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书友大家好!这是新的一卷,为了既不断更又能大修第一卷,所以这一卷不是完全紧接着上一卷的细节写下去的,大家看下去就会明白啦!希望大家能喜欢,也希望广大书友多收藏,多投票!谢谢!)
与云官彻夜长谈后,天师在帐中休息了整整两天。这段时间里,云官一直守在外帐,不让任何人打扰。
两人此时,各有各的心事。天师不但要考虑返回中平二年后的事情,还要谋划近在眼前的事务,比如自己走后谁来掌管军务,如何安排朝中之事新汉才不会出现政治动荡。
而云官想得就简单得多了。他只关心一件事:天师走后什么时候回来,自己在这段时间里应该做些什么。
就这样,天师再次走出内帐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深夜了。
此时,惨胜后的汉军,正在山阳坡上进行大葬典。
东汉末年,道教还未兴起,更多的是星官、阴阳、五行和勘舆诸术师。按照天师战前定下的仪轨,此战阵亡将士的大葬,要由随军星官主持,于月圆之夜举行,以向当地四千年的月神祈告,求她接纳善待这些五千里外迢迢而来的华夏子嗣。
一万多人用两天的时间,夯起了一个三层高的土台,每层向上都缩小六分之一,模仿乌尔月神台。台上用棕榈木劈成条状,垒起了一个边长50米、高一米的空心木台。战场上找回的三万具尸首,不论是汉人还是罗马人,日尔曼人还是哥特人,都擦干净脸和手,整齐地拍成列,在幽远的月光下,随着从四角燃起来的火光,化作青烟,升入天际。
行完大典,几名武官来到天师帐,请天师到将军帐出席会师宴。今天上午,皇甫恭将军带着他的十万波斯枪骑兵到达了汉营,正在休整。这场宴会,就是为了给皇甫恭及其帐下三十五名副将、偏将接风。同时,也有冲冲喜、缓解一下大葬典后军中压抑、凄凉的气氛的考虑。
天师满口答应了下来,说自己现在这样子蓬头垢面,不能见人,稍微濯发更衣后再去。几名武官口中称谢,缓步退去。
看着那几人离去的背影,天师冷不丁地问云官道:
“刚才那两人,是咱们骠骑军中的武官吗?”
“禀天师,徒儿不曾记得有这么两人。”云官答道,“不过,今日皇甫恭将军到来,也有可能是他帐下的人。天师何故惊奇?”
天师背过手,掀开大帐的帘子,对云官说道:“你先服侍我沐发,个中细节我慢慢与你道来。”
云官去一旁的副帐中取来了一盆热水,又从合柜的顶上拿出两只皂角,来到内帐。天师已经解下了束发,长长的青丝一直垂到胸前。
“天师果真是美须发,六年来一直没变。”云官把水盆放下,再折开一只皂角泡入水中,笑着说道。现在他已经敢跟天师开一点玩笑了,心里很是放松。
“岂止是六年,”天师将头发分成两绺,其中的一绺拧起来,放入盆中浸水,另一绺甩在身后,“是一百二十年都没变了。可惜容颜可以不变,人心是会变的。”
云官帮着天师往头上发根处淋皂液,听见这句话,以为是在说自己,赶忙辩解道:“天师,云官跟您六年,何曾有丝毫变心?徒儿最近难道做错了什么?”
