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元丰八年,神宗皇帝驾崩,童贯接到驻守宥州的圣旨不久,又被召回了东京。
卢俊义由于身体尚未康复,所以驻留在宥州,没有跟随童贯他们的使臣团队一起走,但是徐宁对卢俊义的情谊和过分夸张的赞赏,使童贯对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卢俊义在宥州又休养了三个月,基本上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状态。这天早上,他看着东方的朝霞发呆,燕青拿着热毛巾站在他身后,说:“主人,擦把脸吧。”
卢俊义接过毛巾抹了把脸,又递给燕青,问:“小乙,我们出来得有三个多月了吧?”
燕青:“何止啊,主人,我们出来都四个多月了。”
“呜,该回去了。”
中午饭之后,卢俊义带着燕青离开驿馆,向宥州府尹辞了行,就一路放开马蹄向东奔去。
伤病痊愈的卢俊义就像只出笼的鸟儿,欢快的跨坐在追风马背上,任由它放开四蹄,风驰电掣般的飞奔。燕青只听见风从耳边呼呼吹过,眼睛不得不眯成一条缝。
十二以后,他们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东京城。进了万胜门,经过肆市子的时候,听见里边传来热闹的喝彩声,卢俊义忽然心情大好,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御拳馆,想要见师父和师弟们。
进了御拳馆后,周侗正在教林冲和周烈练功。看到卢俊义回来了,周烈兴高采烈的跑了过去,拉着卢俊义的手问长问短。
卢俊义走进馆内与师父见过礼后,垂手而立。周侗说:“刚回来,路上累,先去休息吧。”
卢俊义答应一声,起身回周府了。周烈看爹爹不注意,也溜出去,相跟着回了家。
此时的大宋朝局是,新皇帝刚刚登基不久,很多朝臣都心不在焉。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谁都知道,新皇登基后肯定会升降一些朝臣,这一段时间,很多大臣都懒散了,许多事情能推就推,尽量不要出来担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就好。
童贯这位向来跟哲宗皇帝关系很好的内侍,本想回京后为卢俊义请功,诛杀了敌国的重臣,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啊。但是看到眼前的时局混乱,再加上西夏对外宣称是国相梁乙埋暴毙而亡,即使他说了,也未必会有多少人相信。因此他思索再三,还是忍了下来。
卢俊义在家大睡了两天精神饱满。这天早上,他正站在院子里吸纳吐气,无意间看到墙角不知是谁栽了一株小梅花,顿时引起了他的伤感。他想起四公主赵瑞曾给他写的那首藏头诗,不禁黯然神伤。他觉得应该去看看四公主。
吃午饭前,卢俊义备了一些烛火纸钱,离了东京城,往南郊而去。卢俊义本想杀了梁乙辰,带着他的人头回来祭奠公主的,但却在嵬名亲兵的追杀下,将人头遗落在荒漠了。
来到公主墓前,看着墓前的杂草,卢俊义已是伤心的不行。他趴在公主的墓碑上嚎啕大哭了一场,直到日薄西山的时候,才收住泪,平复了心情,起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卢俊义的生活就想肆市子里演的戏一样热闹起来。
先是神医孙奇前来拜访,送了他一瓶养心丹。孙奇也是刚刚游历了五台山才回来,一路还收集采摘了不少名贵中草药。
然后就是徐宁和一些禁军中的朋友都来探望,期间有不少手痒的家伙,还会与卢俊义较量几下子。
等清净下来了,卢俊义才想起他该去拜访一下童贯了,徐宁也提醒他该去拜谢这位恩人。卢俊义想想也有道理,当初若不是童贯搭救,说不定自己就葬身西夏的荒漠了。说来,童贯还对自己颇为赏识,为这份知遇之情他也该去感谢一下童贯。
卢俊义对周侗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周侗皱起眉头,没有立即答应。眼下时局有些混乱,自己御拳馆首席教师的职位也被暂时搁置了,新皇登基,这个位置关乎皇宫的安全,最后由谁来做还不一定呢?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似乎不宜与一个宦官走的太近。但是想到童贯毕竟救了卢俊义一命,于是只好勉强答应了。
卢俊义备好一些礼物,带着燕青亲自登了童贯的家门。
童贯听说卢俊义前来拜谢,颇感意外,但随即又喜上眉梢。哲宗皇帝登基不久,正欲联络各相邻邦国,以示通好,避免战争。童贯被派去辽国,正愁没有可心得力的护卫,卢俊义恰在此时来了。
童贯急忙对管家说:“快请快请!”
