,做用只是启天明,树影摇摇天有风!影影绰绰里,四处有人动!轻轻的挥手间,敏捷的身体落地悄无声。黑色的衣,黑色的帽,黑色的黑色一动一静人不见!医院住院部的楼顶上,一地凌乱抛掷的烟头,坐在楼檐墙角角上的柳生,脸上露出无聊孤寂的表情,望着空荡荡的楼下,点燃最后一支烟,也点燃了心中那深藏的戚然!悠悠神思飘飘荡荡天地转,忆起少小相伴相依嬉戏游玩的姐姐,心情更黯黯!眼角清泪缓缓缓,人随月色化成烟,一丝一缕一团团,飘飘摇摇祭青天,心悸心酸心惨淡,泪水瞬间涌如泉!天有风,吹缓缓,柔柔的,温浅浅,仿佛大姐的抚摸,又似二姐调皮时候的吹暖!依稀中,恍若又看到夕阳下两个姐姐站在家门前,声嘶力竭的呼喊,“你快回来,回来吃晚饭。”一声声,在耳边,泪水迷离了双眼的柳生,突然发出了欢快的笑声“我回来了大姐,我回来了二姐,我回来了。”高兴的应答声中,柳生慌忙的站起,冲着眼前,迎着姐姐,迈步向前……。
在身体极速下坠的呼啸的风声里,清醒过来的柳生心到真坦然,更从容,没有惊骇的呼救,没有拼命的挣扎!“姐姐们想我了,姐姐们怎么会舍得留下我一个!十四年的朝夕相处,十四年的形影不离,十四年的相亲相爱,十四年的相偎相依,生离,心怎会不痛,死别,心怎会不疼!姐姐,我来了,我来陪着你们,我们永远在一起。”看淡了生死的柳生,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六层楼的高度,离地十八米的距离,两个铁球同时落地的证明,地球的引力,高空坠落的急剧,没有一米两米三米的数数的间歇,有的只是眨眼的瞬息!可是,就是那么的离奇,在柳生迈步向前的同时,楼下花坛里有一丝黑气也在快速的凝聚,柳生下落的快,黑气凝聚凝结的更快,眨眼的时间,直直下坠的柳生离地只剩一米,那黑气也已凝结凝聚成一朵黑黑的云,极速的将柳生高高的托住,再缓缓的落地,然后又慢慢的散去。耳边呼啸的风停了,拥抱亲人陪伴姐姐的梦醒了!静静躺在花坛草坪上的柳生久久不愿睁开眼睛,离姐姐真的很近了啊!那欢喜的笑容,用力伸展的臂膀,熟悉的暖暖的气息,应该只差两三步了吧!好想拥有姐姐的抱!好想亲亲姐姐啊!可是,可是终究不能,因为,因为梦以醒!无声的叹息,酸酸的鼻翼,涩涩的眼泪,粗粗的呼吸,都在酝酿,都在发酵,都在表达着无尽的哀思和哀念!