天师将手中那绺头发卷起,又将另一绺拧起来放到盆中。
“为师不是说你,是说朝中那些新宠们。”天师用力地揉搓起手中的头发,并不时地向上面泼水,故意弄出哗哗的声音。看来,他担心帐外有人。“我昨天放出了自己要离开汉军,归隐仙山的消息,结果今天就截到了军中将领写给朝中要员的密信。看起来,他们早就在觊觎我走后留下的权力真空了。如果不出我所料,今晚就会有人出头。
“此次回中平二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假若朝中动-乱,新汉发生臣子篡权或是内战,为师可能就再也回不到这一世了。所以离开前,我必须想办法铲除掉这些可能的乱臣贼子。今天会师宴上,为师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云官立马会意,低下头,凑近天师。
“刚才那两个陌生的武官出现,说明咱们骠骑军的营防,没有戒备皇甫恭一行人,这很危险。你待会儿悄悄调两个精甲卒营到将军帐附近,然后再进来侍酒。一旦有变,我自然会叫你出手。”天师这一次,没有说出声来。他振动起玉髓,直接与云官交流。
“徒儿遵命。”云官点点头。
一刻钟后,云官陪着天师,来到了将军帐。
“天师快快上坐!”云官刚把门帘掀开,座中一名红光满面、身披绛袍、胸前穿波斯鎏金甲的中年男子便快步迎到门前,一手指着帐中最尽头处的几案,做出邀请的姿势。
这人就是皇甫恭?天师眉头微微一皱。
皇甫恭是最近一两年突然飞黄腾达起来的一名将领,本名张恭,靠着军功攀上了皇甫家的亲戚。四十多岁时,他腆着脸认老来丧子的皇甫霖(皇甫嵩之侄孙)为义父,赐姓皇甫,每天围着只比自己大十五岁的皇甫霖“爹爹爹爹”地叫。
而他所谓的军功,就是招安了他现在手上的这支波斯枪骑。
天师口中“嗯”了一声,便径直向帐深处的那张几案走去。
吃了瘪的皇甫恭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退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天师到了上座,并膝跪下后,一席诸将都长跪而起,以示庄重。骠骑军军师祭酒先赋短诗一首,然后举酒觥,念悼将士辞。
行过酒礼后,宴会正式开始。皇甫恭第一个起身,一拱手,对天师谄媚地笑着,说道:“天师亲率大军,以寡敌众,大败拂林邪师十万,居功至伟,末将敬天师一樽!”言罢,遮袖仰头,一饮而尽。
天师举杯回敬,自谦道:“老夫身历六朝,如今虽然形貌未变,但身体早已大不如前。此次小胜,实属侥幸。假若皇甫将军率诸将早来几日,那就不是大败,而是全歼拂林邪师,挥师西进,直取罗马。此战之后,老夫劳筋动骨,又痛失一员爱将,再无留念沙场之意,打算不日就回仙山归隐。条支一战,我也不愿插手了。各位将军,老夫久居边塞,不知朝中动静,可否为我举荐一两人,接替我这颟顸旧臣?”
众人一听,赶忙举酒,连说使不得。毕竟天师虽常年在外领兵,但朝中无人敢僭权。这时要是有人敢提举荐之事,就等同于公然挑战。
藏得还挺深的。天师心中哼了一声。那就再试探试探。
天师饮完酒,将酒觥一放,又说道:“诸位将军,经此一战,条支城业已空虚,不日便可拿下。老夫所谋,乃休养七日,然后举全军北上围城。敌酋君士坦丁已经逃遁希腊,塔尔苏斯以南已无拂林人主力,相信不用半月,便可下城。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这会师宴上还要谈军事。
“天师,众将远道而来,刚刚安顿下来,盛筵之上,就不谈军务吧?”还是皇甫恭出头,赔笑道。
天师假装咳嗽了两声,说道:“也罢。只是老夫身体近来欠佳,恐怕此宴过后,便不再开帐见客,诸位将军,若是有什么建议,最好速速讲来。不然,就按老夫的谋划,七日之后便出兵。”
如果这军中真有人觊觎自己手中的兵权,这个时候再不跳出来就晚了。天师一边假装让云官侍酒,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座下众人的神色举动。
将军帐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满席的人都陷入了极大的尴尬。这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难道是我多虑了?天师都禁不住怀疑起来。
就在这时,座下靠近帐门处,排在最末的一张几案边,一个看起来只是个千夫长的将官向前一拱手,似有话要说。
“敢问这位将军尊姓大名?”天师问皇甫恭道。
“在下李袭,先将军李继之子,波斯军中千夫长,见过天师。”那人不等皇甫恭介绍,便自己说道。
他叫什么?
天师脸色为之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