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你应该叫我相公。”他终于察觉到了错误。
我轻笑,没有反对。
“相公,你能在这里旁若无人的与美人亲密,为何我就不能走神?”我半调侃半认真道,很讽刺地又向他笑了笑,但还是内疚把她也扯入进来了。
冷雨潇冷笑,道:“我做什么是你的事情,可是你,”说着,用手指着我,声音中有一丝坚决,“你必须听我的。”
“凭什么?”我瞪着他。
他变了,他不是以前那个人了。
“凭我是你相公。”
我僵住,是啊,古往今来,妇女不都是要被丈夫束缚的吗?世俗,我得遵守它的规章制度,才能生存下去。
“如果我不干呢?”我咬牙问道。
他抱着旋子道:“你会很惨。”
算是威胁吗?
“我们跑题太久了。”他继续懒洋洋道,“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感谢她。”
我洗耳恭听。
“她救了我一命。”
我再次全身震动。
“她让我从绝望里苏醒过来。所以,她成了我最重要的人。”冷雨潇挑衅地看着我,似乎希望我有激烈点的反应。
可他失望了,我除了木纳纳地呆愣在那里以外,没有别的举动。
然后,他不满意地皱起眉,道:“你不会反对……吧?”
我摇头,我反对?有用吗?
他看了我半晌,才道:“那就好。”
“原来你没有死,就是因为她。”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是她救活了他,冷雨潇才没有死的。我该感谢她吗?
然而冷雨潇误会了我的意思,他以为这是我杀人未遂失望的表现,一下子失去冷静,大声吼道:“我南鹤门自古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背叛丈夫的妇女,一律要严厉处分。”
还好,他很快恢复镇静,叹气道:“你应该知道,我抓你回来的原因。我们也别装傻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我从来没有打算说暗话。
“好。”我道。
冷雨潇推开了怀中的旋子,用温柔到我想吐的声音道:“你先出去,好吗?”然后,美人很温顺地应允了,出了房门,并体贴地关上门。
霎时间,屋内的空气不正常地降温了。
“说吧。”我道,我已经做好一切心理准备了。
他望了望我,道:“我不爱你了。”
我知道,有谁会在被害后,继续爱那个害自己的人呢?何况,我害的是他的姓名,我当然已经失去了他的心。
“哦。”我漫不经心道。
“我恨你。”他又道,语气依旧平淡,平淡到根本听不出丝毫波澜。不错,他本来就不应该这么轻易表现出自己。他本就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
“哦。”,又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他不恨我才有鬼呢。
“所以,”他邪笑着看着我,“往后,你的日子会很难过。”
没关系,我无所谓。木头迟早会来救我。
事实证明,我的日子确实很难过。
我从天堂一下子回到了地狱
手里拉着一把肮脏恶臭的刷子,上面沾满了无数人群粪便残留下来的污垢,那确实是一件非常让人作呕的事情。
仆人提着马桶来回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惟恐发生什么错误,庄家是不是也这样的呢?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关心过?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拉着刷子,在倒掉排泄物的马桶上刷两把。
每天,我都会看到无数人对我指指点点,说我红杏出墙的有,说我薄情寡意的有,说我没心没肺的也有。我没关系,他们的话,不会伤得了我。
确实,从正牌夫人沦为刷马桶的,任谁都会去猜测。
而我,宁愿每天对着又脏又臭的马桶,也不再愿意看到冷雨潇。
更重要的一点是,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铸成大错。
我已经辜负了一次爹娘了。我没有杀死他。
边拿着刷子重复以往的动作,边打量着四周,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可供我逃跑。外面高手如云,最近又增了几个,应该是冷雨潇在防着我吧,我武功又不高,所以逃得出去几乎不可能。
可是我不甘心啊,如此深密的地方一般人是不会来的,木头要救我也很难找到这里,何况外面几个武功高手也不是吃白饭的。
难道我真的要困在这里一辈子?
“原来你真的在这。”
后头传来一阵响亮悠闲的女声,我转过头,笑了。
是她。
冷萱孜勾着嘴角,却不见丝毫笑意,我也跟着笑,好啊,又来一个兴师问罪的,老天真够不公平哦,我老爹老娘死了,他们却能在这里安然悠闲地关着我,不受世俗唾骂,而我,因为报仇,恐怕现在已是臭名远扬了吧。
“对啊,我在这里。”我很配合地道。
她对我不同以往的反应怔了一下,道:“陈枫……不,应该是庄菲雪,这才是你真的面目吧?”
我的真面目?