无声无息的走动,隐隐闪闪的身影,一个…两个……八个,一共八个人,从住院部一楼的大门走了进去,黑色的衣,黑色的帽,黑色的黑色如幽灵般在跳跃。柳声静静的的看着,懒懒的坐着,搞不懂、搞不明白间,一股莫名的危险感自心底升起,没有杀意,没有恐惧,有的只是莫名的莫名中的一股危险的无奈的悲意!“该来的总要来,该走的也会走,躲吗?”柳生在隐约中,好像知道了什么,在心里问着自己,慢慢的站起身子,下意识的想要掏烟来抽,待掏了个空,才脸露苦笑,抬脚向花坛外走,“噼噼哗啦”落脚处,柔软青翠的草儿却发出枯燥的声音,借着远处的灯光,柳生低头细看,“哎呦,这是怎么了?”白日里看到过的,青青墨绿,水嫩茂盛的草儿,这忽,都变的干燥枯黄,失去了生命力,随着脚丫的落下与抬起后,那脚印处的草儿,都化作尘埃,飘散在空气里!又是一股莫名的忧伤在柳生心底生起,又是在瞬间脑海里的某处一跳,好象有点记忆,又有些不太清晰!好久好久,懂得了,参透了,明悟了一切的柳生,深深向身体四周弯腰行了一个罗圈稽首礼,久久才抬头挺胸的站立,脸上的表情,竟然是庄重,肃穆,和蔼,慈悲,微微笑的结合体。
面面相觑惊讶的眼神里,沮丧、失望展露无遗!领头的一人,缓慢小心谨慎的关上大房土贵夫妇安睡的病房房门,一个手式后,众人就又无声的退后、退走。搜索,小心,谨慎,无声的搜索在整栋楼房展开,半小时后,八个人又集结在三楼的楼梯口,低低的几句交谈,“放弃此次行动,撤。”放松了警惕的八人,虽然没有语言的交流,但脱了黑色蒙头帽的脸孔,在月色的照耀下,依然个个精神抖擞。月光里,楼洞口,一个少年抱着臂,长身玉立月光柔。黑的发,大的眼,苍白的一张脸,冷静的表情,高高的个子高高的站!“在找我吗?”柳生看着从楼上走下的一行八个人,对他们身上的全副武装都漠然的视而不见,见为首的那人刚要张口说话,随手一摆,“我跟你们走,到地方再说吧,我很累!”
一杯青茶满满的静默在桌子上,拆了封的一盒烟,同打火机随意的放着,硬硬的木椅子里,圈拦而坐的柳生,慵懒的声音响起,“事情的开始,发生的过程,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我很坦诚的都告诉给了你们,没有一丝丝的隐瞒,我累了,请,安排地方让我睡一觉吧!”久久没有人答话,柳生也懒的再催促什么,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闭上眼,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隔着厚厚的阻视玻璃的另一间屋子里,省公安厅副厅长王雅安静静的在审讯警员身后坐着,不知道何时点燃的香烟,早就燃尽,他还犹自不觉的放进口中用力的嘬着。市局刑侦大队大队长陈黎明木木的看着隔着玻璃独自在另一屋子闭目而坐的柳生,虽然最早是他圈定了柳生,怀疑并认定了柳生的嫌疑,可当真正确定时,他在心里却一直在问着自己,“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许久许久,王雅安沉稳的声音响起“柳生,你说的同我们法医和技侦人员的现场勘察是相同的,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去休息了,有不清楚的地方,我们还会随时提审你的,请你放弃一切妄想,一切抵抗。法律观念的淡薄,造成了今时今日的你铸成大错,你自己痛失了亲人,我们很遗憾,可你又让多少人失去了他们的亲人,那些人,罪不致死啊!他们有错,他们有罪,自有法律来公正的判决,少年人,你的遭遇值得我们怜惜,但,你的冲动后的行为,造成的既定事实的后果及社会影响,国法不容啊!”
柳生躺卧在一张小小的铁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由模糊到清晰,再由清晰到模糊,看的眼晕,又不得不看!屋子很小!床也很小!除了他,还有两个武警战士默默的站立在小床的两边!睡了多久?柳生也不知道,依稀记得守在身边的武警站士换了有两次的班,就现在站在身边的那个眼睛小小的战士,在上次自己醒来时,毫不客气的质问“我不相信你,真的可以一拳爆头!”想到这,再看看身旁站立的两人,柳生不由的微微发笑!默默的想了好久好久,终究还是理不出个头序,十四岁的少年,十四岁的杀人犯,十四条人命,“会枪毙吗?”脱口而出的问询,亦是问别人,又是问自己,回声短短,静寂无言!更加静寂的室内,两位年轻的武警战士站立的更加的肃然,扶在腰间枪套上的右手,轻轻颤抖着,微微的在发汗!重新闭上双眼的柳生,忽然又平静的说“我饿了,要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