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家,没了钱,人还是要生存下去。
巧娘引线,让玉芯和采儿在她所待的乐坊,找个混饭吃的活儿。
乐坊的坊主李姐,见她两人样子长的不赖,爽快的便给她们安排了活儿,让她们跟那些新进来的人一样,跟着师父学唱小曲,学弹琴,再做些杂活。
要是被哪个达官贵人看中了,就算是可以出师了。
由于玉芯头一次学弹琴,心里紧张的都快蹦跶出来。看到周围的人学的很专注用心,自己也打起精神一步步学起来。
白胡子师父教的很有耐心,不过玉芯听着听着,眼皮忍不住的开始耷拉下来。
自从在巧娘屋里住着后,采儿睡觉的呼噜声,没有一夜消停过,看她白天跟个小蜜蜂一样,跑来跑去,忙个不停,玉芯也不好意思去说她。
晚上睡不好,白天又要学这个,做那个,玉芯的精神状态总是有些恍恍惚惚。
旁边的采儿见她开始打瞌睡,推了推她,小声说道:“小姐,小心被师父看到,又要打手心了。”
玉芯一听,急忙端坐起身子,打起精神。
“采儿,我不是早给你说过吗?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姐了,你不要再叫我小姐了,要是被别人知道,还以为我端着小姐的架子不放呢,太丢人了,叫我姐就行。”
玉芯正小声的跟采儿说话时,坐在上面的师父抬眼一看,顿时停下手中的琴,说道:“玉芯,你来给大家示范一下,我刚刚所教授的曲子。”
玉芯低着头,胆战心惊的说道:“师父,您刚刚才教授,弟子还没有练习呢?”
师父哼哧一声,说道:“既然不会,那还跟别的人说话,手伸出来!”
玉芯战战兢兢的伸出手,师父拿着竹棍,上来就敲三下。
旁边的一女子,瞥了她一眼,娇声说道:“什么都还不会呢,就开始不把师父放在眼里,打你三下,还算是轻的。”
玉芯捂着发红发疼的手,朝那女子看去,她正是那次在酒楼所碰到的,说是与巧娘从小长大,却在巧娘受到欺负的时候,旁眼冷观,落井下石的女子。
采儿素来看不惯这个女子,说道:“红音,你比我们早来那么久,不是照样什么都不会吗?要不是凭着那些肮脏的勾人手段,你还能出师?哼,估计得一辈子做杂活。”
红音一听,顿时横眉竖眼的怒起来,但倏尔,她又嘴角一扬,微微一笑,说道:“我的那些衣服,你们今天一定要给洗干净了,我明儿可是要去见户部侍郎大人。”
采儿生气的刚要起身,就被巧娘一把拉住。
巧娘轻轻摇摇头,说道:“她现在已经是这里的一个牌了,我们得罪不起。”
采儿气呼呼的说道:“你跟她一起从南京过来,差别怎么这么大?表面长的有模有样,心肠坏的跟臭大粪一样,臭女人,早晚有你倒霉的时候!”
晚上,玉芯与采儿坐在院子里洗衣服。
不一会儿,巧娘抱着一大包脏衣服走了过来。
采儿看到脏衣服上面,还有几件今儿才洗干净,晾好的衣服,诧异道:“那几件干净衣服,不是才让你帮忙送过去吗?怎么现在又拿回来了?穿脏了?”
巧娘将衣服放在旁边的地上,说道:“没有,没有穿,她们说这几件衣服没有洗干净,让我拿回来重洗,还说,这些衣服今晚就要洗干净,晾干,明天一大早要给她们送过去。”
采儿气道:“她们这是存心欺负人!三大盆衣服,还要再加这堆衣服,我们就是洗一晚上都洗不完,更别说,晾干了,她们这是把我们像驴一样累死呢。”
“像驴一样累死?这是什么死法?”玉芯好奇道。
采儿说道:“就是像驴一样不眠不休的干活,直到精疲力尽累死啊。”
巧娘挽起袖子,蹲下来,说道:“新人进来都是这样,过段时间就好了,我帮你们洗,今晚有点风,相信会干的比较快,我们先洗她们明儿急要的吧。”
玉芯说道:“巧娘,你在乐坊也很不容易,因为我们,连累你了。”
巧娘笑笑,说道:“采儿不是说了吗?我们同为天涯沦落人,理应相互帮助。”
玉芯心存感激的低下头,努力揉搓盆里的衣服。
三个人,一人负责一盆脏衣服。
浆洗的速度明显加快,堆着的衣物,洗一件,少一件。
夜半,清风习习,月明星稀,四下沉静无声。
采儿看着盆里越发少的衣物,心情极好的开始哼起小曲。
原本哼的声音还算小,但她一哼的投入,就开始唱起来,原本就五音不全,声音还大,吵得周围邻居纷纷点灯朝外打骂,连远处的狗都被惹得狂吠不止。
玉芯急忙伸出湿手,捂住她的嘴。
采儿不乐道:“小姐,我们在这洗衣物洗的这么辛苦,她们在屋里睡觉睡那么香,大半夜的,我就不能唱唱曲,哄哄自己,开心开心吗?”
玉芯笑道:“你是唱得尽兴了,让别人听的都快吓死了。半夜三更的,人家还以为是哪个女鬼出没呢?”
采儿狐疑道:“我唱的有那么难听吗?”
巧娘抿嘴笑着,说道:“等师父教曲的时候,你一定要用心学,至少把那音律全掌握了。”
采儿一听,唰的一下,站起来,说道:“既然我唱的不好听,那我更要唱,我要唱得那些人彻夜不眠,再也不敢让我们晚上干活了!”
说着,采儿扯着嗓子,故意把曲唱得更难听,更吓人。
第二天早上,乐坊的人果真各个带着一双黑黑的熊猫眼。
采儿心满意足的将衣服分发给各自的手里。
乐坊坊主李姐一脸憔悴的走出房子,问道:“深更半夜的,是谁不睡觉,在那一直鬼哭狼嚎?”
红音哭丧着脸,走过来,说道:“李姐,你看我一晚上没睡好,脸都丑的见不得人了,我眼圈这么黑,还怎么见户部侍郎大人?”
“我看看。”
李姐摆着她的脸,朝太阳照着,仔细瞧了瞧。
采儿从她们身边经过时,听到的她们的谈话,插嘴道:“人长得本来就不怎么样,就是睡好了,也美不到哪去?”
红音一听,立即叫住她,说道:“昨晚鬼哭狼嚎的人,是你吧!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知道,哪里有缺点就把哪里掩上,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你这种厚脸皮的人,肆无忌惮的向所有人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声音听起来,有多恶心!”
采儿扭头,看着她,说道:“我声音恶心?你以外你自己就好到哪去?除了相貌长得有点风骚外,弹琴、唱曲哪一个比得上这里的人?你要是开嗓一唱出来,我看满天的乌鸦都能被你招来!”
“你。。你简直就是厚脸皮!说你几句,你还跟我杠上了!我要是把乌鸦引来,那你就是把所有女鬼都招来!”
“哼!我要是招来了,也是让它们先去找你!”
夹在两人中间的李姐,见她们越吵越不像话,出声吼道:“什么鬼不鬼的!都给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采儿和红音龇牙咧嘴的互瞪一眼,恨恨的各自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