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恭狗急跳墙得这么快,真是莽夫一个。
天师心中嘲讽了一句,解开身上的匕首,一顺手就扔给了一边的云官。云官接住匕首,心领神会,快步赶到帐篷的一个边角处,用匕首割开捆绑帐篷外层羊毛毡的皮带,一个弓身就钻了出去。
这边,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天师从容地打开了外骨骼的电源。虽然因为没有充电设施,这身外骨骼已经撑不了太久了,但是要在军帐中对付皇甫恭这几个小角色,还是绰绰有余的。
天师随手抄起几案上的一只果盏,抖掉里面的葡萄和巴旦木,一手抓住果盏的底沿,脚下盘开了步子。
皇甫恭几人没有亲眼见识过天师的厉害,此时还觉得自己以多敌一,胜券在握。
“皇甫将军,此次前来,恐怕不是单为取老夫性命吧?”天师一面与他们周旋,一面继续套话,“刘桓跟你开了什么条件?”
这么一问,不论皇甫恭怎么回答,天师总能从中分析出信息来。
皇甫恭毕竟是朝中倾轧里起来的人,并没有上天师的当。他一面小心翼翼地靠近天师,一面回答道:“天师开什么玩笑!我皇甫恭蒙今上恩遇,乃至于此,怎么可能暗中结党?怕是天师才心有异心吧?”说着,一剑遍突然地劈向天师。
天师左脚发力,轻轻一点便侧向一边,躲过了攻击。这皇甫恭毕竟不是军中出身,武功也是野路子,不值得打。他又回头看了下背后靠过来的两人,一人虎背熊腰,不完全是中原人面孔,可能是汉人与胡姬所生;另一个人矮身精瘦,眼鼻好似波斯人,但脚下灵活非常,恐怕更难对付。
判断好形势,天师右脚又一撑,一个回转贴近那个大个子。不善机转的大个子被天师用果盏把剑一靠挡开,随后一个凌厉的肘击打在喉下,一瞬间就哑声摔在地上。小个子见势不妙,赶快停脚,反向躲开。这时从后面赶上的皇甫恭还不收手,又来劈天师,直接被天师一个飞踹踢到了地上。
这一下踹,天师稍微加了一点外骨骼的动力,结果就把皇甫恭一脚踢到了帐柱上,整个大帐一时间呼啦啦地摇晃起来。因为反作用力,天师的支撑腿也没有站稳,向后一个趔趄。就在天师启动液压撑住身体时,却感到一只窄瘦的前臂卡在了自己喉间。
天师仰头一看,竟然就是那个瘦子。
这人怎么速度这么快?天师准备扭身挣脱,竟发现腰间已经顶上了一支尖刀。
此时,帐外也传来了嘈嘈杂杂的声音。云官已经带来了精甲卒营,包围了大帐。还有一部分精甲卒去了波斯枪骑军的营地,迅速将他们控制起来。
“皇甫恭!你偕人刺杀天师,该当何罪!还不快快投降!”精甲卒校尉怒喝道。
皇甫恭见瘦子已经控制住了天师,便有恃无恐起来。他没有理会精甲卒校尉的话,径直走到天师面前,拔除匕首抵到天师的脖子上。
“天师拥兵自重,权倾朝野,连今上都不放在眼里,这些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诸位将军都是功勋卓著之辈,何必非要将大好春秋浪费与这妖老身上?不如早日弃暗投明,跟随我皇甫家。”皇甫恭一脸小人得志的笑容,想要劝降帐外的精甲卒。毕竟同归于尽,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无耻宵小,谁要如你一般吮痈舐痔,倒贴朝中小丑上位!”,没想到那个校尉骂起人来也是牙尖嘴利,一把好手,“众将士拔刀,把这些乱臣贼子都抓起来,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一看这些人不吃自己这一套,皇甫恭手中一紧,在天师的脖子上划拉出了一道血口子。“你们想干什么?啊?你们再过来我就杀掉你们的天师!”情势危急,皇甫恭干脆用起了要挟的下作手段。
