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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废柴宅男们的线下聚会 1

这场悲剧还得从论坛发起的一次活动说起。

说到“论坛”大家应该都再熟悉不过吧,更别说像我这样有着十几年网龄的老手。其实这几年里我已经很少上这玩意儿了,一方面现在有了太多更方便更有意思的替代品,另一方面,以前上网人数没那么多还不觉得,现在越来越意识到,每当凑在一块儿的人多了起来,不知什么缘故,总会变得很不好玩。所以至今我仍会稳定登陆的,大概就只剩下LU(Loser-Union)了。事先声明,假如你在别处也见到一个叫做LU的组织,那只是单纯的雷同,纯属巧合。话又说回来,我才不会轻易相信世上还有其他能比过LU的存在,毕竟这里的诸位,一个个都算得上是这个地球上最最没用的家伙了。

其实光看名字就能猜到吧,loser嘛,说白了这儿不过是个各式各样的失败者、渣滓、胆小鬼们扎堆的地方,从这样一群最有资格代言废物的男人里随便拎出几个去参加世界废柴锦标赛,我都有自信他们会占据领奖台。大家从不学习,逃避工作,没一丁点儿进取心,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至于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的状态……

这是我从LU上截取下来的一些帖子:

“自从发现同层办公区的厕所带坐便器,感觉人生顿时明亮许多!”

“应该如何与女生相处?为什么她们总在背后说我坏话?”

“一个人要是太久不开口说话,语言功能就会退化。今天早上在便利店结账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儿这种症状了……”

总之给人感觉相当凄惨,不过这恰恰是我喜欢LU的原因。就好比秃顶的瞧不起戴假发的,有个肥硕女朋友的瞧不起光棍儿的,哥们儿,就算你是这个地球上的粪便与垃圾,来到这儿就会发现,原来世上还有许许多多比你更烂更臭的一坨。

有种现象十分常见吧,两人发生争吵,然后演变成相互攀比。尤其在互联网上,因为现实中并不认识对方,你总不能沿着网线来追查我说出的话是真是假,毕竟人心都好面子,这种情况下就有很大程度吹牛的可能性。或许这种事情在旁人看来无聊透顶,吹嘘着的二位却正在为如何能够在心理上将对方踩在脚低绞尽脑汁。不过在LU,之类的丧气事儿还从未发生过,他们心里也都明白,要不是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有诸多的不尽人意,谁会来这里寻求慰藉、互舔伤口呢,所以压根儿不存在谁瞧不起谁。我们自嘲,我们把姿态压得很低,这儿的氛围因此总能保持融洽。LU的用户数量虽然稀少,但每个人对彼此,能像对待家人一样亲切,这是其他任何地方都比不上LU的一点。

让我们言归正传吧。

今天上午我醒来的时候,看到我妈正坐在我房间里,默默注视我。

“你进来干嘛?”我冷冷地问道。

“我觉得你最近不太对劲,儿子,你都一个月没下楼过了,你应该多到外面走走,那对你有好处。”她开始面露忧色。

我不理会她,心想,她今天怎么回事儿,简直莫名其妙的,我有什么奇怪么,我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不我陪你去医院问问?”她继续说,“我前两天碰到林大夫,他说他好久没见到你,有点儿想念你,愿意跟你聊聊,你不也常说,你只信得过林大夫么?”

我还是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她说的什么我也不想听,感到越来越烦躁。

“我们都愿意帮助你,儿子,你能行的,只要你不总是拒绝别人对你的帮助。”说这话的时候,我甚至看到她眼珠子上在淌泪水。不过太迟了,已经太迟了,我早就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你说她怎么就不明白这道理呢?

我继续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我让她出去,我需要自己安静一会儿,而她呢,变本加厉地啰哩啰嗦喋喋不休。我的怒火终于被勾起,于是我把她,我的亲妈,给击倒了。

虽然我当即就反应过来,我也很后悔打了她,不过你也看到,这都是她咎由自取嘛。我把摆在地上的拖鞋拿到手里,恐吓和驱赶她,等她狼狈地出去之后,我把门重重关上,反锁好。

世界终于再一次清静了。

躺回到床上的时候,我一边喘着粗气儿一边心情很糟糕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纹路。也许是时候离开这鬼地方了,我心想,再不济也应该到外面躲几天避避风头。倒不是因为伤害了我妈,我只是在抗议,警告他们别再来烦我。

非走不可,我下定了决心。

不过能去哪儿呢?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几天前在LU上读到的一则帖子。

标题:来一场线下聚会吧!

正文:“召集跟自己同样缄默羞涩的人们一起,度过美好一天。”

在LU,我们是从来不称自己为loser或废柴的,胖到走不动路的肥猪会说自己是骨架大,对着漫画人物打手枪的怪咖会说自己是御宅。虽然都有够可悲啦,但总之,我们绝不称自己是loser或者废柴。我想说,发帖者把自己称作缄默羞涩的人,应该也有他的理由。

用脑袋把僵直的身体撑起来,我灵活地翻个身,然后打开电脑,帖子被重新搜了出来。那里有他补充的一些内容。语言很客气,说是因为自己一位好友的家族就是经营饭店,所以有关这次聚会食宿的问题诸位一律不必操心,尽情来玩就可以。

地点在上海,坐火车的话应该很快,条件满足。再看了眼日期,三月……三十一号,派对居然就从今晚开始。读到这儿我不得不心动了,这活动简直是他妈为我量身定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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