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个作为礼物的女子中,我最受排挤,因为我贵族的血统,因为我过人的容貌,只有一个唤作西施的女子,与我相交最好。
学琴,学舞,我是无师自精,直到最后学到如何取悦男子时,我被那种种不堪入目的场面气得脸色煞白,闭上眼坚持不肯睁开。范蠡范相国便用藤鞭狠狠向我身上抽来,我痛得咬破了唇,却仍是不从,是西施一次次替我求情上药。
临去吴国前的一天,娘悄悄地来看我,见我华丽的衣着,灿烂的首饰,便舒了口气道:“或许将你送出来也不是什么坏事,总比将来被你二娘随便嫁去什么人家的好。”
看着她瘦削干黄的脸颊,我强忍泪水点头,将布满鞭痕的手臂向宽大的衣袖中缩了缩,硬塞给她越王赏赐的那些个珠宝,看着她惊喜的样子,心底酸楚难当,自从二娘来后,就连母亲赔嫁的首饰都被搜刮了去,每当家中设宴,她都只能躲在堂后,拥着我哭泣。
娘从中捡出一件三颗珍珠镶成的簪子,插在我发环上,满意地笑道:“郑旦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听说吴王也是个英雄,郑旦配他也不算屈就呢。”
我低下头,掩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伸手抱住娘,“娘,女儿不在时要多多保重。”
娘也泣道:“瞧你这孩子,越大越像孩子了,还要娘哄你不成?这一去又不是不会回来,若是当上了吴王妃,再来接娘不好吗?”
我哭得说不出话来,直至送娘走。
娘的背影刚消失,就看到范蠡从花园深处走来递上一碗药液,“把它抹在身上,那些伤痕很快就会消失了。”他的相貌俊雅,却有一颗铁一般坚硬的心,在他心里,只有亡吴兴越,再放不下其它,我知道西施便是他的爱侣,但为了越国,他情愿将她送给夫差。
我擦干泪痕,转身便进屋,任他立在那里。
“郑旦,你最好聪明一点,如果你不肯擦的话,我会叫人进来给你擦的。”他走进屋来,脸色阴冷,屋外两个魁梧的男子齐齐地冷哼一声,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我深吸口气,忙道:“好。我擦。”
范蠡这才微笑道:“这就对了,你可以放心,只要擦了它,你身上的伤痕都会消失不见的。”
我抓起竹枕砸向他,“好了,你可以滚了,滚。”
他轻松地接过,微笑道:“如果你一直这么听话多好,跟她们一样学学如何取悦男子,也不必今日一身伤痕。”
我跑过去将他推出门外,狠狠地带上门,任西施将冰凉的药液擦向身上疼痛的每处,心痛如绞。
还记得吴国大殿下,范蠡谦卑地带出我们,二十名女子齐齐的声音如燕语般清脆,“见过大王。”
殿上的那人却亲自下殿将我们一一扶起,到我时,我大胆地抬眸,这被越人恨之入骨的,强霸四方的人是何模样?长着如勾践般的大胡子吗?
对上的,却是一张微笑的面孔,他不是已经很老了吗?为什么还是这般清朗?
看到我,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微笑道:“姑娘请起,常道越女如花,姑娘真如杜若般清丽哪。”
原来也只是一个沉迷于色相的男子,我冷哼一声,转过头去,范蠡紧张地喝道:“郑旦,不得无礼。”
他却道:“范相国不必如此,郑旦姑娘这样很好。”
我有些好奇地转过脸来,看到他仍一脸温和的笑,“郑旦,很好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