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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青葱往事3

从孩提时代起,我就讨厌去和那些只会踢毽子、过家家的女生们一块儿玩耍,甚至一旦发现有男孩子参与到女生的那些无聊游戏中,我会迅速加入进嘲笑他是鸡婆、娘娘腔的队伍里,所以杜希亚算得上是我人生中第一个认识的女孩子。曾经的我还为我俩居然有那么多共通之处而庆幸不已,现在才明白到头来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因为她,人生中我第一次体会到女人的费解,明明昨天还对你如胶似漆,今天却能对你冷若冰霜。

总是如影随形的两人现在却总是单独出现,旁人迟早会察觉到这一点。果然没多久,班里开始传起了我和杜希亚夫妻吵架的谣言。虽然这是常出现在这个年龄段的一种孩子气的玩笑,但很快还是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新的一周开始,距离正式上课还有一小段时间,班主任突然登场,把我和杜希亚的座位刻意调开,她迎来了一名女性同桌作伴,我则被分到教室后排一个前后左右全是男生的尴尬座位。

起初,下课时我还是会打着借笔记、抄作业的名义厚脸皮地凑到前排去找她聊天,直到某天……

“总之,以后下课不要再来找我!”她厉声呵斥,以至于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里。我只好悻悻离去,因为那时她的样子真的好陌生,好可怕。回到家里后,我大哭了一场,并下定决心不再找她,至此我们成为了在走廊上错身而过也会刻意回避彼此眼神的两人。

下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被补习占用而大大缩水的暑假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我们正式迎来初三。明明还没来得及收拾起自己破碎的心情,新一轮的紧张生活又将开始。

那是开学之后的第二天,当我发现本属于杜希亚的座位就这么一直空在那里,内心产生了深深的不安,一股剐心的寂寞。原来这所学校有个非常操蛋的传统,为了备战中考,每届升入初三的年级都将成立一个资优班,大家应该再熟悉不过吧,就是把各个班里的书呆子们聚集起来组成一个新的重点培养班级,这群人中的绝大部分都将确保能够顺利升上高中部。杜希亚是个聪明的姑娘,成绩又好,理所应当的被划了过去。而我呢,教头说的对,只会整天趴在桌上乱涂胡画,怎么不错的起来?至此我们两人彻底被分开。

我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感,在与杜希亚分别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心不在焉,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完全无法静下心来上课。老师讲课的内容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脑海里只是不停地浮现出穿着校服的杜希亚的身影以及她那听起来让人感觉到很舒服的声音和温柔的话语,我感到心口疼痛。

不单是身高,十三岁少年的心智每天也在以惊人速度成长,终于在某个夜晚,一份消寂沉睡的情感在梦中被猛地唤醒,我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是真的喜欢上杜希亚了。为什么早没发现呢,这让我懊悔无比。至于白天站在远处望见她时必定会产生的内心萌动则更让我深信,如果先前的那段时光能够继续下去,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对她说出“喜欢你”之类的话,这使我愈发觉得悲伤起来。

在临近毕业的最后几个月里,课业的压力已经不允许我再这样继续消沉下去。我全神贯注,让脑袋变成海绵,侧耳倾听课堂上的每一句话;渐渐结交了些新的朋友,我尽量和他们聚在一起,即便我更加怀念和杜希亚一起聊天与学习的时光,然后晚上完成作业后立马爬到床上睡觉,刻意不再去想她。

这份努力终于还是获得了回报,学期结束前的那段时间,我的成绩突飞猛进,本不抱太大希望的毕业考试也顺利通过,侥幸能够留在这间学校继续念书。只是这次,再没能继续和杜希亚呆在同一个班级里。

升上高中,面对全新的环境,结交陌生的群体,有太多不一样的体验,但只有那段记忆,不知什么缘故,变得更加难以忘却。杜希亚一定也在新的班级里过着同样忙碌的日子吧,然后慢慢将我忘记。

正是自那个时期开始,我的梦里总会出现那个女孩的身影,为什么我要刻意躲避她?甚至到了今日,她还是会时常在我的梦境中出现,有时只是擦肩而过,有时会是路过她所在班级的教室,我想进去找她说话,却连正视她都不敢,偶然几次鼓起勇气,迎面朝着她走去,梦却突然中止。醒来时,我沮丧了很久。

在念高中的那几年里,我只是依稀知道她成绩依旧保持着不错的水准,记得高三那年,我还总能在月考红榜的前头找到她的名字。等到高中毕业,听说她被离家不远的一所好大学录取,除此之外便再没了任何音讯。

许多年已经过去,在这里遇见初恋,我应该如何应对?

想要逃跑,把热气腾腾的烧麦扔在地上也没关系,拼命跑回家吧,把门摔个稀巴烂,然后钻进被窝好好哭一顿,叹息自己当初为什么没能把握住机会,悔恨自己为什么会把她拱手让走,而不是抓住她,紧紧地……事实证明,我,阿丘,的的确确是大傻逼一个。

“阿丘,阿丘么?”杜希亚正站在不远处呼唤我的名字,口中呵出白雾。

面前的她系着红色的围巾,身上穿的是一件长过膝盖的深茶色呢子,虽然被厚重的衣服包裹,但依然能看出她苗条的身形。昔日那根天真的马尾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披肩长发和额头那略带弧度的齐刘海。明明一副标准女大学生的装扮,却比我所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美丽。

“你是……杜希亚?”我故意眯着眼睛并附上强烈怀疑的语气,装作差点儿认不出来她,潜意识作祟下摆出的夸张反应,“真是好久没有再见过你。”

“是呀,今天偶然路过这里,想到来这儿逛逛。”她转身又看了一眼大门内的校园。

“哦……”

“好久不见了,真是吓我一跳。正打算回家去?”

“嗯,是的,随便……”

“随便,这么说你接下来没有安排?”她的笑脸可真是好看。

“是吧……”我不免有些泄气,因为长期的家里蹲生活,我的交流能力已经变得非常的低下了。理所当然的吧,长时间不到外界与人接触,状态怎么可能会好?搞不好刚才从我口中说出的话语,早已是怪腔怪调。对了,我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如果可以的话,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天叙旧?”她停顿了一下,“就像以前读书时那样。”

“好哇。”

郑重声明,虽然允口答应下来,但脑子里其实完全一片空白,根本没有运作。所以只走了没有几步,我已发现状况不对劲。天哪,我究竟在想什么啊?这样是绝对不行的,起码我已经如此。老实说,当我第一眼发现她时就无比拘束,心跳得非常快,现在甚至到了连喉咙也有些发麻的地步,所以,阿丘,快,撒个不怎么高明的谎,然后赶紧跑路吧!

“呃……是这样的,我突然想起来接下来有点事情要办,况且天气这样寒冷,不如择日再聚,你觉得怎么样?”我现在非常理解那些坚持谎言的人们的处境,做个诚实的人真是难呀!

“没关系哟,其实我也和母亲约好待会儿要去采购。”

大功告成,虽然表现令人失望,趁着还未被对方讨厌,我已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于是在彼此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我兴奋答应她这个月之内一定会再去找她。我真的会联络她?我有点儿怀疑自己所说的话,

“嗯,咱们回头见吧。”她挥挥手,两人就此在校门口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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