卢俊义收到较高规格的接待,一时间有些不大适应。直到卢俊义在厢房里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童贯才从里间慢悠悠的出来。
卢俊义赶紧上前行礼,童贯点了点头,笑着说:“哎呀,卢公子真是生龙活虎啊,那么重的伤,这么短的时间就恢复了,到底是练武之人啊。”
听到童贯的夸赞,卢俊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童贯接着说:“你师父一向可好?”
“托大人的福,师父身子骨一向还好。”
童贯知道京中有些文臣武官很是看不起他,纵然他有些军功在身,那也改变不了他在这些人眼中的看法。这个周侗好像一直都很恬淡,遇事从不纷争,也未听说过他投靠过谁,背地里反对过谁。童贯对他印象还是挺好的。
童贯问:“不知卢公子现在何处某差啊?”
经此一问,卢俊义想起他曾在征战西夏的过程中立过一些战功,也受到一些封赏,但是战后陈正善因为要照顾那些个权贵子弟,夺了卢俊义的军功,违心的罢免了他们的官职,如今他的身份还是御拳馆的弟子,周侗的徒弟。
卢俊义脸一红,说:“小子无甚差事,在御拳馆相帮。”
童贯听说后,心想:这正合我意。
于是他趁机说出了想要卢俊义做侍卫保护自己出使辽国的的想法,本来他以为卢俊义会感恩戴德、满口答应,没想到卢俊义听后甚是犹豫,童贯有些不悦:“怎么,卢俊义公子有些难处?”
卢俊义记起自己来见童贯时,师父的表情,于是委婉地说:“不瞒大人说,小可自有在京中长大,全靠师父栽培,这事我还要禀报师父才行。”
童贯听后,脸色稍缓,说:“恩,也好,这事的确是要与你师父商量过才好。”
俩人又聊着一阵,卢俊义便告辞回去了。
回到周府之后,卢俊义将童贯邀请他去做侍卫的事告诉了周侗,周侗一口否定了。给一个宦官做侍卫,而且还是自己的得意大弟子,传出去会被江湖上的朋友耻笑的。卢俊义是一个孝顺的人,既然师父不同意,那自己当然就不回去。于是他写了一封手书,让燕青给童贯送了去。此事就算告吹了。
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卢俊义无所事事。不是在御拳馆内练功,就是调教燕青功夫。燕青聪明伶俐,慧根非常,往往能够融会贯通,一段时间下来,进步神速。
一天,卢俊义在御拳馆内和两个师弟较量棒法,在林冲和周烈的联手下,卢俊义尚且游刃有余,看得旁边的周侗捻着胡须满意的直点头。
禁军教头张彦,也是林冲未来的老丈人扶着腰进了御拳馆,周侗赶紧迎上去,热情地说:“哎呀,张教师,你怎么来了?你这是怎么?”
张彦扶着腰坐下后,叹了口气:“嗨,别提了,老了身体就是不争气。前些日子与人比试,不小心扭了腰,这都一个多月了也不见好。”
这时,三个师兄弟都停止了比试,过来与张彦见礼。
周侗安慰道:“张兄不比我年长,怎么说这样的话。我们那里就比别人老了?还是要注意休养,不然让孙奇给你瞧瞧,相信很快就会好的。”
张彦摆摆手,说:“孙神医两天前就离京了,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我的身体我知道,真是大不如从前了。……今天来,我是想和周教师商量一下林冲的前途问题。”
“哦,张兄请说。”
“我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前上战场也受过伤,如今禁军每日还要出操练兵,我这身体实在有些吃不消了。所以我已向陈正善大帅建议另找贤能替代我禁军教师一职。”张彦说完,抬眼看着周侗。
周侗:“哦——我明白了。张教师的意思是让林冲来接替你?这是好事啊,我不能拦着,可是我就怕林冲还是太年轻,怕是胜任不了这差事。”
张彦笑呵呵的说:“那不要紧,经验不行,还有我们两个老家伙呢,至于功夫能不能服众,那就更不成问题了。这是周教师你就放心吧。另外……”张彦趴到周侗的耳朵边嘀咕了一阵。
周侗听后哈哈大笑,捋着胡须说:“好,好,好,这事就这么定了。说实话,这几个孩子确实让我不少操心啊,巴不得他们赶快成人。”
张彦和周侗商定了林冲的事,三天之后,林冲就正式被任命为禁军教头,每日点卯应差、走马上任了。
三个月后,林冲用积攒的俸银将家里的老房子重新整饬了一番,在周侗和张彦的张罗下,与张氏贞娘举行了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