其实,我并没有在她面前特意伪装什么,如果那时候我没有那么单纯,也不会靠成亲才有对冷雨潇下手的机会。
“此话怎讲?”我明知故问。
“至少,你以前不会这么‘含蓄’。”她笑眯眯道。我笑,她不是也变了吗?她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心情隐藏得这么好。
“大小姐过奖了。”我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可是,她让我失望了,她已经变了脸色。
“你为什么杀我哥?”口气不客气,表情凶神恶煞,样子很标准。只是,对我不管用了,我现在,如果逃不出去,对死倒也无所谓。
我抿嘴笑,道:“我杀了你哥,我巴不得他上西天,你恨我吗?”
她的脸涨红,很生气。我摇头,她还是老样子,我高估她了,刚才本来是想伺机讽刺我的吧,可惜我不在意,她也等于对牛弹琴。
“恨。”她非常诚实道。
我的目光霎时变冷,咬牙道:“所以我恨你们南鹤。”
她惊愕地望向我,膛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能她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吧。
“我恨你们,你们杀了我全家,粉碎了我最最最幸福的生活。还让我在这里过上非人的生活!你们有什么资格?你们凭什么亲手扼杀别人的幸福?!”更可笑的是,她还在这里指责我。
“你在说什……么。”她结巴道。
她还没有听懂?也对,她是睡在温室里,南鹤门的事物一向与她无关,这种“小事”,冷雨潇怎么会跟她讲。
“讲了你也不懂。我告诉你,杀了冷雨潇,我也不欠他什么!”我冷冷道,继续刷起我的马桶,看也不看冷萱孜一眼。
一阵沉默,在我已经以为她离开之际,她说了一句话——
“后天。紫嫇跟我哥成亲。”
手中的刷子停顿了一下,继续用劲刷起来。我没有给她反应。她也没说什么,我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这次我确定她是真的走了。
他又成亲了?不错嘛,桃花运那么多。
我苦笑,原来我的刀,没有报仇,反倒引出一段美好姻缘。命运真的很会捉弄人啊!
爹娘,我对不起你们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了。不该来的人,今天一次性到齐了。
我笑眯眯地望着低着头的旋子,猜测她来找我的目的。是愧疚?还是看好戏?也对,女人的妒忌心一向不弱,她可能是向我宣战的吧。
可惜,我没有那精力。
“你找我有事吗?”我笑着问道,口气很柔和。真的就像大姐姐对弱不禁风且单纯的妹妹那样。
她摇摇头,道:“对不起。”
语气很诚恳,我感觉不到一丝做作。我皱皱眉,不明白。
她没有等我的反应,一把蹲下来,抢过我手中那把又脏又臭的刷子和呈泥黄色脏物的马桶。
我愣了一下,她要干什么?
在我呆愣之际,她已经开始刷马桶了。
我吃惊地一把抢过来。再怎么说我也是练武之人,力气当然要比她大得多。可是刷子被她抓得很紧,我根本挪不动,只能大声吼道:“你在做什么?”
她并不理会我的吼声,眼里闪着脆弱的坚决。我看得有点呆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没有松手,只是柔声道:“姐姐,这些交给我就行了。”
据我所知,她似乎是哪个名太医的后代,一从未干过粗活的金枝玉叶怎能做得起这种活。我虽是大家闺秀出生,但多少身体比她强壮一点啊。
“不必了。你回去吧。”我冷声道,只求能让她赶快离开。否则,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姐姐,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在这里干这种低下的活啊!我该这么做的,你放手吧!”
什么因为她才来这里的,她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怎能乱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呢!
“不关你的事。”我道。
她没有理会我,只是聚精会神的刷着马桶。我的老天,现在的人都怎么了,一个比一个烦!
不过很快,这种僵持就被打破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皱眉,冷雨潇怎么也来了。
冷雨潇缓缓走过来,面色凝重,呵!他又生气了。
“庄菲雪,你干的?”
冷雨潇指着我,冷冷质问道。
我死瞪着他,恨不得把马桶里的杂物全抛到他头上。
“不是的。是我自愿的,不关姐姐的事情。” 旋子立刻甩下马桶,站起来,替我辩解道。眼里闪现的急切,让我再次证实——这个女孩子,不是坏人。
“你在这里干什么?”冷雨潇皱眉,转移对象。
“你不该让姐姐在这里做活的。都是因为我是不是?不要这样做行吗?” 旋子恳求道。
俊朗的眉毛皱的更紧了,冷雨潇道:“什么关你事?别自作聪明。给我回去!”说着,负手转过来,对我笑道:“没想到。娘子你不仅有勾引男人的技巧,扮可怜也这么厉害。”
刚才那股已经消退的欲望现在又席上心头,我紧握着手,打量着旁边的马桶,想象撒在他身上后他恼怒的神情。
但我还忍住了,旋子紧贴在他旁边,我抓起马桶,旋子也会被害。我不能伤及无辜对吧。
“相公误会了。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什么。”我解释,虽然我不想在意他的想法,可是被他误解的感觉还是不怎么好受。
他挑眉道:“那就好。希望今天不该发生的事情,以后不要发生了。”说完,搂着满脸愧疚的紫嫇转身欲走。
他又停住了,转身对我说:“成亲那天,这里的工作很忙,你可能走不开。”我盯着他,当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他不想让我去。
哼!我还不想去呢!
