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又过了几个星期,木头没有出现救我,我无所谓。竟也喜欢上这样的生活,虽然累了点,可是很平安很自在。
我开始不再留恋往日的享受,但是,没有办法不把报仇一事放入心中。我该怎么办,杀了他还是成全他?
其实,我还是恨冷雨水潇的,毕竟他是我的杀我父母的仇人,我必须恨他,也必须杀他。
但是我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啊。我是个下人,能跟他接触的机会几乎等于零,如何动手啊!
所以,我只能利用一个人,一个对我心寸信任的人,在这里,只有一个人还会信任我——紫嫇。
她很单纯,所以我能有机可乘。虽然这种方法很卑鄙。虽然我还是爱着他,但是我有这个责任报仇。
“姐姐,你找我。”旋子发现了门外衣着邋塌的我,惊喜道。我有点难受,这样对她不公平。但是不管了!
“是啊。”我强笑道,“你有时间吗?”
她使劲点点头,样子显得乖巧可爱。更难让我狠下心肠了。不行,心软之人,必难成大事!
“旋儿,你得帮帮我。”
旋子很乐意接受我对她的称呼。
然后,按照意料中剧情的发展,她答应了。我一点力都没有费,只是浪费了几滴分文不值的泪,很快它就干了。
“你找我?”
我悠闲地斟着手中的低等劣酒,道:“是啊,本以为她劝不住你呢。没想到,她的分量挺重的。”
恩~有一股冷气。
我慢慢抬起头,看到他正抿着嘴巴,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可是,我刚刚明明感到天寒地冻得紧啊。
“今天的天气真糟糕。雪飘啊飘,飘得我头晕眼花的,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我笑眯眯地望向他,最后一次,今天一定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
他望着我,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什么内容,我很配合地死命对他笑,内心说不出的滋味,反正很不舒服。
“你找我来,就是给我讲天的?”他笑道,眼里没有一丝表情。
何时,我长大了,学会看人了?
“不。”我爽朗答道,从破陋的椅子上站起来,椅子发出一阵很难听的声音。我视而不见,若无其事地从旁边给他搬来一更烂的。非常斯文客气地笑道:“坐吧。”
他神色古怪地看看椅子,又看看我。是呵,这千金之体,愿意坐这种破椅子吗?
可是他还是坐了,坐下来的时候没有一丝停歇。究竟是大人物,在这一堆马桶边都能显得气宇轩昂,能让破不堪视的烂椅子都显得气派非凡。
人与人,真的就是不一样。
“一个人太无聊,想找个人喝酒。”我很不淑女地用手粗鲁抓抓长发,道:“我是不是有点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专门找他来浪费时间。
他的表情更深邃了,让我看不懂。
“很好,我也很想喝喝酒。”过了半晌,他打破了沉默,爽快地答道,脸上那些阴沉的表情都没拉。他竟然答应了,答应得这么干脆。我瞪大眼睛,望向他,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接话。
我的样子一定很傻,从他脸上越来越丰富的表情看得出来。
但是我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哼,给他看好戏的机会,以后不会再有了!
“我没什么钱,喝不起什么太昂贵的酒,所以你就将就点尝尝吧。”说着,把酒倒入壶中,再倒入他的杯中。
他却拦住了我——
“这酒太烈,不适合你。”他的神色很坚决,“换种酒。”
我好笑望着他,他的理由实在很笨拙,让人相信都难:“你怕我下药?”也是,谁不疑心曾经杀害自己的人。
他定定望向我,道:“如果你喜欢喝这种酒,也没关系。”
他的意思是放弃了咯?不错,不错。
我没有换酒的意思,他也跟我喝了一样的酒。
其实今天的夜色很好,月亮明亮,皎洁的光芒轻柔地环抱我。只是这里的苍蝇臭虫太多了,坏了气氛。
然后,我望向冷雨潇,他已经倒地了,手脚无力地下垂着。
没有骗他,我没有下药,只是下了毒。
沉月毒。
只适合夜晚。
出自蓝钰之手。我,已经和外界取得联系。拖旋子之福。
我掏出那把匕首,还是成亲当日刺杀他的那只匕首。死命瞪着他。
我没有再闭眼了,我要亲眼看着他死去,绝对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犯那个不应该犯的错!
