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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云官仿佛突然明白了天师那凌厉的杀气从何而来。
“所以,我要找出凶手来,”天师看了看云官,接着说道,“不过问题是,之前所有的调查,都指向一个谜团,那就是为什么会有二次造人这件事。”
云官探头看了看天师手中的那叠羊皮纸卷,上面画着的那些鱼啊人啊,忽然间有了意义。
“难道说这些纸卷,讲的就是二次造人的事情?”
天师艰难地点点头。
“我并不想承认这一点,因为这些纸卷完全坐实了那个最黑暗的猜想。”天师指着其中一张羊皮纸上画着的长着腮的人说道,“与其说是造人,不如说是变人。这批纸卷应该是一批很早的埃及的经卷,最开始被亚历山大城的基督教僧侣收集,后来经过阿里乌派带给了君士坦丁。恐怕君士坦丁改宗基督教,并不是因为信仰,而是因为垂涎教会掌握的这批信息。”
云官接过那张羊皮纸,他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却莫名其妙地读懂了内容。
“天师,所以这上面说的是......”云官读着读着,觉得有点毛骨悚然,“这上面写的是,大洪水中有一批怪鱼从地中涌起,当时的神人与怪鱼搏斗,怪鱼渐落下风,便化作人形,混入神人群中。神人怕下错杀手,不得不停止捕杀怪鱼,所以......”
“所以并非有谁闲来无事重造了人类,”天师向帐顶看了一眼,意味莫名地笑了一下,“而是有什么东西混了进来。”
帐中的气氛诡异了一秒。
“当然,有一点本来是说不通的,那就是玉髓人之间,是可以互相感应的。所以,那些怪鱼,居然能混进去,根本就不合情理。不过因为你,我终于理解了怎么回事。”
天师看着云官,只是微微地抿着嘴,却不说话。
“我?”云官大为不解。
“你没有意识到,对吧,”天师从云官的反应中,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你也是玉髓人,只不过还没成年,所以玉髓并未形成,我也不可能感知到。刚刚在山顶,你最后跟我说“黄泉再见”那句话的时候,已经带有了一点玉髓人会有的声音,但是里面没有信息。”
“可是,就算小孩儿时混了进去,成年后怎么办呢?总会被发现吧?”云官意识到了漏洞。
“这一点,也可以有两种解释。温情一点的,就是神人和鱼人混居一起,渐渐的也就有了感情。当然我并不相信。另一种解释就要血腥残忍很多了,但是也不算是毫无根据。”
云官整个的思路都被带进了这段分析,没有时间去惊讶自己是玉髓人的事实。
“第二种解释是什么?”
“你知道《圣经》里面有上帝杀光埃及人长子的故事吗?”
“您是说拂林那边的基督教人信的故事?”
“正是。现在看来,这个故事的原型,恐怕不是什么上帝和摩西,而是神人和鱼人的斗争。那批鱼人以小孩儿的模样混入了神人中后,就大肆屠杀神人的幼子。因为神人寿命极长,繁殖自然也很慢,所以受到严重打击的神人一时恢复不了元气,只好忍下血海深仇,先和鱼人共存。鱼人为躲避报复,也就一直保留了模仿来的神人的外形。”
说到这里,天师缓缓抽出了另一张羊皮纸,摊开在云官面前。
“所以说,在洪水后世,又发生了一次屠杀。这次屠杀,大多数的成年神人也死了。鱼人的战斗力,根本不及神人万一,所以肯定是神人内部发生了分裂。有一批人觉得,在神人统治的世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在与鱼人共存的世界,自己却一跃成为了英雄和王者。权力的欲望侵蚀了这些人,他们和鱼人联合,策划了屠杀。”
天师好像说完了,合起羊皮纸卷,闭上眼睛,静静地躺着。
“那,知道了这些,又能怎么办呢?”云官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是当初几乎被灭族的一员。
“你想救破奴儿吗?”天师眼也不睁,忽然提起了这么个前后不搭的话。
“这……?”云官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现在的身份非常尴尬:作为玉髓人,他应该是特殊的,普通的石髓人如果真如天师所说,就与他是有不世之仇;可是他从小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奇异之事,也没做过什么精怪之梦,破奴儿那样的普通人,才是他觉得正常的同伴。天师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师并没有等云官的回答,刚才那句话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好玩似的。他微微向上弓起身,将手中那叠羊皮纸卷重新卷起来收好,然后看着自己的手掌,用一种轻缓的、好像是某种吟唱的声音说道:
“从我发现玉髓人与石髓人的秘密后,我就将自己与其他人划清了明确的界限。不但鱼人混了进来,连神人内部都发生了分裂。你说,我是属于原先的那批神人呢,还是属于出卖族人的那批神人呢?我自己都不知道。找了一百二十年,我只是活生生地把自己给找丢了。
“实不相瞒,当初结交皇甫嵩、李业,然后救废帝出葱岭,所有这些,都跟华夏、汉家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在利用汉人对刘氏王朝的追随,实现自己的目标罢了。如果不能统一西域,我就没法顺利地搜索所有我需要的资料;如果没有一支庞大的军队,我就不可能与罗马人抗衡,进而夺取条支城,取走里面秘藏的书卷。所以汉人西进,不过是我私心的一部分。那些为汉室尽忠、宛若诸葛丞相再世的呕心沥血,不过是必要的伪装罢了。一百二十年来,我也只有三次动过真正的感情。一次是李业托孤时,一次是害死李继时,最后一次就是在天水救你那次。所以现在这世上,我还能有所牵挂的人,也就只有你和破奴儿了。”
没有想到天师会说出这样的话,云官面容上又是惊讶又是羞涩。天师并不是个轻易流露感情的人,自己又是男子,这场面实在是太尴尬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天师笑着摇摇头。“看过这份羊皮卷,证实了所有这些黑暗的过去后,我反而丧失了复仇的欲望。如果历史真如这上面所写,那其实我根本没有可以复仇的对象。
“之前的我完全是一个工具,不管是被别人使用还是被自己使用,都是没有感情的东西。这种无情,是为了成就一个完美的杀手和寻仇者而必须的。但这样活着,话不能多说,夜不能安眠,实在是太累了。
“现在放下了这些,我仔细想了想,还有两件事情我不能释怀。第一,整个历史的真相还差一部分,就是莉莉丝名单,或者按汉人的说法,叫《天母谱》。我之前在中原见过一面,当时没注意。但是经君士坦丁之口,我确认了这就是我要找的最后一块拼图。就算不为复仇,知道自己族上的历史,也是后人应该做的。”
云官心中泛起了一丝丝的欣喜。天师放下了心结,之后也许就能对自己敞开心扉了。
“那第二件事呢?”他问道。
“第二件事,就是救出破奴儿,我们师徒三人团聚。”天师抚着自己的右手,像是一种奇怪的起誓。
云官心中长舒一口气。
“可是,怎么救呢?”
毕竟破奴儿是以石髓人的血肉之躯,直接掉进了那溶魂销髓的虚无之海里面去了的。
天师皱了皱眉,将羊皮纸卷放回一旁的桃木匣中。
“中平二年,我们再回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