冷雨潇的亲事办得很隆重。
就连身在阴暗角落的我,都能感觉到那个世界的灯火辉煌。鞭炮源源不尽地在黑暗的天空爆炸,却始终染不起来整片天的光明。
正如他所说的,这天,我真的忙得想撞墙。我喜欢这种忙,至少没有平时那么空虚。空虚得想着以前的南鹤生活,把痛苦当成快乐。
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想法,我与冷成亲的那天,是不是也是如此繁华,如此明亮。
不知道,失去的我已经失去了,回忆也无作用了。
我发很劲的刷着马桶,动作似乎比以往跟神速,旁边那些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看到他们脸中的内容——
我没有妒忌,只是,还有稍许的不适应。
我不会妒忌紫嫇那样的姑娘的。她坚决的神情,给我的震撼太大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吧,我洗了洗手,遥望天际,月亮显得很阴沉,若隐若现,显得不透彻。
好冷,最近雪一直在下,太阳好久都没有出来了。
想着想着,雪就真的来了。
软绵绵似棉花的柔软物体,轻飘飘地洒在我身上,我却奇异地不再感到冷。雪花缤纷飘荡,以白称黑,显得和谐又矛盾。这种唯美的场景不常有。我抬头仰望,笑了。
突然,我感到后面有个人,而且气息很熟悉。
砰。
砰。
砰。
我听到心跳的声音,急促而不平衡,似乎被什么硬物狠狠撞击了,莫名地感到不自然。
是他吗?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那张熟悉却陌生的人曾是如此远在天边,如今却近在眼前。近得能让此时冰冷的寒气变得灼热。
也许是累了一天的缘故吧,我变得迷糊了。
“你怎么来了。”我的声音。
他没有说话,抿着嘴。我反观自己,呵呵,猛然间发现,自己身上雪白色的衣服,与此时的美景真的很协调。
我眨眨眼,示意他配合点。不要破坏了难得和谐的气氛。
他轻轻走过来。
我感到心速更快更猛了。
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不要,庄菲雪!冷静点,不要被他迷惑!
他喝多了,全身散发着刺鼻的酒味。我慢慢审视他,他变懒了,胡须懒散地挂在下巴,他几天没有刮了。
我皱眉,他不是新郎官吗?怎么跑来这里了?传出去,对他不太好。
“你喝醉了,需要醒醒酒。”我提醒道,竭力忽视他眼里的内容。
“知道吗?”他喃喃开口,“你的眼睛,很亮。”
我吃惊地瞪大眼睛,然后来个标准的膛目结舌。
他这是什么意思?
冷雨潇被我滑稽的表情弄笑了,笑得与以往不同,显得温柔和……宠溺?呵呵,我真傻,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呢。
拼命甩甩头,直觉告诉我,在跟他呆在一起,会很危险。
我现在宁愿回那个狗窝都不如的地方睡觉。
“活我都干完了。”我道,“可以回去休息了?”
悄无声息,我甚至听见苍蝇的声音。
他真的喝醉了,眼睛迷离地眯着。
不等他说什么,我转身就走。
但是我没有走成,冷雨潇抓住了我,紧紧带入怀里。
我该做什么,顺从地趴在他怀里?
可是我没有!一股无言的恼怒适时地充斥脑海。我一把推开他。
“今天是你跟旋子的婚礼。”我冷然道。他把女人当什么?可以像物品一样,想扔就扔,想要就要?
他似乎料到 我的反抗,轻笑,却没有丝毫退步,手依然紧紧贴着我的肩膀。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
他似乎忘记了说话,只是开始了动作。我沉迷了,最后一丝挣扎被击溃,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醒来的时候,天空灿烂明亮得刺眼。
我默默穿好衣服,起了床,他已经走了。
我慢慢推开门,雪没有再下,只是地上有一堆堆厚厚的积雪,没有人来扫。也是,这种小地方,谁会来顾忌。
太阳照射在我脸上,我下意识地闭上眼,不愿面对那道道热腾腾的光和热,它让人很不舒服!
还是比较喜欢雪,温和而冰冷,软绵而舒服,而且很快就会融化成水,不会永远纠缠着你。
不想思考这么多,下身依旧隐隐作痛。
我皱眉,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他没有再来找我。
他与旋子的结合,成为家喻户晓的佳话。
这样也好,我的存在,没有影响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