可是,手里的刀却似乎有自己的意志,任我如何使力,它都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要下手啊!我怎么总是这么软弱。
细细打量那丝尖锐的刀芒,我知道,只要我心狠点,用力往下刺,他必死无疑,我也了了这无边的折磨。
终于,刀渐渐往下划,心脏似要蹦出胸口,不由自主的,双手竟微微发颤。我不可以心软!我要杀了他,我怎么能忘了娘死时那种绝望,那种痛彻心扉?!
对,我杀了他,也不会对不起他!
终于,我下定了决心。用力提上刀柄,准备用力刺过去。
但是,那个昏睡的人竟然已经醒了。
冷雨潇冷笑着望着我,眼睛没有一丝感情,冰冷得让此时的天气雪上加霜,从他的瞳孔深处,我看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绝望人儿。手又是一颤。
啪。
我把最后一件武器都给扔了。
“怎么,”冷雨潇笑望我,道:“不下手吗?这不是你盼望很久的吗?”
他笑得很美,很可怕,浑身散发着陌生的气息,象雪山上最冷的那块冰,不留情面地扑过来。
我知道,我必死无疑。
哎,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失败。
“是。”我盯着他,第一次这么底气十足,“所以我失败了。”
“可惜啊。”他悠闲地喝起酒,“明白得太晚了。”
我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他手中的酒杯,怎么会?怎么会?我明明下了毒的啊!他怎么喝得这么悠哉?
他也发现了我的目光,得意地将杯子举高,道:“很好奇是吗?”
我毫不掩饰好奇心。
“我好歹也是南鹤门的掌门。”他挑衅望向我,面有嘲讽之色。但我没有计较,我太懊恼了!
我怎么忘了!他是研究暗器和毒药出生的,不可能察觉不到我下毒!而我,竟然还天真以为,我真的这么容易下手!
他笑着看我,眼神精神有力,显得很讽刺。
“本来,我还奢望你会顾及往日的情分……”
“我们没有什么情分。”我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自作多情。我们已经没有任何情感因素在里面了,大家不是早就撕破脸皮了吗?
瞬时,气氛又冷上一节。
“对啊。我怎么忘记了。”冷雨潇开口了,冻得我直哆嗦。不是一般冷,那种冻彻入骨的感觉平生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生气。真的很生气,他气得连脸色都白了,没有一丝血色。
无来由的,心头划过一丝似痛非痛的波澜。
好象,好象失去了一个无与伦比的宝贝,有点心疼,有点心痛,有点惋惜,又有点懊恼。
呵?奇怪的感觉,我哪里会有什么宝贝。
“如果没有什么清分,”他微笑,笑得令百花失色,“那我也不用再不顾忌什么了。是吗?”
这次轮到我笑了,也很灿烂。
他曾顾忌过什么吗?他杀我全家,逼我做重活,让我天真地以为阴谋得逞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空。他肆无忌惮地毁我自尊,步步为营让我掉进他布的陷阱。
他还真的没有顾忌过什么。
显然,他很不爽我的微笑。所以,他笑得比我更更灿烂。
心头又是一阵苦涩。
那天以后,我的日子显然没有那么好过。
不,应该是更不好过。
冷雨潇把所有这里的下人辞去,而我却还是囚禁在此,独自一人在这里死命干活,日子真的生不如死。
可我不会死,我还没有完成好我的责任。
也许他清楚这一点,所以一点都没有防备我。可我是逃不出去的,戒备何等的森严,恐怕木头都无计可施。
一天下来,我唯一的感觉就是——累!
累,真的累。比以前累上千倍!腰酸背痛,身上好象被千斤重的铅石狠狠压着,沉重煎熬难受!
幸好,现在可以去休息了。否则,我不累死也得累趴。
看看外面,似乎还有人比我累,那些弟子,一个个都守在外面,美名其曰是要保护夫人的安全。
我从来就不是夫人,至少现在人人都把我看成是阶下囚了,不是吗?
“喂。听说了吗?长老们好象在商量这么处置那个女人喔!”那些弟子的声音,听起来竟似有些兴奋。他门口里所说的女人,应该是我吧。
我侧耳倾听。
他们嫌院子臭,所以关着门。而我此时与他们有一门之隔,是不会被发现的。
“是啊。可是掌门不同意哦!”另一个人的声音,比方才的那个要镇静一点。
“他的意见哪里抵得过这么多张人的嘴巴!我看,那个叫什么庄菲雪的是要玩完了!”