“皇甫恭是贪生怕死之人,他若真杀了天师,自己命也保不住。你们只管上去捉拿他的同党,皇甫恭和那个瘦子留到最后再抓。”云官小声对校尉说到。
“遵命。”校尉得令,立即命令精甲卒将席间众人统统架走。现在局势这么乱,上去捉人难免伤到天师。
天师被胁迫着,心里又惊讶又窝火。自己轻敌了,居然被那个瘦子摆了一道,现在动弹不得。不过除开这一点,他还隐隐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脖子处的伤口钻进了身体里。因为没法扭头,自己也看不见。
不管那是什么,恐怕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很快,军帐里的其他人都被带走了,一队精甲卒将皇甫恭和那名瘦子团团围住。
皇甫恭的脸跟死了爹娘一样,估计现在肠子都悔青了。自己好不容易攀着主子得了点富贵,结果这才两年不到,就要栽在这里。
天师看出了皇甫恭内心的变化。这个人完全是个势利之徒,只要别断了他的官运财路,随时都可以化敌为友。
“皇甫恭,”天师艰难地发出声音,喉头的手臂和刀尖使得声带每振动一次都异常痛苦,“你若归附于我,我可以不计前嫌,把你招入麾下。跟着皇甫霖那个没落将军,你有什么好处?杀了我,你的前途也就全毁了。”
皇甫恭手中的刀抖了一下,看来是心中动摇了。天师决定再加把力。
“再、再说,你这手中的十万波斯枪骑,是你立足的资本。现在他们全在我精甲卒手里,动了我,你手里的资本也就毁于一旦了。就算将来皇甫霖胜利,也不会再看你一眼。无论如何,跟我合作都是最好的选择。”
“我若投奔你,你给我什么好处?”皇甫恭松口了。
“夺下条支城后,我上书将你封为叙利亚镇抚使,我则归隐仙山。到时候,边陲之地,领兵十万,不管朝中如何动荡,都不会有人奈你何。这难道不比阿谀奉承皇甫霖那老家伙,讨点残羹剩饭来得舒服快活?”天师开出了诱人的条件,而且,看起来是非常现实可行的条件。
皇甫恭果然心动了。他将匕首从天师喉边拿开,攥在手里,稍微还有点戒备。
“你不用解除武装,只要让这瘦子放开我就行。”天师催促道。
以皇甫恭的武功,就算给手里拿着十八般兵器,天师也不惧怕。只要瘦子松开手哪怕一秒,自己就能掌控局面。
“好,成交。”皇甫恭终于接受了条件,“沙贾尔,放开天师吧。”
沙贾尔,波斯人名字。
可是那个瘦子的手并没有松开。
“沙贾尔,还愣着干嘛?”皇甫恭怕天师反悔,急急催促那个瘦子,可那瘦子好像没听到一样,手上一点松劲的意思都没有。
这胡人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皇甫恭不耐烦了,伸手就去掰沙贾尔的手。
只见一道银光闪过,皇甫恭的脖子上突然多了一道缺口,动脉鲜红的血喷泉似的迸了出来。被割断颈动脉的人会因为血压突然的降低和大脑供氧的缺乏陷入迅速的狂乱,皇甫恭绝望地用手去捂那个口子,但是血还是像漏水的橡皮管中飙出的细水柱一样,从他的指缝间飞出。那个瘦子接着飞快的一脚,将皇甫恭踢向包围他们的精甲卒,四溅的血液引发了瞬间的混乱。
“盯紧那个波斯人!”云官意识到不好,这是烟雾弹,那个波斯人想趁乱逃跑。
几名精甲卒赶快把在地上双腿乱踹的皇甫恭压住,另几人箭步上前去抓那个瘦子。但那瘦子仿佛泥鳅一样,瞅准刚才云官逃出去的那个口子,卡着天师一个激灵就钻了出去,消失在了帐外的黑暗中。
皇甫恭已经死了,是单纯为了逃跑还是兼有灭口,还很不好说。这波斯人背后有蹊跷,是唯一的线索,不能放他走了。
天师心里这样想着,静静地配合着那个瘦子,看他要带自己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