“嘘!小声点!那个女人也不是好惹的。她好象也是出生名门呢,势力不可小觑,咱们口还是不要太多好!“
我再也没心思听了。我只知道一个信息:我可能即将要完蛋。而冷雨潇却一反常态反过来替我开脱。
有股暖流,一下子输到心头。
但是很快,我就把它给抹杀了。我不可能会对他再产生什么情感。错了一次,就已经够了。
夜幕安详而宁静。白雪漫天飞舞,环绕在新绿的竹枝旁边,象调皮好动的小精灵。月光散入竹林,皎洁圣华,美得惊人。
白衣男子微笑着扇着扇子,眼睛眯得紧紧的,手修长而苍劲有力,却嶙峋的骨架,使他看起来消瘦而疲惫。
“她应该安全了吧?”温柔的声音,温柔的神态。
安全吗?没有人能告诉他。没有人知道。
他轻笑,摇头叹息自己的无知。继续欣赏少有的竹林美景。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拼命想挣脱这两个人的束缚,耐何这两个人都是高手,我那几下子还不够他们搔痒!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被带到另外一个地方。
好恶习的味道!无数苦药杂掺在一起的味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药房。可能是救人用的,但更可能是害人用的。可能,我这个“正牌夫人”得准备就地正法了。
那两个彪型大汉让我坐下后,就再不看我一眼。我看到不远处有个老人,似乎是个药师,正在调剂东西。
“你们带我来这里到底做什么?”我语气不善,实在不喜欢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那样显得我自己很没用。
“等下就知道了。”典型的漫不经心。
终于知道,南鹤门里的人没一个是东西。
“我希望你现在就告诉我。”我笑眯眯道,如果他有一点头脑,就应该知道——什么叫笑里藏刀。
他似乎知道我的愤恨,却依旧不理睬我。当我是透明,径直走去。关好门。这下好了!房子里只有我和那个药师。显得很安静。
“老伯?”我轻叫,虽然是仇家的下人,但是尊爱幼老是中华民族的美德嘛。
可恶的是,他没有理我。依旧故我专心配药,与刚才那俩人一副德行。
“请问,我来是做什么的?”费了很大劲,我才把“抓”字重新吞到腹中。也许是因为感觉吧,这个老人给我的感觉是很不怒自威,最高的境界。让我情不自禁想去尊敬。
他仍旧没吭声,埋头苦干。
这下我有点生气了,老人家目中无人的程度有点过了!
我再也没有自讨没趣,负手站在那里,看他要忙到何年何月。
没等多久,他似乎成功了,欣喜万分地笑了。这老人也是风华绝代,年纪大了笑起来也挺俊的,却也显沧桑之态。不过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
他好象这个时候才看到我,眼睛动了以下,随后就没有了表情,只是转身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我过去一看,字很好看,苍劲嶙峋,刚劲有力,气势很磅礴,竟有点震慑人心。看得出来,他是真正的过来人。
字写着:“老朽本是聋哑之人,方才怠慢了夫人,还请夫人海涵。”
我就知道,他不平凡。
莫名,竟羡慕起他来,起码,他不用装聋作哑。
我欲抓起笔,与他沟通。他早我一步又写了几个字——
夫人方抬头开口与我说话即可。
原来,他懂唇语。也对,刚才他一直低着头没有注意到我,当然不会“听”到我说话。
我点点头,开口问道:“他们让我来是做什么?”
他似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微微一笑,在纸上写道:夫人乃金枝**,少爷怕干粗活坏了夫人的身子骨,所以要老身开几副补药,好好保持夫人的健康。
这是一个我唯一遇见称冷雨潇为“少爷”的人。不过无所谓,差别不大。
可是,冷雨潇担心我的身子?
不可能吧,开玩笑?我可是差点要杀死他的人!他可不胸襟宽大心地善良。更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物。可是,这个老人慈祥的笑容却很容易打消我的念头,毕竟,他笑起来的样子跟老爹很像。虽然,没有老爹那么澄澈。
“那……”我犹豫了一下,下了十二万分的决心,壮烈道:“好吧!”
然后,他给我吞了几副药,苦得让我想吐血。让我,我就躺下了,脑海一片晕眩。像水涡一样,不停旋转不停旋转……
就连老人愧疚的神色,也在跟着旋转。原来,他真的骗了我。
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推挤我,吞噬我。像个巨人般站在我面前,我毫无抵挡之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啊………………………………………………………………………………